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 正文 第十六章(中)海之歌
    「大許,你聽說了嗎,金塘出事了」,烈港,巡夜的嘍囉陳盼低聲問自己的同伴,近來海上風聲日緊,海盜們的日子越來越不好過。「聽廚房的老劉說,數日前,給那裡供糧食的老汪家勾結官府,在糧食裡下了毒,金塘寨上下大小被毒死了三百多口,真他媽的夠狠」。

    「小聲點,別讓頭聽見」被稱作大許的人一邊敲著鑼,一邊低聲回答到。「我看這事有鬼,那老汪家從來不做虧本買賣,和金塘寨交往了這麼多年,沒少撈了銀子,何必勾結那個據說是油鹽不進的劉秉瓏。我看各路人馬是中了劉秉瓏的反間計了,這回,大當家帶人趁夜血洗了汪家,以後再讓岸上的商人給我們報信,可就難了」。

    「也是啊,當時頭就說要謹慎從事,可惜沒人聽他的」。陳盼壓低聲音議論到,「我聽說,大當家認為頭是小王爺的舊部,不太相信他」。

    「是啊,小王爺回到海上了,只是這回不是帶著咱們搶韃子的船隻,而是專門對付咱們來的,何苦來,老王爺歸了明,不是幾年就悶死了,小王爺居然還給朱家賣命,還不如回到海上,天不收,地不管,也落得逍遙快活。

    聽到屬下的議論,走在前邊的巡哨余佐放慢了腳步,幽幽的向西面的海上看去。這樣漆黑的夜裡,海對面其實什麼也看不到,但他喜歡這樣看。除了搶掠殺人,他已經數年沒上過岸了,除了濤聲,能安慰他的只有身後這從不間斷的鑼聲。回頭,掃了屬下一眼,正色道:「別胡說,幹活,當心出了事大當家扒你們的皮。」!

    「是」,眾嘍囉互相看了一眼,把話吞回了肚子。余佐是個水戰好手,但長得不像海邊人,他體貌雄健,美髯飄逸。在海盜中素有服眾之德,但在與倭人做「特種買賣」方面,余佐一直與眾頭領說不到一起,所以在烈港多年,一直是個小小的巡哨。他不願意和人爭功,頭領也樂得不提拔他。余佐本是方明謙的貼身侍衛,方家父子歸明時,他不甘受明軍的折辱,入海當了海盜。當方明謙回到海上的消息傳開後,頭領們對他也多了幾分防範。

    「你們知道些什麼,老王爺當年也是迫不得已」,聽屬下半晌沒了動靜,余佐自己忍不住低聲說了起來。「論兵勢,老王爺爭不過朱家,又不想入海當個連祖宗都不認的海盜頭,不降,能有什麼辦法」,歎了口氣,如同自言自語般,他又說道:「你們以為這當海盜是個長久之計嗎,江浙百姓,都叫我們倭寇,早把我們當成了日本人。唉,…」他不再多說了,目光再次投向海面,當年為圖一時的痛快,現在家在咫尺,卻終不可回,望穿秋水。

    不對,余佐突然覺得心頭一抖,今天的海面怎麼這麼靜,伸手,他摸向了腰間的鋼刀。還沒等刀出鞘,就聽到了耳後的風聲。一哈腰,一步縱出三尺開外,頭也不回,鋼刀向後掃去,只聽「噹啷」一聲脆響,來物被磕入土中。借刀勢轉過身來,他看到自己的部下已經全部躺在了地上,巡夜的燈籠撲撲的燃燒起來,把眼前照得分外明亮。是傳說中的連環手弩,余佐剎那間明白了來的是哪路人馬。沒等他緩過氣來,一個大漢已衝到近前,刀光如匹練般直辟而下。

    挑,余佐不敢硬碰,用巧勁化開來勢。對方的刀卻如影隨行,再奔他的腰間。就在他揮刀去隔的瞬間,一股大力從腳下傳來,把他踢倒在地上,緊接著,冰冷的刀刃壓到了頸間。

    「小王爺」!余佐驚呼。

    「伯循,怎麼是你」來人顯然也認出了他,脫口叫出了他的表字。

    刀撤開了,本來想活捉他的大漢直直地看著他,四目相對,百感交集。

    「得罪,伯循,你這水寨有幾股巡哨,此門暗樁在何處。說吧,待此間事了,過去一切我給你擔著」!

    「小王爺,弟兄們多有苦衷,請您手下留情,寨中箭樓按八卦方向佈置,鑼停…。」說著,余佐眼中精光一閃,蹭地竄了起來,撲向方明謙。對手想躲,已經來不及。

    「噗、噗、噗」,方明謙肩頭挨了余佐一掌,被推出四五步遠,就在他驚愕地目光中,幾隻冷箭一起插入了余佐的後背。前面的肩頭上,也有一箭,那是邵雲飛射來的。

    「鑼停箭起,有強弩,大家,大家小心」劇烈的咳嗽憋住了余佐的話,被敵友同時射中的他已經沒有力氣再掙扎,身下汩汩而流的,不知是自己還是同伴的鮮血,在火光映射下,分外妖艷。「小邵,你的箭真準」。

    「伯循……」,邵雲飛肝膽欲碎,此番出海,快意縱橫。萬萬沒有想到,有朝一日倒在自己面前的,是少年時的好友。

    「舉盾,列陣」,方明謙穩住心神,大喊到,「點火,擲火把」,訓練有素的明軍在他的大喝聲中,快速地列成了半圓陣,長盾手把半人高的木盾舉過頭頂,遮住暗處射來的弓箭。後排的士兵點燃了火把,用力向前擲去,前方在火光中漸漸清晰,幾個方石搭建的碉樓出現在眼前。漫天箭雨遮住了明軍的去路,噹噹噹報警的鐘聲四下響起,把睡夢中的海盜們驚醒,幾個反應快的人已提刀衝了出來。

    「啪」,一支畜足了力的強弩從碉樓射出,射穿木盾,盾後的大明兵士躲避不及,被穿了個透心涼,弩箭餘力未衰,直插入地,垂死的士兵在盾和弩組成的三角架上掙扎,雙手伸向黑漆漆的夜空。利箭緊接著從這個缺口射進來,把沒有遮攔的士兵射倒。

    「不要慌,補缺口」!帶隊的百戶大喊到,有士兵提盾把剛才射出的缺口補上,有士兵揮起刀來,刺入了奄奄一息的同伴胸口。

    「火銃隊,封敵樓,弓箭手,齊射」,畢竟久經戰陣,好個方明謙,快速調整部署。有士兵聞令把輕傷的同伴抬到後邊,火銃手舉起手中的長銃,對準碉樓的射孔,幾排連射,打得碉樓亂石飛濺,海盜們的箭雨登時一頓。

    剎那間,連環手弩顯出了威力,只見失火的半空中白光一閃,一道瀑布從天而降,直直地落到大隊人馬百餘步前,把衝過來的海盜隊伍切成了兩半,在那中間間,是哀嚎掙扎的傷者,血,小溪般匯滿地面,四下橫流。

    從盾牌後探出身子,弩手們在邵雲飛指揮下又來了兩次平射,衝在前面的海盜如同冰雹打了的小麥一樣,整齊地向後倒下,空氣中瀰漫著血腥,紅霧在火光中升起。「呼啦」,見勢不好的海盜們四散開去,尋找可以隱蔽的障礙。憑借地形熟悉,有人拿出了弓箭,向明軍還擊。但那麼遠的距離,對於長盾,已經構不成威脅。只有那幾個碉樓,在略做喘息後,繼續向大隊人馬放著冷箭,不時飛出的強弩,給明軍帶來很大的威脅,不斷有人倒下,不斷有人把漏洞補上。有幾支弩箭甚至越過重重盾牌,射入了火銃手的隊伍,幾個士兵慘叫著倒下。火銃威力雖然大,但敵暗我明,強弩居高臨下,又彌補了射程上的劣勢,一時,戰場形勢開始膠著。

    「給老子炸掉他,振羽,你帶來的手雷隊上,小邵,壓陣,火銃手,別給海盜還手的機會」。

    「得令」,楊振羽答應一聲,由層層盾牌手護著,向最近的一個碉樓摸過去,這次他奉武安國的命令,把北平為暫時替代火炮而生產的手雷押運到寧波衛,剛趕上方明謙和浙江都指揮使劉秉瓏商議偷襲烈表山,就主動留下來參戰,順便證實一下這個新發明的威力。「把海盜壓住」,邵雲飛指揮手下的駑手把弩箭紛紛地射向碉樓的射擊孔,楊振羽的隊伍壓力立刻下降,迅速*近了碉樓。

    從被窩裡鑽出來支援的海盜們看到了一個讓他們永遠難忘的景象,大明水師沒有從樓梯進攻碉樓,只是把數個鐵圪塔綁到了樓下,點了個火星,然後不顧頭上的飛蝗,飛快地逃開。就在他們驚愕間,那個堅固無比的碉樓在悶雷聲中,轟然倒塌,碎石亂木辟里啪啦地從空中落下。

    沒等煙塵散開,逃離的明軍又整理好了隊伍,向另一個碉樓走去,沒有弓箭威脅的明軍在緊隨其後,控制住新的陣地,大隊人馬用弩箭掃蕩著面前的一切。

    「別讓他們*近碉樓」!一個頭目喊了一句,驚呆了的海盜們如夢初醒,呼喊著衝了上去。兜頭一陣箭雨,把他們射了個七零八落。在付出了數十條生命的代價後,終於有人衝到了明軍五十步內,前面的明軍不慌不忙把一個個點燃的鐵圪塔丟到了他們腳下。

    「轟、轟、轟」,連串的爆炸聲把倖存的海盜送上了天空,濃煙和烈火隨著海盜們的斷肢扶搖而上。與此同時,山那邊的烈表門也響起了劇烈的爆炸聲,火光映紅了半邊天,那是湯和與劉秉瓏率領的另一路人馬。

    「饒命」,當楊振羽接近第四個碉樓時,樓上的弓箭手丟掉武器,大叫著逃了出來,一旦明軍接近,碉樓就是活棺材,看慣了鮮血的海盜們也無法忍受這種一步步眼瞅著臨近的死亡。

    「轟、轟、轟」,震耳欲聾的手雷爆炸聲宣告了烈表山徹底結束了海盜的時代,大火映紅了整個天空,大隊的明軍用連駑和手雷開路,迅速地*近了營寨的中心,被驚醒的海盜們要麼出來投降,要麼沒等*近明軍就變成了孤魂野鬼,如果有人敢躲在屋子裡抵抗,幾個手雷扔進去,連人帶屋子就會被從島上抹去。火光,照得整個烈港如同白晝一般,遠近幾十里都能看見。

    看大局已定的方明謙把令旗交到了部將的手裡,轉身奔回了西門。西門,幾個一直追隨著他的舊部默默地圍成了一個小圈子,圈子中間,是余佐冰冷的屍體,虎目圓睜。

    「伯循」,大顆的淚水滴到了余佐蒼白的臉上。

    「小王爺,伯循讓我們求你兩件事」,舊部們一起長跪在方明謙腳下。

    「快快請起,你們這是幹什麼,說,我照做就是」方明謙悲涼地答到。雙膝一曲,拜倒在余佐的屍身前。

    「伯循說,請小王爺善待島上的降人,他們多是迫不得已,做了海盜後,官府抓住要殺,想洗手不幹,不但官府依然不會放過,舊時同伴也要殺他們滅口,無路可去……」。

    洪武十二年夏末,紹興衛得線報,浙商汪文誠與海盜暗通曲款。浙江都指揮使劉秉瓏囑其勿動。暗放毒藥於汪家運往金山糧中。金山盜食之,死三百許。各路海盜尋仇,趁夜屠汪氏滿門。汪氏族人恨之,以海寇藏身之所烈表山告於秉瓏。

    烈表山乃江浙門戶,七月,湯和、方明謙、劉秉瓏合兵奪之,方明謙率眾夜入西後門,百戶楊振羽以北平所獻手雷炸破內城,毀碉樓三。湯和破列表門,前後夾攻,賊無路可退,競相而降。此役殲海寇千五,俘七百餘。明謙以國家大義責之,海寇泣曰:「從賊實非得已,上岸,則官府海寇皆殺之」。劉秉瓏以此語告太子,未幾,朱元璋下旨,凡大明百姓被挾裹入海盜者,只要悔過,既往不咎,並准其招安。太子遣門下士姑蘇朱二說沿海眾盜,盜大小十餘股先後來降。朱氏自此以舌辯而聞名朝野。時海盜衣食,皆購自江浙沿海諸島,湯和擬遷雙嶼諸島之民入內地,以絕海盜之糧,曹振、方明謙力諫阻之

    朱氏本名江巖,行二,人稱姑蘇朱二,為江浙茶商之子,好讀書,不求甚解,嘗以張良,陳平自比,時人末許之。太子立幕,朱二投湯和帳下,和性不喜書生,以軍中書生無用卻之。朱二慨然而言:「寸舌能抵百萬兵」。和奇其言,薦之於太子。未幾果立大功。太子素有賢名,帳下頗多名士,文臣中,以沈斌,朱二為最。

    洪武十二年七月,翰林潘庭堅奉命勞江浙水師,宣旨完畢,登烈表山頂,見峰頂海寇之墳,碑皆向西。庭堅問其故,左右答曰:「乃期魂歸故里」。

    邵雲飛站在南去的船頭,早生的華發在海風吹拂下身後飄飛,此刻,他沒有心思欣賞剛剛成列的艦隊,烈表山被破之日餘佐的話伴著濤聲敲打著他的胸膛:「今死,無所恨,唯求邵兄稟明小王爺,望念及當年情分,葬余某列表山頂。生,余某無面目為中國人,死,卻要做中國鬼……」。

    這支艦隊是邵雲飛先前夢寐以求的,船隻由泉州、寧波、福州等幾個全國規模較大的船塢按圖紙分別督造。圖紙是邵雲飛、方明謙、劉秉瓏等人按武安國提供的畫像,結合福船的優點,召集舉國的造船好手,嘔心瀝血而成,光模型就做了十幾個,第一艘試驗船出來,還特地到海上兜了幾圈,當即就讓很多老船工傻了眼。該船比福船小,由於工匠們的工具多為北平所造,所以船隻部件也就採用了北平等地流行的米尺作為度量標準。艦長35米(全長,包括艦艏斜桅),三桅,船帆橫縱結合,船頭白帆斜拉,吃水5-6米左右。放到水上如同入海蛟龍一樣,不到片刻,就遠遠把同行的福船甩在後邊。由於採用了福船特有的雙舵設計,在淺海和深海都能進退自如,為了充分發揮這些船的性能,太子朱標下令在全國重金禮聘有經驗的船老大負責操船,而艦長(官職為千戶)只負責指揮戰鬥。曹振借鑒北平書院的建制,奏請太子朱標,在松江衛設立水師學院,專門為水師培養後繼人才。

    目前,該艦隊共有船七艘,按北斗七星命名,曰:天樞、天璇、天璣、天權、玉衡、開陽、搖光。每隻戰艦上定員250人左右,裝單層炮甲板,共有火炮44門,其中重炮8門,按方明謙要求改進的遠射程艦炮36門,分別裝在兩舷。儘管自己的職位比一般船長高得多,邵雲飛和劉秉瓏卻毫不客氣地搶了一艘作為自己的座艦,由於過幾天,三艘更大的船要到天津吊裝火炮,行首航禮,湯和和方明謙都接收新船去了,所以這個艦隊暫時由他二人帶著做水上訓練,順便找已經在近海很難覓到得倭寇試試炮。

    天津,原為距北平最近的一個不出名小港,有泉州商人見此港緊鄰北平,懷柔貨物可以借水道一路入海,所以特地在此建造了大船塢,為海商提供船隻的製造和修理,太子建海關、海衛,巡行至此,見此間風物,歎曰:此乃天賜良港,因名之為天津,在此建天津衛,水師戰船皆在此加裝火炮。

    二人帶著艦隊從寧波衛一直巡航到徐輝祖坐鎮的泉州,都沒找到半個海盜蹤影。反而惹禍上身,招來了徐輝祖這個太歲。輝祖仗著自己官大,賴到了艦隊中不肯下船不說,還越俎代庖地指揮艦隊到夷州、九乳螺洲等地兜圈子,兼差給商隊護航。氣得劉秉瓏每日力諫徐輝祖要抓南方沿海大事,不要做這種像自己一樣下級小官才幹的粗活,徐輝祖一笑了之。邵雲飛倒是樂得輕閒,在船頭回想自己海上半年的收穫。縱橫四海,是他多年的願望,但看著昔日的同伴倒在自己的箭下,讓他心裡無論如何也難以釋懷。所謂的倭寇,竟有很多是自己當年生死與共的戰友,這一點讓他感到十分迷茫。「為什麼他們認為自己是炎黃子孫,卻不肯承認自己是大明百姓!為什麼自己天天想誅滅的倭寇,竟有這麼多是當年一起抗擊蒙古的手足兄弟,這次回到海上,到底是對了,還是錯了!」

    抬頭看看自己的艦隊,一條條戰船如同蛟龍一樣在浪尖跳動,歎了口氣,邵雲飛搖搖頭把紛亂的心思甩進大海,「且不管他,等等看武兄如何回信吧,我先看好我的船,別讓秉瓏他們看笑話」。他一邊招呼船隻跟緊旗艦,一邊希望遠去北平公幹的馮子銘能在武安國那裡幫他帶回一個確切的答案。海上數月,馮子銘從一個書生,變成了邵雲飛手下得力干將。在他的建議下,每天,劉秉瓏、邵雲飛等人都會把自己船上的各種情況整理記錄下來。「我們可能是大明第一批走向大海的人,我們必需為後來的人留下借鑒」,學生出身的馮子銘身上充滿使命感,每到一處新的地方,張羅著水手測水深,標定地圖,記錄新奇飛禽走獸的準是他。但是,隨著見識的增長,關於大海,關於未來,馮子銘有比所有人更多的困惑。

    遠在北平,武安國的困惑並不比邵雲飛少,儘管朱棣對自己言聽計從;儘管自從出售遼東土地以來,震北軍擺脫了經費不足的困境,一天天茁壯成長;儘管李善平管理的軍械製造行業規模得到了超前的擴大,自己當年設計的流水線上,火銃、火炮排著隊走到了軍營,走到了水師,有的甚至走進了京城,成為近衛軍的裝備;儘管張五等人在永平的冶煉爐已經開始正常運轉,每日出精鋼萬餘,使北平「鋼荒」漸漸成為歷史。但是,武安國的心情並沒有絲毫輕鬆。他不知道照這種情況發展下去,大明會發展成什麼樣子。在目前人們的思維習慣下,一個強大到無可匹敵的政府,對百姓而言,是不是真的是一件好事。作為五百多年後的來客,他不希望自己在二十一世紀看到某些非洲國家,政府對手無寸鐵百姓進行屠殺的悲劇在大明重演。而眼前,他只能盡力去影響,去默化。他知道,目前自己的一切都依賴於朝廷的信任,作為皇帝,朱元璋可以給予,也可以剝奪。自己為了給北平爭取時間,就必需按朱元璋的要求為朝廷貢獻更強大的軍隊,為朝廷攻城略地。而隨著朝廷軍隊的強大,北平的一切也就越容易被強大的朝廷碾碎。這是一個憑他個人力量無法解脫的死結,在這種情況下建立一個人人平等的國家的希望,是那樣的渺茫,他自己也不知道,路,到底在何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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