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歷7997年7月1日,P市嘉利大酒店;
黃奕揚拎著簡單的行李下樓結帳,忽然看前台一個時尚少女的側影非常的眼熟,讓他想起高中三年的同學王盈盈,那是一個對他非常有好感的富家女孩,在記憶中,她無微不至地關心著他,甚至多次向他暗示著什麼,可那時黃奕揚實在窮的可以,現實中巨大的差異讓他根本不敢奢望什麼,於是自卑地天天躲著王盈盈……
正在胡思亂想的黃奕揚突然發覺,自從自己開始墮落生活以來,居然可以自然而然地不想起白晶,不禁自嘲地笑笑,人果然是善於忘記痛苦、追求快樂的動物。
少女一轉身,正看到走神的黃奕揚,有點驚訝地望了望他,試探地問了一句:「黃奕揚?」
「王盈盈!」黃奕揚回過神來,有些激動地笑著回答,嗅著王盈盈身上熟悉的香水味,黃奕揚有種再世為人的感覺,在這一瞬間,他忽然很想將當年那個奢望變成現實。
「你跑到那裡去了,你知道畢業以後我找的你多辛苦!」王盈盈眼圈一紅,情緒有些失控地她一頭撲進黃奕揚的懷裡。大庭廣眾之下被一個美女撲到懷裡,饒是黃奕揚覺得自己的臉皮已經很厚了,還是鬧了個大紅臉,兩隻手放又放不下、抱又不好意思,簡直都不知道該怎麼放了。
「你害羞啊?看你的臉,紅的象小猴子的屁屁一樣。」看到黃奕揚不知所措的樣子,王盈盈剛才醒覺的羞澀忽然不翼而飛,擦了擦眼淚破涕為笑,還伸出白嫩嫩地小手刮了刮黃奕揚的鼻子道:「你看你,還是和原來一樣呢。」
見大廳裡的人都盯著這裡竊竊私語,黃奕揚忙轉移話題道:「咦,你在這裡做什麼?」
「一些親戚要回老家去了,我來幫他們結賬。」王盈盈隨手指了指前台道:「那些人都是的。」
黃奕揚抬頭向王盈盈身後一看,乖乖地,老老少少約莫有二十個人都站在前台大眼瞪小眼地盯著自己和王盈盈,嚇的黃奕揚差點暈過去,連忙衝他們點了點頭算是打了個招呼,然後趕緊把王盈盈拉到一邊說話。
「對了,你怎麼會在這裡?」王盈盈終於發現了黃奕揚的不同,他現在已經一副成功人士的打扮了,這讓她格外地驚奇。
盛夏的衣服何等單薄,王盈盈一*上來,黃奕揚立馬就感到有個柔軟的東西輕貼在自己的胳膊上,彷彿是被觸動了發射鍵似的,分身立刻起立,嚇的黃奕揚趕緊彎了點身子又把禮品包擋在身前,吭哧吭哧地道:「我啊,我剛從省城回來,在那裡打工賺了一點錢,還幫了一個明珠老闆的忙,他送了我一個大紅包。」
王盈盈欣喜地拉著黃奕揚叫了起來:「奕揚你好棒喔!」
這一拉扯貼的更緊了,饒是大堂裡冷氣十足,黃奕揚的額頭也滲出了細密的汗珠,看到王盈盈真心為自己高興,黃奕揚一邊感動一邊責怪自己當初為什麼瞎了眼睛,居然會放著這麼一段美妙的感情不去珍惜呢?不過,似乎現在亡羊補牢還為時未晚呢……這樣想著,黃奕揚望向王盈盈的目光變得熾熱起來,順著他的目光,王盈盈的臉越來越紅,頭也越垂越低。
「盈盈,我考上旦夕大學醫學院了。」黃奕揚輕聲道。
「真的呀?!」王盈盈驚喜交加地抬起頭來望著黃奕揚,見黃奕揚肯定地點點頭,頓時歡呼一聲再次撲到他的懷裡,這次黃奕揚沒有猶豫,緊緊地將王盈盈摟在懷裡,那溫香軟玉一般的享受讓他忘記了一切。
「奕揚……」王盈盈看到親戚在向她指指點點,羞的恨不能找個地縫鑽進去,可是黃奕揚正在陶醉當中,他的力量何等的強大,王盈盈只能一臉無可奈何地表情被他摟在懷裡,但是心裡卻已經樂開了花,嘴角都微微上翹,幾乎要忍不住開心地笑起來。
「盈盈,等一下陪我一起去學校取錄取通知書好嗎?」
「好啊好啊……我們現在就去吧。」王盈盈忙不迭地道。
「你不要安頓你家的親戚嗎?」黃奕揚奇道。他倒沒有想過,被他這麼一抱,王盈盈哪裡還好意思過去露面,自然要拉著他趕緊開溜了。
「盈盈。」兩個人剛溜到大堂門口,一個壯實的中年人剛好來到兩人面前,精明地目光掃了黃奕揚一眼。
「爸爸,這個就是黃奕揚,不過奕揚現在可是臨江市國立旦夕大學的高才生了。」王盈盈拉著父親的手驕傲地道,樣子好像考上旦夕大學的不是黃奕揚而是她。
「奕揚,我叫王荃,是盈盈的父親,歡迎你來我們家做客。」看到女兒這麼親熱地樣子,王荃哪裡還不明白女兒的心思,好在這個精神的小伙子實在也很般配,於是熱情地與黃奕揚握手。
黃奕揚老臉微紅,連聲道:一定、一定。
王盈盈趁機搖著王荃的胳膊撒嬌道:「爸爸,我想跟黃奕揚一起去學校看看錄取通知書,好不好嘛?」
王荃大笑道:「我敢說不行嗎?唉,真是女生外向啊!」
王盈盈大窘,臉紅彤彤地撒嬌道:「爸爸,看你說什麼呢!」
「好了,我什麼也不說,你們去吧,奕揚記得要來我們家做客呀,具體時間你們兩個看著辦,我們這些老頭子有的是時間。」王痊笑瞇瞇地道。
黃奕揚哪裡經過這個陣仗,老臉紅的像猴子屁股似地猛點頭,王盈盈的俏臉紅的程度比黃奕揚有過之而無不及,拉著黃奕揚趕緊開溜。
※※※※※
P市十四中校長辦公室;
「張校長,請問理科狀元黃奕揚同學聯繫上沒有?」王寧寧攏了攏齊耳的短髮問道。
「小王記者,這是你三天來第五十一次問我了。」張校長翻了翻白眼道,隨手用報紙蓋住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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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張校長,你也已經用同樣的答案回答了我三十一次了。」王寧寧不慍不火地道。
表面上看,她已經在十四中蹲點兒三天了還那麼沉的住氣,其實她心裡早就急得恨不得四處咬人了,今年剛在市電視台轉正的她,急需成績來肯定自己。
辦公室裡又陷入沉寂,攝像師聳拉著腦袋歪在沙發上,哀歎著自己運氣太差,攤上這麼一個不要命的記者,偏偏他還拿這個固執的小姑娘沒辦法。
門外突然傳來急促的腳步聲,屋裡的人彷彿心有靈犀似的豎起了耳朵,門被「光」地一下撞開了,夏主任跌跌撞撞地衝進來喘息著道:「來了……黃奕揚來了。」
張校長兩百多斤的身體一躍而起,仰天長歎道:「蒼天啊,大地啊,是哪位天使姐姐把黃奕揚找到了呀!」
可惜現在沒人理解校長的幽默,因為其他人已經在第一時間衝了出去,連抗著幾十斤重機器的攝像師跑起來也箭步如飛。
黃奕揚一臉鬱悶地拿著錄取通知書坐在班主任辦公室裡,看著眼前這群奇怪的人,一個漂亮的短髮女人攥著相機對著自己沒命地拍照,差點把自己的眼睛都給閃花了;一個抗著攝像機的中年人淚流滿面地拉著他的手,一邊抹眼淚一邊哽咽著道:「您終於來了,太好了,您要是再晚來幾天,我這痔瘡都要給憋出來了……」;還有夏主任,眼睛死死地盯著自己,嘴唇哆嗦著道:「說話,說話……」;旁邊更有幾個老師貓在角落裡竊竊私語……
王盈盈更是鬱悶無比,她本來是跟黃奕揚來看看國立旦夕大學的錄取通知書的,然後想和心中的人兒單獨在一起,誰知道剛進來就被夏主任死死地拽著不讓走,接著一個短髮女人以百米衝刺的速度衝進來前前後後使勁地拍照……這都什麼跟什麼嘛。
「夏主任該不是從精神病院帶了一群病友來這裡吧。」黃奕揚惡毒地猜測著,沖王盈盈擠了擠眼睛。
「極有可能。」王盈盈也微笑著回了黃奕揚一個肯定的眼神。
「喀嚓。」兩人的眼睛都花了,他們這一瞬間的表情被忠實地記錄在女記者的相機裡。
門開了,張校長肥胖的身體擠了進來,看到裡面亂糟糟地場面,稍微一楞,隨即清了清嗓子道:「大家靜一靜,黃奕揚同學,這位是市電視台的記者王寧寧,,這位是市電視台的攝像師張老師,他們為了採訪你已經在這裡守了三天了。」
「關鍵時刻還是校長震的住場面啊,到底薑還是老的辣呀。」夏主任在心裡感慨著,同時也絕了想在這個夏天當上校長的念想。
採訪有條不紊地進行,待王寧寧問完有關狀元與學習有關的問題時,正準備在生活上面抓一些新聞時,黃奕揚抬手看了看表,然後站起來道:「校長、各位老師、王記者,如果沒事的話,我先走一步了。」
張校長的臉頓時拉下來,皺眉道:「黃奕揚,這幾天你跑到哪裡去了?害的小王記者在這裡等了三天!」
黃奕揚楞了一下,向王寧寧歉然道:「不好意思,前幾天我去處理一些私事。」
既然是私事,大家也不好再問,辦公室裡安靜下來。
王寧寧忽然一拍腦袋,她終於明白為什麼她始終有種怪異的感覺了:資料上說這位黃奕揚家住本市的伏牛山區,是個貨真價實的貧困生,可是看今天他身上的穿著,絕對價值不菲,連她這個新鮮白領都穿不起。更重要的是氣質,要說一個山區的貧困少年能夠面對鏡頭侃侃而談、揮灑自如,面對校長嚴厲的質問能夠不卑不亢、鎮定自若,打死王寧寧也不相信。而且還有一點,這個全省理科狀元的身邊還有一位嬌小窈窕的漂亮女孩子,憑一個女人的直覺,王寧寧肯定從這兩人身上絕對可以發掘出大新聞來。
「小王記者,你怎麼了?」張校長看到王寧寧在拍自己的腦袋,頓時嚇了一跳。
「黃同學,資料上說你是來自山區的貧困生,可是我今天見了你的衣著、氣度還有在鏡頭前的表現,我怎麼也不能相信你會是山區的貧困生。請問,是不是發生了什麼事情,使你產生了改變?我相信電視機前的觀眾會很好奇。」王寧寧暗示攝像師拍下來。
黃奕揚笑了笑,轉頭對著鏡頭道:「我想,這應該歸功於我們的素質教育。王記者,如果我一味地用個人隱私來滿足某些人的好奇心的話,那只能說明這是現代教育的失敗。」
王寧寧頓時楞了,她沒想到黃奕揚的語鋒如此巧妙,一語打中要害,讓她都不知道如何繼續提問,不過她並沒有繼續楞下去,在黃奕揚離開之前,指著黃奕揚身上的休閒裝衝口道:「你的資料上顯示你是個貧困生,資料是不會錯的,那麼請問,你這身行頭是從哪裡來的?」
黃奕揚反感地瞥了王寧寧一眼,他從她的語氣中感到一絲蔑視——對窮人的蔑視,這種質問和目光他在六年裡已經看到的太多太多了。王寧寧也意識到自己剛才的口氣分明是在質問,心裡略微後悔了一下,不過很快又強硬地盯著黃奕揚。
「我不知道你這麼問是什麼意思?也許我穿的衣衫襤褸才會讓你覺得正常?你是不是還準備好了在鏡頭前灑下幾滴同情的眼淚?或許還打算讓鏡頭給你掏捐贈鈔票的動作來個特寫?」黃奕揚皺著眉頭道。
「請問,那你還會申請減免學費或者助學金嗎?我想每個觀眾都會很想知道的。」感覺到黃奕揚情緒上的波動,王寧寧鍥而不捨地追問道,她知道自己現在肯定非常的招人討厭,不過她還是忍不住要問下去,這可是揭露事實真相的大好機會。
「這真不是一次讓人愉快的採訪,你說是嗎?」黃奕揚嘲諷地沖王寧寧齜著牙笑了,王寧寧的臉色頓時煞白一片,這個學生真是太猖狂了,他居然敢當面對無冕之王無禮。一眾老師也張大了嘴巴望著黃奕揚,一個個趕緊開溜,原本借這個採訪出上上鏡頭的想法都被拋到九霄雲外去了。
張校長緊張地擦著腦門上的汗珠,喃喃道:「太不像話了……真是太不像話了!」
「我一點都不覺得你的笑話好笑,相反,我很想知道你為什麼會有這麼強烈的反應,難道你心虛嗎?」王寧寧昂起頭,毫不畏懼地盯著黃奕揚,試圖進一步激怒黃奕揚。
「哦,那你認為我聽了你的質問應該有怎樣的反應?你覺得我應該衣衫襤褸地對著鏡頭告訴全世界說我是貧困生,然後懇求大家可憐可憐我來給我捐款?然後我到主席台上去拿著捐款讓大家拍照?最後一邊抹眼淚一邊說感謝的話嗎?你覺得我也應該這樣做嗎?」黃奕揚對著王寧寧咆哮著。
所有人都啞口無言,連攝像師都都目瞪口呆地望著黃奕揚,王寧寧的神色無比複雜,她忽然覺得在這個自尊心強烈的少年面前,自己的行為好像有點卑劣,不過倔強讓她再次不服輸地昂起頭來,大聲地質問道:「那你可以告訴我,為什麼一個來自山區的貧困生可以穿上高檔休閒裝,用著名牌手機?請你對著鏡頭告訴觀眾,這些東西的來路正當嗎?」
王盈盈再也看不下去了,氣憤地叫道:「你有什麼資格懷疑這些東西的來路?那都是黃奕揚在省城打工賺到的。」
「哦,你親眼見到了嗎?」王寧寧滿臉譏誚地道:「或許你可以順便告訴我,黃奕揚同學是做的什麼工作,短短的時間就可以獲利這麼多?」
王盈盈頓時氣的小臉發白,說不出話來,黃奕揚安慰地拍了拍王盈盈的肩膀,湊近了王寧寧的臉龐,兩人的臉一下子只相隔幾個厘米,張校長緊張地道:「黃奕揚,你要幹什麼?」
王寧寧的臉上浮現出一抹輕蔑地笑,心想這麼一點把戲就想讓本姑娘害怕嗎?
黃奕揚輕聲道:「王警官,為了自己不可告人的目的而挖掘別人的隱私、並且借助自己的特殊身份來大肆傳播,這種人遲早有一天會搬起石頭砸到自己的腳。」
王寧寧自然知道黃奕揚叫她王警官是什麼意思,見黃奕揚拉著王盈盈要走,連忙站到辦公室門口,伸開雙臂攔住兩人的去路。
王盈盈氣憤地道:「真沒想到這麼無恥的人居然是個記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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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奕揚知道攝像師就在一邊,自己如果有過激的舉動不僅會讓人更加懷疑,也會被別有用心的人加以利用,於是拉著王盈盈找了張椅子坐下來,王寧寧問了兩遍,兩人都很有默契地不搭理她,王寧寧冷笑一聲,示意攝像師繼續拍攝,自己也找了張椅子坐到一邊冷眼旁觀。
這一下,攝像師心裡可就罵開了,哦,合著你們都坐下了,就我一個人站著看你們聊天?還得抗著個機器給你們錄像,想著又暗罵了王寧寧幾句,好好的採訪你就採訪唄,滿腦子都是要挖內幕挖內幕,你能做的好工作才怪,而且這次也太不厚道了……不過不管心裡怎麼罵,官面兒上還是聽從小丫頭片子的指揮。
張校長一看,這不是冷戰嗎?頓時急了,走到黃奕揚面前猛地一拉,低吼道:「黃奕揚,你立刻向王記者道歉。」
「道歉?我有錯嗎?我一沒有在擴建教學樓上吃回扣,二沒有任命自己的小舅子當副主任,我有什麼錯?」黃奕揚裝傻地道。本來他還不想和校長翻臉,可是那一拉可把黃奕揚給拉出火氣來了。
「對呀,我們既沒有把來歷不明的私家車好用,又沒有月月報銷天價招待費,我們有什麼好怕的?」王盈盈會意地在一邊幫腔道。
張校長驚的差點要蹦起來,腦袋上頓時冒出豆大的汗珠,王寧寧饒有興致地看著,她忽然發現這次來十四中蹲點兒採訪真是太值得了。
攝像師聽到也是一楞,看到王寧寧還在一旁聽著不說話,心裡頓時佩服起來,不過末了心裡還是嘀咕一句:能力挺強的一個丫頭,怎麼就那麼不厚道呢?看來以後自己也要小心一點啊,再看看張校長,心想這胖子估計這次是玩兒完了。
「小王記者……」張校長幾乎要昏死過去,滿頭大汗地望著王寧寧,他現在已經完全沒心思去管黃奕揚的事了,還是自己頭上的烏紗帽要緊啊。
這時黃奕揚輕鬆地撥通了陳孟達的電話,苦笑道:「陳總啊,我只不過給你打了幾天工而已,收下你的東西可害慘我了,現在有個無良記者把我堵在學校裡,質疑我是個盜版的貧困生,我真的不想被那麼多人關注,陳總你教教我現在該怎麼辦?」
聽了黃奕揚的話,老奸巨滑的陳孟達如何不知道是怎麼回事,笑著讓王寧寧接電話,王寧寧將信將疑地接過了電話,不知道陳孟達跟她說了什麼,過了一會兒,王寧寧笑瞇瞇地將手機換給了黃奕揚。
「我們走。」黃奕揚優雅地拉著王盈盈大搖大擺地出了門,路過王寧寧時,蔑視地瞥了她一眼,讓王寧寧鬱悶的幾乎要吐血。
張校長現在是最不關心這些事的人了,他拉著王寧寧滿頭大汗地咕噥著:「小王記者,剛才……那個東西能不能不播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