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採訪口水戰】
P市十四中校長辦公室;
「張校長,請問黃奕揚同學聯繫上沒有?」王寧寧攏了攏齊耳的短髮問道。
「小王記者,這是你三天來第五十一次問我了。」張校長翻了翻白眼道,隨手用報紙蓋住臉。
「可是張校長,你也已經用同樣的答案回答了我三十一次了。」王寧寧不慍不火地道。
表面上看,她已經在十四中蹲點兒三天了還那麼沉的住氣,其實她心裡早就急得恨不得四處咬人了,今年剛畢業來到市電視台的她,的確是急需要做出成績來肯定自己。
辦公室裡又陷入沉寂,攝像師聳拉著腦袋歪在沙發上,哀歎著自己運氣太差,攤上這麼一個不要命的記者,偏偏他還拿這個固執的小姑娘沒辦法。
門外突然傳來急促的腳步聲,屋裡的人彷彿心有靈犀似的豎起了耳朵,門被「光」地一下撞開了,夏主任跌跌撞撞地衝進來喘息著道:「來了……黃奕揚來了。」
張校長兩百多斤的身體一躍而起,仰天長歎道:「蒼天啊,大地啊,是哪位天使姐姐把奕揚找到了呀!」
可惜校長辦公室沒人理解他的幽默,因為其他人已經在第一時間衝了出去,連抗著幾十斤重機器的攝像師跑起來也箭步如飛。
奕揚一臉鬱悶地拿著錄取通知書坐在班主任辦公室裡,看著眼前這群奇怪的人,一個漂亮的短髮女人攥著相機對著自己沒命地拍照,差點把自己的眼睛都給閃花了;一個抗著攝像機的中年人淚流滿面地拉著他的手,一邊抹眼淚一邊哽咽著道:「您終於來了,太好了……」;還有夏主任,眼睛死死地盯著自己,嘴唇哆嗦著道:「說話,說話……」;旁邊更有幾個老師貓在角落裡竊竊私語……
盈盈更是鬱悶無比,她本來是跟奕揚來看看國立旦夕大學的錄取通知書的,誰知道剛進來就被夏主任死死地拽著不讓走,接著又衝進來一個短髮女人前前後後使勁地拍照……這都什麼跟什麼嘛。
「夏主任該不是從精神病院帶了一群病友來這裡吧。」奕揚惡毒地猜測著,沖盈盈擠了擠眼睛。
「極有可能。」盈盈也微笑著回了奕揚一個肯定的眼神。
「喀嚓。」兩人的眼睛都花了,他們這一瞬間的表情被忠實地記錄在女記者的相機裡。
門開了,張校長肥胖的身體擠了進來,看到裡面亂糟糟地場面,稍微一楞,隨即清了清嗓子道:「大家靜一靜,黃奕揚同學,這位是市電視台的記者王寧寧,,這位是市電視台的攝像師張老師,他們為了採訪你已經在這裡守了三天了。」
「關鍵時刻還是校長震的住場面啊,到底薑還是老的辣呀。」夏主任在心裡感慨著,同時也絕了想在這個夏天當上校長的念想。
採訪有條不紊地進行,待王寧寧問完有關狀元與學習的問題時,奕揚抬手看了看表,然後站起來道:「校長、各位老師、王記者,如果沒事的話,我先走一步了。」
張校長的臉頓時拉下來,皺眉道:「黃奕揚,這幾天你跑到哪裡去了?害的小王記者在這裡等了三天!」
奕揚楞了一下,向王寧寧歉然道:「不好意思,前幾天我去處理一些私事。」
既然是私事,大家也不好再問,辦公室裡安靜下來。
王寧寧忽然一拍腦袋,她終於明白為什麼她始終有種怪異的感覺了:資料上說這位黃奕揚家住本市的伏牛山區,是個貨真價實的貧困生,可是看今天他身上的穿著,絕對價值不菲,連她這個新鮮白領都穿不起。更重要的是氣質,要說一個山區的貧困少年能夠面對鏡頭侃侃而談、揮灑自如,面對校長嚴厲的質問能夠不卑不亢、鎮定自若,打死王寧寧也不相信。而且還有一點,這個全省理科狀元的身邊還有一位嬌小玲瓏的女孩子,憑一個女人的直覺,王寧寧肯定從這兩人身上絕對可以發掘出大新聞來。
「小王記者,你怎麼了?」張校長看到王寧寧在拍自己的腦袋,頓時嚇了一跳。
「黃同學,資料上說你是來自山區的貧困生,可是我今天見了你的衣著、氣度還有在鏡頭前的表現,我怎麼也不能相信你會是山區的貧困生。請問,是不是發生了什麼事情,使你產生了改變?我相信電視機前的觀眾會很好奇。」王寧寧示意攝像師拍下來。
奕揚笑了笑,有些佩服地望了望王寧寧,轉頭對著鏡頭道:「我想,這應該歸功於我們的素質教育。如果我一味地用個人隱私來滿足某些人的好奇心的話,那只能說明這是現代教育的失敗。」
王寧寧頓時楞了,她沒想到奕揚的語鋒如此巧妙,一語打中要害,讓她都不知道如何繼續提問,不過她並沒有繼續楞下去,在奕揚離開之前,指著奕揚身上的休閒裝衝口道:「你的資料上顯示你是個貧困生,資料是不會錯的,那麼請問,你這身行頭是從哪裡來的?」
奕揚反感地瞥了王寧寧一眼,他從她的語氣中感到一絲蔑視——對窮人的蔑視,這種質問和目光他在六年裡已經看到的太多太多了。王寧寧也意識到自己剛才的口氣分明是在質問,心裡略微後悔了一下。
「我不知道你這麼問是什麼意思?也許我穿的衣衫襤褸才會讓你覺得正常?你是不是還準備好了在鏡頭前灑下幾滴同情的眼淚?或許還打算讓鏡頭給你掏捐贈鈔票的動作來個特寫?」奕揚皺著眉頭道。
「請問,那你還會申請減免學費或者助學金嗎?我想每個觀眾都會很想知道的。」感覺到奕揚情緒上的波動,王寧寧鍥而不捨地追問道,她知道自己現在肯定非常的招人討厭,不過她還是忍不住要問下去,這可是揭露事實真相的大好機會。
「這真不是一次讓人愉快的採訪,你說是嗎?」奕揚嘲諷地沖王寧寧齜著牙笑了,王寧寧的臉色頓時煞白一片,這個學生真是太猖狂了,他居然敢當面對無冕之王無禮。一眾老師也張大了嘴巴望著奕揚,一個個趕緊開溜,原本借這個採訪出上上鏡頭的想法都被拋到九霄雲外去了。
張校長緊張地擦著腦門上的汗珠,喃喃道:「太不像話了……真是太不像話了!」
「我一點都不覺得你的笑話好笑,相反,我很想知道你為什麼會有這麼強烈的反應,難道你心虛嗎?」王寧寧昂起頭,毫不畏懼地盯著奕揚,試圖進一步激怒奕揚。
「哦,那你認為我聽了你的質問應該有怎樣的反應?你覺得我應該衣衫襤褸地對著鏡頭告訴全世界說我是貧困生,然後懇求大家可憐可憐我來給我捐款?然後我到主席台上去拿著捐款讓大家拍照?最後一邊抹眼淚一邊說感謝的話嗎?你覺得我也應該這樣做嗎?」奕揚對著王寧寧咆哮著。
所有人都啞口無言,連攝像師都都目瞪口呆地望著奕揚的背影,王寧寧神色複雜地望著奕揚的背影,她忽然覺得在這個自尊心強烈的少年面前,自己的行為好像有點卑劣,不過倔強讓她再次不服輸地昂起頭來,大聲地質問道:「那你可以告訴我,為什麼一個來自山區的貧困生可以穿上高檔休閒裝,用著名牌手機?請你對著鏡頭告訴觀眾,這些東西的來路正當嗎?」
盈盈再也看不下去了,氣憤地叫道:「你有什麼資格懷疑這些東西的來路?那都是奕揚在J市打工賺到的。」
「哦,你親眼見到了嗎?」王寧寧滿臉譏誚地道:「或許你可以順便告訴我,黃奕揚同學是做的什麼工作,短短的時間就可以獲利這麼多?」
盈盈頓時氣的小臉發白,說不出話來,奕揚安慰地拍了拍盈盈的肩膀,湊近了王寧寧的臉龐,兩人的臉一下子只相隔幾個厘米,張校長緊張地道:「黃奕揚,你要幹什麼?」
王寧寧的臉上浮現出一抹輕蔑地笑,心想這麼一點把戲就想讓本姑娘害怕嗎?
奕揚輕聲道:「王警官,為了自己不可告人的目的而挖掘別人的隱私、並且借助自己的特殊身份來大肆傳播,這種人遲早有一天會搬起石頭砸到自己的腳。」
王寧寧自然知道奕揚叫她王警官是什麼意思,見奕揚拉著盈盈要走,連忙站到辦公室門口,伸開雙臂攔住兩人的去路。
盈盈氣憤地道:「真沒想到這麼無恥的人居然是個記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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奕揚知道攝像師就在一邊,自己如果有過激的舉動不僅會讓人更加懷疑,也會被別有用心的人加以利用,於是拉著盈盈找了張椅子坐下來,王寧寧問了兩遍,兩人都很有默契地不搭理她,王寧寧冷笑一聲,示意攝像師繼續拍攝,自己也找了張椅子坐到一邊冷眼旁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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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下,攝像師心裡可就罵開了,哦,合著你們都坐下了,就我一個人站著看你們聊天?還得抗著個機器給你們錄像,想著又暗罵了王寧寧幾句,好好的採訪你就採訪唄,滿腦子都是要挖內幕挖內幕,你能做的好工作才怪,而且這次也太不厚道了……不過不管心裡怎麼罵,官面兒上還是聽從小丫頭片子的指揮。
張校長一看,這不是冷戰嗎?頓時急了,走到奕揚面前猛地一拉,低吼道:「黃奕揚,你立刻向王記者道歉。」
「道歉?我有錯嗎?我一沒有在擴建教學樓上吃回扣,二沒有任命自己的小舅子當副主任,我有什麼錯?」奕揚裝傻地道。本來他還不想和校長翻臉,可是那一拉可把奕揚給拉出火氣來了。
「對呀,我們既沒有把來歷不明的私家車好用,又沒有月月報銷天價招待費,我們有什麼好怕的?」盈盈會意地在一邊幫腔道。
張校長驚的差點要蹦起來,腦袋上頓時冒出豆大的汗珠,王寧寧饒有興致地看著,她忽然發現這次來十四中蹲點兒採訪真是太值得了。
攝像師聽到也是一楞,看到王寧寧還在一旁聽著不說話,心裡頓時佩服起來,不過末了心裡還是嘀咕一句:能力挺強的一個丫頭,怎麼就那麼不厚道呢?看來以後自己也要小心一點啊,再看看張校長,心想這胖子估計這次是玩兒完了。
「小王記者……」張校長幾乎要昏死過去,滿頭大汗地望著王寧寧,他現在已經完全沒心思去管黃奕揚的事了,還是自己頭上的烏紗帽要緊啊。
這時奕揚輕鬆地撥通了陳孟達的電話,苦笑道:「陳總啊,我只不過給你打了幾天工而已,收下你的東西可害慘我了,現在有個記者把我堵在學校裡,質問我為什麼不能像個正經兒的山區貧困生那樣衣裳襤褸,我真的不想被那麼多人關注,老哥你教教我現在該怎麼辦?」
聽了奕揚的話,老奸巨滑的陳孟達如何不知道是怎麼回事,笑著讓王寧寧接電話,王寧寧將信將疑地接過了電話,不知道陳孟達跟她說了什麼,過了一會兒,王寧寧笑瞇瞇地將手機換給了奕揚。
「我們走。」奕揚優雅地拉著盈盈大搖大擺地出了門。
王寧寧並沒有再攔著兩人,別說攝像師和盈盈了,就是奕揚本人也有些疑惑呢,張校長現在是最不關心這件事的人了,他拉著王寧寧滿頭大汗地咕噥著:「小王記者,那個……剛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