「你個笨笨!電腦無論如何也關不了,你不會把你的泡麵倒在上面嘛!」
小夏發呆地站著,一時之間不知道要怎麼辦。
「這--這就完了?」
「可不就完了嗎?」包大同聳聳肩,「下回再出這種事,對電腦澆水前別忘了念水咒就行了。你看,你的電腦沒有插電,但還是發生燒燬的情況,這就是法術的功勞。」
「法術?」
「是法術啊。」包大同因為得意,遲鈍地沒有感覺到小夏語氣的不對,「五行禁法,不是教過你嗎?」
「教過我?」
「絕對教過!」
「好啊,那電腦賠給我。」小夏先是被嚇,現在又被氣,怒氣沖沖的向包大同伸出手,「你從電腦裡把它趕走不就行了嗎?如果能用水來澆,我還叫你來幹嘛?」
「那個--比較省力。」
「省力是吧?那賠個新電腦給我,否則我讓你一輩子也不用費力了,一直躺在床上混吃等死!」小夏邊說邊跳下床來,把衣櫃的門依次關上。
「我哪有錢?」
「那你就繼續向富翁詐騙,我不管,你一定要賠償我!」這已經是她近一年來壞的第二台電腦了,上回是因為關正,這次是因為失蹤兒童,她可沒錢再去買新的。而且她保存的所有資料都在裡面,她明天要拿給朋友看看,假如硬盤沒壞,看能不能恢復部分數據。
「好吧好吧!」包大同見小夏真的懊惱地不得了,只得答應,「回頭在電腦上也貼上符咒,像手機一樣,這樣那妖邪就不能通過電腦施展幻術了。」
「它如果存心找我,在哪裡都會有通道。發現了嗎?它雖然不能直接進入這房間,但是卻可以通過很多介質來影響我。」小夏嘆了口氣,「算了,隨它怎麼折騰吧,只要我隨時能通知你們就好。」她晃了晃手機。
手機的反面貼了一張包大同的大頭貼,實際那是為了掩飾他所畫的符咒用的。如果不是因為這個符咒,她剛才在那妖邪封住所有與外界聯繫的情況下,根本不可能呼叫的到包大同。實際上,她也不是打手機,而是通過那枚符咒直接通知包大同這裡的情況危急。
「對了,萬里回來了嗎?」小夏問。
「還沒。」
「有那麼多積壓的工作嗎?」
「這個--我認為,怎麼說呢?我這個人可不會挑撥離間,不過他的行蹤很直得懷疑,應該是不務正業去了。」包大同調皮的擠擠眼睛,「我看你也別等他了,還是下樓玩一會兒吧。那裡人多,又有包大法師我親自坐鎮。」他知道小夏工作的資料都在電腦裡,現在明顯已經不能繼續工作了,於是建議道。
小夏猶豫了一下,「還是算了,我要睡一會。幾個小時後還要按計畫行動,我可不想明天帶著熊貓眼去上班。」
「你一個人在樓上不怕嗎?」
「怕,可是沒有辦法,我得自己面對才行,不能總讓人家保護我。你們都給我記住,我是夥伴,不是累贅!」小夏頓了一頓又說,「再說,你只要把這個電話和電插座貼上符咒,這裡就沒有和外界聯繫的直接介質了,它又才鬧過一場,這會兒恐怕也沒精力再來煩我。」
包大同點點頭,「你說得也對,阿瞻這個陣還是有用的,不然那麼厲害的東西也不會絞盡腦汁用別的辦法靠近你。可是這讓我越發好奇,它為什麼對你那麼有興趣呢?」
「我但願它對我視而不見才好。」小夏懊惱萬分,自己的八字真的那麼衰嗎?「別廢話了,快畫符咒吧!」
在小夏的催促下,包大同回到對面他的房間去,拿出那隻小木匣,取紙筆畫符,然後貼在座機和插電孔上。那個小木匣中都是非常特殊的驅邪物,就連畫符的紙、筆、硃砂也是帶有靈力的,因而效力非常大。
現在亡羊補牢,為時未晚,包大同做完這些修補,她就可以安心的睡一會兒了。因為陽陽的媽媽提前一天回來了,包大同又給陽陽家下了禁制,所以現在他們沒有什麼後顧之憂。
小夏收拾了一下凌亂的房間,然後躺在床上,伸手從枕頭下摸出小血木劍貼在胸口。
「阮瞻。」她輕輕呢喃了一聲,彷彿只是叫一聲他的名字就可以讓她安寧,「你要平安回來。」
血木劍好像聽得懂小夏在呼喚它的主人似的,極輕微的顫動著,小夏就在這悸動中慢慢進入夢鄉。
「我們就這樣傻等著?」
午夜時分,小夏和萬里坐在阮瞻的車裡,停在一片新建住宅小區外。
「有時候守株待兔比四處亂跑強。」萬里調整了一下座位,讓自己更舒服些,一點沒有小夏的緊張,好像是要去看電影,而不是去追蹤邪靈。這讓小夏又是欽佩,又有點擔心。
可是萬里說得對,這個城市太大了,他們只有兩個人,在任何一條街道上都可能與邪靈錯過,等在一個選定的地方,找到線索的機率反而大些。
「為什麼選這裡?」
「因為這裡是幾個防守薄弱的地方之一啊。」萬里解釋道,「自從警方發佈公告,讓家有適齡兒童的家長注意自己的孩子後,還是有小孩繼續失蹤。丟失小孩的家長都說,即使不睡覺,到了一定的時間也會莫名其妙的人事不知。家裡養狗的,連狗都不叫。醒來後孩子就沒了。你該知道的,這件事已經造成了全市的集體恐慌,在這種情況下,警方已經竭盡全力了,調派了很多警力來夜間巡邏。我想,那妖邪就算再厲害,對這麼大批煞氣極重的警察四處圍剿,也不敢正面衝突。它一定會更小心,或者不敢動手,或者挑警力薄弱的地方下手。」
「警力分佈不均嗎?」
「因警力不足造成的,可這是大案,這漏洞很快就會彌補上,但在那之前,這裡對孩子而言是比較危險的。」
「這些情況你又是從哪裡調查的?」
「涉及這件事的情報都是絕密,我哪能打聽得到,我是憑猜測。」萬里敲敲小夏的腦袋,「你想,以前的案子都是發生在市區,警力當然也會集中在那裡。而這是城鄉結合部的新建小區,連派出所都還沒設立呢,哪來得及佈防。」
「你想得到,警方又不是笨蛋,當然也想得到。」
「對啊,是想得到,不僅我們,邪靈也會明白這一點。但想到歸想到,在力量不足的情況下,當然會有所側重。其實這裡也安排了巡警的,不過不像市區那樣擺下了天羅地網罷了。」
「有巡警?」小夏向後視鏡看了一下,「你想沒想過,我們這麼做也會有麻煩。如果巡警看見一男一女半夜三更不睡覺,鬼鬼祟祟地坐在車裡,說不定會把我們當了嫌疑犯!」
萬里笑著看了小夏一眼,沒說話。
「你笑什麼哦?」
「你也說是一男一女、鬼鬼祟祟了,到時候我們裝成偷情不就完了?說到這個,你坐過來點,一會兒有巡警來懷疑我們的時候,我們也好抱成一團。你知道,有時候肢體語言更能說明問題。」
小夏打了萬里的手臂一下,「別貧嘴了!你真可恨,我緊張得不得了!假如真讓我們遇到,要怎麼辦呢?」
萬里又笑笑,再一次沒有回答。
最近很忙,又出了許多事,當然還因為那個可惡的包大同,他已經很久沒有和小夏這樣安靜地單獨相處了。兩人間這種熟悉的、溫暖的、輕鬆的感覺一直是他非常喜歡的,那是一種互相信任、互相安慰又有點曖昧的感覺。這讓他平靜而舒服,雖然這美好的感覺在他心裡已經變了質,漸漸進化到了愛情,但他也明白,她對他的感情卻還停留在比友情多,比愛情少的階段。
她愛著他最好的朋友,他很明白這一點。只是他的工作雖然是引導別人怎麼面對內心,怎麼做出正確的選擇,可是他自己現在卻混亂了,所以他乾脆不去碰它。活了這麼多年,他學會了一件非常有用的事--不能解決的事就先放著,時間會替你決定一切。
「問你呢,一會真那麼『好運』遇到那邪靈,要怎麼辦?」小夏又輕打了萬里一下。
「跟著失蹤的小孩!」萬里拉回思緒,「從張嘉琳開始到現在已經失蹤十五個孩子了,又沒有失蹤兒童出市的報告,所以一定會有個地方藏匿,除非他們已經進了妖邪的肚子。」
他說得冷靜,可是小夏卻聽得打了個寒顫,她無法想像在這麼繁華熱鬧的城市裡竟然會潛藏吃人的妖魔。這是什麼世界啊,究竟還有多少秘密在人群中不露痕跡,也許每個人都光鮮無比,但每個角落也都有最見不得人的慾望存在!
「其實警方已經在尋找藏匿地點了,因為他們不可能推測這一切是邪靈干的,頂多會推測是變態人在襲擊孩子。但是這個城市太大了,他們需要時間。我想我們應該盡量解決了這件事,如果不行,也要爭取破壞它的行動,能救一個是一個,而且可以間接幫助警方。」
「我明白。」小夏點點頭。
兩人不再說話了,就那麼安安靜靜地坐在車裡,認真的注視著四週的一片黑暗。
這是片新建區,不僅還有部分土路,路燈也沒有一個,四週一片漆黑死寂,倒是在旁邊一塊還長著長草的空地上,不時傳來一聲聲夏蟲的鳴叫,也有些小蟲發出的星星點點的微光閃亮著。這寂靜的夏夜本應讓人感到安祥的,可此刻卻讓小夏感覺是身處聊齋現場,連吹拂進車窗的夜風都讓她覺得有些陰冷。就像現在,她就突然覺得這風有些大了起來。
她坐直身子,感覺萬里伸過溫暖的大手按在她手背上,讓她稍安勿躁。但她能感到萬里整個身體都繃緊著,頭轉向她這邊,盯著窗外那片空地處。
草叢裡,一陣悉悉索索的聲音傳來,他們已經適應黑暗的雙眼能看到草叢紛亂地動著,好像有什麼在長草下穿行,向著他們身後的路邊而去。
這情景讓萬里當機立斷,拿出兩張阮瞻留下的隱身符,貼在自己和小夏的肩頭。
而後視鏡中,他們看到草叢在動了一陣後,從裡面跳出一個小小的身影來。
那是個五歲左右大的小女孩,穿著一條漂亮的紅紗裙、小涼鞋、留著短短的頭髮,雖然看不清楚五官,但雙眼卻如兩個小螢火蟲一樣發著豆大的綠光,讓小夏想起上次在醫院遇到的那些鬼童。
唰--又一陣陰風吹過,那站在路邊發呆的小女孩突然拐了個奇怪的直角,向著他們的方向走了過來,動作僵硬、緩慢,搖搖晃晃的,就好像是在夢遊的狀態。
「怎麼辦?」小夏低聲問。
「別怕,我們現在是隱身的。」萬里握住小夏的手,感覺她柔軟的掌心中全是冷汗,「只要不說話就好。」他相信阮瞻,阮瞻的功力已經不可同日而語,他畫的隱身符一定連那妖邪也看不透,雖然帶符之人之間會互相看到,但無論在人還是在靈體的眼中,這車都是空的!
小夏點點頭,緊張地看那小女孩走了過來,腳步聲有節奏而沉重,一步一步的!她祈禱著離他們的車身遠一點,並且快一點經過,可是她的每個願望都落空了。這小女孩不僅緊貼著他們的車身走過,而且還在車門處停了下來,轉身面對著車子!
卡噠--她竟然打開車門,坐到了後座上!
這絕對是意外,當那一聲關門的聲音響起來,小夏望了萬里一眼,不知道怎麼辦才好。萬里想了一下,然後對她眨了一下眼睛,溫柔地笑笑。她明白那是叫她不要驚慌,也不要動,先靜觀其變再說。
小夏乖乖地不動,從後視鏡中觀察那個小女孩。只見她五官精緻可愛,眼中的綠光雖然已經沒了,可是卻讓小夏看得更加毛骨悚然--就算是面無表情,臉上的肌肉也有被控制的痕跡,可這小女孩的臉上的皮膚卻根本紋絲不動,呼吸也沒有,眼睛一直瞪著前面,沒有聚焦,就像個會活動的、真人製成的洋娃娃!
不知為什麼這洋娃娃會坐到車裡,也不知道她要幹什麼,她就是安靜的坐在後座上,一動不動。
「要帶她走嗎?」小夏以眼神問萬里。
萬里眨一下眼睛,又搖搖頭,意思是「當然要帶她走,但是還要等一下。」
小夏不知道他要等什麼,不過沒有反駁。就這麼過了十幾秒鐘,她突然聽到頭頂傳來一陣金屬的刮擦聲,由後方向前移動著。
她沒有看到後面有什麼爬到了車頂,可此刻卻清清楚楚地有東西在他們頭頂上爬。
嘶啦--嘶啦--
慢慢的,聲音到達了車頂的最前端,卻突然沒有動作了,等了好一會兒,車前窗垂下一顆倒立的頭來!雖然是倒立著的,雖然那長長的黑髮如滋生的野草般在前窗上軟軟的拂動,可小夏還是一眼就認出了她--張嘉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