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瞻點點頭,「沒錯,這個妖邪很囂張,大概很看低我,因為沒有掩飾。我看到她心口正中有一團紅色的陽氣,我猜那個就是這妖邪的原身。這叫張嘉琳的小女孩本身沒有問題,她只是被借用了身體,只是不知道她現在是死是活。」
「我說呢,張嘉琳和小夏沒怨沒仇的,為什麼要傷害她呢!」
「問題是那紅色妖邪和小夏有什麼怨仇?」萬里說,「還有它為什麼要弄走那麼多孩子?是有目的的行為?還是只是隨性而為的?」
「事實上,那紅氣有一些形狀。」阮瞻若有所思地繼續說,「好像一朵紅蓮。我不明白的是,蓮花是聖潔之物,為什麼妖氣要練成那個形狀呢?」
「或許是和它生存的地方、修煉的地方有關。你知道人總是潛意識中復製自己熟悉或者喜歡的東西,這種類似於本能的行為非常真實。」萬里說。
「說到它的出處,我還有一個信息。」阮瞻不自覺地瞄了陽陽一眼,「這小子差點被那妖邪捉去,不過他說他聞到了它的味兒。」
「它的味兒?」包大同訝異的笑,「你相信嗎?這麼個小傢伙。他可能是胡說,也可能是想像。你知道,小孩子嘛,總是把很多不真實的東西信以為真。」
「做一個可能性的假設未嘗不可。」萬里說,「可不能小看小孩子。他們往往比大人想像的要聰明得多。」
「我也覺得他說的是真的。」小夏仔細回想著當時陽陽的表情,「他說有一股濕泥味兒。」
「好吧。」包大同聳聳肩,「我們不要全信也不要不信。但是我最感興趣的是。是『它』還是『它們』?」
「那要看呂妍母子是不是和我們所懷疑的一樣。」阮瞻說。「假如他們只是一對古怪的普通母子,就是『它』,否則,就是『它們』!」
「你剛才說,在醫院就看到兩個『張嘉琳』?會不會--」包大同以指叩擊著下巴,看向阮瞻。
「我覺得在停屍房裡的是她的分身,因為我能看出她是虛體,只能防禦,不能進攻。可是這也證明她有多麼強大。竟然會分身術。」
「有沒有可能更多?」萬里問。
包大同不可置信地看了萬里一眼,好像萬里問了個很白癡的問題。「能讓我們探測不出他真實身份的妖邪至少要有兩、三百年的道行了,你覺得這種東西市面上會很多嗎?」
說到這裡,阮瞻又認真地回憶了一下當時的『張嘉琳』的狀態,不由得皺眉道,「據我看,我們先前的猜測有誤,『她』或者『他們』存在的時間可能更久遠。」
當時他打出新研習出來的法術,雖然逼得那小女孩手忙腳亂,但卻沒傷她分毫。考慮到她非常輕視對手,就能證明她本身的實力是很強大的。
在人類社會,是青壯年在體力和智力上佔優,但對於妖邪而言,越是看似柔弱的東西越凶。比如女人、比如小孩子。
「困難還是多準備一些好。」萬里說。「我們假設他們有三個,阿瞻和小夏遇到的這個女孩看來比較囂張,那麼另兩個呢?」他說著就看向包大同。
包大同搖搖頭,「我今天一早就去幫忙他們開業,一直暗中觀察,結論是--假如他們是妖邪,那他們可太厲害了。他們不僅不懼怕人多,也不懼怕陽光,甚至呂妍是親自點燃的鞭炮。當然小童身體差,早上的陽光還可以,到正午時吵著頭暈,回到後面去了。我藉口店裡氣息不正,還擺下了驅鬼除魔的風水陣,但她們還是一點馬腳不露。」
「會不會我們猜錯了,她們母子沒有問題呢?」小夏提出了一種可能,但馬上被阮瞻否決了。
「相信我,小夏。那對母子絕對不尋常,至少,小童絕不如妳想的簡單。只是人的性格不同,妖邪也分好多種,有的相當囂張,比如『張嘉琳』,有的就很謹慎,後一種更不好對付。」
小夏沮喪地垂下臉,心裡多麼希望他們猜錯了,她無法相信這麼可愛的孩子竟然是害人的東西!
「有時候我們不得不面對難以接受的東西。」萬里拍拍小夏的肩,「想想那些失蹤的無辜小孩,他們現在不知是死是活,但假如他們還活著,我們滅了那妖邪就可以救出他們了!」
「我明白。」小夏點點頭,想抬手去拿放在吧檯上的汽水,但在心情不佳下,手磕在了吧檯的邊上,正巧碰到她左手上的傷口,忍不住輕叫一聲。
「妳這冒失的丫頭,小心點啊。」因為萬里就坐在她身邊,所以拉過她的手來檢查,哪想到阮瞻斜刺裡伸過一隻手,把小夏的手握在他手裡。
「給我剪刀。」他盯著小夏手上的紗布說。
「幹什麼啊?」萬里有些愕然。
「他今天受刺激了,見了紡織品就要毀壞。」包大同咧嘴笑了一下,「剛才變人狼撕人家衣服,現在就要剪掉人家包紮傷口的繃帶。」不過他話是這麼說,但還是跑到樓上去拿了藥箱、剪刀和他自己的一隻木箱。
阮瞻也不解釋,只是細心地剪開小夏傷口上的繃帶,見她左手無名指上有一條細長的傷口,看起來並不嚴重,但呈現一種奇異的紅色,不仔細看會以為是傷口上的結痂,但他卻在那小傷口上嗅到了一絲血腥氣。
這樣小的傷口,怎麼會有這麼重地血腥氣的?
「這麼多天了。怎麼沒有癒合?」萬里皺起了眉,也發覺事情有些不對,「不是看過醫生了嗎?」
「怎麼回事?我沒覺得有什麼異常啊。」小夏見阮瞻和萬里對她的手指那麼感興趣。
「如果不是妳碰了一下傷口。我也沒有意識到。」阮瞻說著把靈力聚集起來,用心感覺了一下,過了一會兒才說,「知道那妖邪為什麼能破了我的陣,通過鏡子和聲音傷害人嗎?」
「不是因為我的手吧?」
「是因為妳手上的血氣,他只吸了妳一點血氣,然後就可以施妖法找到妳,就好像電話線路一樣。」
「聽到這個我無比絕望。」包大同嘴裡雖然那麼說,但臉上卻一副無所謂的樣子。「我們越是分析,就越覺得他們法力真是高強。從常理說,捏死我們會如捏死一隻螞蟻般容易。」
「現在先解開他的血追蹤再說。」阮瞻把小夏的手放到吧檯上,指了指包大同手邊的小木箱。
「看吧?我是最有用的夥伴,至少解起各種邪術來,我這一派是最正宗的。」
包大同邊說邊打開木箱,從裡面拿出一張黃色的紙,然後又拿出一瓶藥粉一樣的東西和一瓶符水。他先把藥粉倒在紙的中央,再把符水倒了上去。瞬間,本應該濕透地黃紙以藥粉為主心。迅速向外擴展變為血紅色。而包大同在紙全部變紅的一剎那,抓起它向空中一扔。
那紙即刻燃燒起來,包大同伸出手去,嘴裡默唸了幾句什麼,那已成灰燼的紙就絲毫不差地落入他的手掌之中。一手握住小夏的傷手。一手把紙灰敷在她手背上,眼睛閉著,也不知嘴裡唸叨的是什麼。
小夏以為還會和剛才拔除屍毒時一樣疼,可是卻沒有,只是手背癢得很,恨不得抓一下才舒服,而等包大同終於收回手,小夏驚奇地發現,那張已經燃成灰的符紙又回復了原貌。
包大同收回了那張紅紙,又從木箱中拿出另一種藥粉和符水,以同樣的程序,把紙變回了黃色。
「神奇吧?」他歪頭對小夏微笑,「別以為這紙是普通紙,要多少有多少,這可是用特殊的東西煉製的,我總共才有三張。」
小夏低頭看看自己的手,見傷口還在,「沒什麼變化嘛,一定是唬人的。」
「不,這可不是化學實驗,也不是神棍們騙人的玩意。看似簡單,實際上是很難操作的。」這一次,阮瞻為包大同解釋,「肉體上的傷害要自身肌體進行恢復,但這種以血氣控制他人的邪術就要靠法術破解。」
「那他今天豈不是救了我兩次?」
「是啊。以身相許吧!」包大同沒正經地笑著說。
「她的手是上次在呂妍家弄傷的,這麼說來,就基本可以確定,那對母子有問題嘍?」萬里把話題導回。
「問題是怎麼找他們出來。」包大同苦惱地嘆了口氣,「我和阿瞻都接觸過那對母子,可是我們都沒找到能下手的地方。按理說,鬼也好妖也罷,都有自己的命門,就像金鐘罩、鐵布衫必有自己的罩門一樣。『張嘉琳』比較囂張,又看低阿瞻,才能讓他看到她心口正中的紅蓮花,那也是她的命門,可是那對母子我可是說什麼也看不出來。」
「那要怎麼辦?」小夏說,「難道學姜子牙火燒琵琶精,燒死那娘倆個才能逼出妖邪?」
「那可不行!」包大同急忙說,「驅鬼除魔和法律上判處死刑是一樣的道理,一定要慎重又慎重、要在十分確定的情況下才能驅魔,不能有一點傷及無辜的事出現,否則會極損陰德的。」
「就是說,除非我們確實這對母子是妖邪,否則就不能動她們?可是要怎麼才能抓住她們的把柄呢?」萬里攤開了手,「她們神出鬼沒、法力高深,至少有三百年的道,而阿瞻和包大同加起來不過五十年的功力,就算捎上我和小夏好了,也不過一百年,而且這數據還有水分。」
「還有。我一直不明白這些妖邪的動機?他們為什麼要抓走小孩?有什麼用處?就算他們是拖展幻術讓孩子自動離開,而且父母完全不知道,可為什麼會聽到有小孩叫『媽媽』?這和他們前世或者生前有關係嗎?呂妍為什麼要找包大同?故意曝露身份?另有目的?還是真的想找回丈夫?」小夏說。
「這個要靠我們的心理醫生來分析。」包大同用手肘碰碰萬里。
「只要有足夠的線索,我就可以分析,無論人也好,鬼也好,行為都有軌跡可循。」萬里說,「就我們掌握的線索來看,我們有目標,呂妍母子和張嘉琳;我們有相當線索,呂妍的丈夫張子新事件;我們還知道一點枝術細節,紅蓮花、濕泥味、復古式的連衣裙、對小夏莫名其妙的仇恨;我們甚至對對方的實力有初步評估--他們一個囂張、一個謹慎、法力有幾百年的歷史、會分身術、會血追蹤、女妖的命門在胸口正中、在對待我們的態度上,對方很瞧不起。這些線索說多不多,說少不少,但是要再有些細節,我才能做出初步分析和判斷。」
「那就是說要先調查嘍?」包大同用另一隻手肘碰碰阮瞻,「『表哥』,你說下一步怎麼做?」
阮瞻沉思了一下,「既然我們已經鎮定了目標,就應該集中起精力。這樣,我們兵分三路。一路去查呂妍的丈夫張子新的事,這件事和失蹤兒童的事可能有關係;二路繼續盯著呂妍母子,我有預感,謎底就在這母子身上;三路去跟蹤失蹤兒童案件,相信我,小孩子會繼續丟失的,所以如果發現這些線索,對我們也是相當有利的。」
說到這兒,阮瞻環視了其他三個人,對於如何分工頗有些為難。無論歡不歡迎,包大同對於他們而言是生力軍,對他而言是最好的幫手。可是,他們的人手增長了,沒想到對手也變得更加厲害,讓他在安排上與往常一樣襟見肘。幸好,小夏學了點法術,雖然由於天生體質的問題,外加修習時間太短而沒有多大用處,但畢竟她可以自保,讓他可以少擔心一點。
只是少擔心不等於不擔心,不管把哪一路任務分給小夏和萬里都是有危險的,可如果不分配小夏任務,讓她單獨待著,危險反而會更大,因為妖邪總是會襲擊獨處的人。
對方太厲害了,他很擔心他房子裡的防守大陣是不是萬無一失,況且他們還會利用其他的東西,防守永遠是被動的。他不在的話,意外隨時會發生。
此時,其他人都沉默著,只等著他發話,而他躊躇良久,終於艱難地做出決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