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非常寧靜的一個村莊,美麗得如同世外桃源,匆匆而來的行商也無法打破它的寧靜。路邊的農田整齊得如錦緞一般,偶爾有風清風過,田面上谷子隨風起伏,掀起一片片綠色的波浪。在農田的一側,是新開的菜地,破土而出的不知名字的菜苗在新綠中透出幾分嫩黃,顯示出勃勃的生機。一架龐大的水車在河邊不停的轉著,將河水源源不斷的送往地頭。地頭是忙碌的農民,彎腰侍弄著莊稼。偶爾抬起頭來,和問路行人說幾句話。
行人大多數是本村頭楊老漢的木匠鋪去的,那裡隔幾天必然有新奇的東西出現,趕得早了,買下來到城裡,能賣個非常好的價錢。縱使不買,看看也是新鮮,活了大半輩子,第一次看見這麼省事的東西。就拿那個風葫蘆來說,用手輕輕一搖,風就能把灶塘裡的火吹得老高,如果不是親眼見到,有誰會相信呢。更不用說是這水車、風車了,周圍十里八鄉,現在哪個村不是托這東西的福。而這些奇跡的創造者,在附近的村民眼中,分明是神仙下凡,這匠戶營因禍得福啊,偶爾有村民這樣想,要不是妖怪鬧得這麼凶,也不會降下神仙來。
神仙現在住的,依然是村中的關帝廟。那是匠戶營的村民心中的聖地。每天,年青人們的讀書聲都傳出來,讓人覺得說不出的悅耳。自從有了水車等東西,田里的活已經不那麼累人,做父母的更願意讓孩子們多讀些書,有些出息。
武安國半個月來,已經把數學基礎教差不多了。匠戶營的孩子從小跟父輩學手藝,算帳本來就都有些基礎。只要認清了阿拉伯數字,很快千以內的加減法就都熟悉了。現在已經開始背乘法口訣。在休息的時候,武安國抽空還教了年輕人們軍體拳,在廟門口的空地上,三十幾個年青人把架勢拉開,還真有些虎虎生風的氣勢。
李善平則教孩子們四書,現在朝廷開了科舉,假如這些孩子中有人能考取功名,整個匠戶營都會感到榮耀。其實以武安國的身手,考個武科肯定在三甲以內,李善平這些天沒少勸過他。但武安國總是一笑了之。他不答,李善平也無法勉強他。偶爾想想武安國說的西方故事,早在千餘年前,亞瑟王就把議事的長桌改為圓桌,為的是讓部下們沒有距離感,可以暢所欲言;而本朝開國後,所有文武有事都得跪奏,這官當得也實在是窩囊,還不如在山野間圖個自在。但想想武安國的能力,李善平又為他覺得心裡不甘。
「自反而不縮,雖褐寬博,吾不惴焉。自反而縮,雖千萬人吾往矣」。這日講《孟子》,李善平見年青人們聽得認真,停下來解釋到:「這幾句說的是勇,不是和人當街打架的勇,而是人間大智大勇。關鍵是在自反上,無愧於心,則勇氣頓生。如果心裡有愧還要仗勢欺人,那不是勇,那是惡。勇其實是一種胸懷,是一種人格。檢定人格的第一標準,是看一個人有沒有特立獨行的、大無畏的、「雖千萬人,吾往矣!」的「大人格」,而不是看他有沒有匹夫匹婦的「小人格」。你們將來要無論做什麼,都要記住,做大丈夫,無愧於天地之間,不要做庸庸碌碌隨波逐流的俗人。」
「就像武先生那樣,不知道水邊是什麼東西,依然敢單刀赴會。你們學了武先生的武藝,也要學他的胸懷」。經過這些天接觸,李善平也漸漸知道武安國不是什麼轉世玄武,知道他那天實際上是為了一群素不相識的村民把命豁了出去。所以更加佩服他。
「知道了」,學生們異口同聲,在他們眼裡,武安國早就是人生偶像。
武安國在旁邊見話題轉向了自己,趕緊插言,「別聽李先生胡說,我那天不過是不忍讓大家失望,心裡還不是慌慌的。你們遇上這些東西,首先是不能怕。不能力敵,就想辦法智取,如果智取也不行,就先退會來再想別的辦法。反正不可懲一時之勇。須知留住性命才能繼續戰鬥。勇不在表面,像李先生所說,問心無愧則已,敵我之勢懸殊,一時退縮也不算懦弱」。
這番宏論李善平聞所未聞,有心反駁,又隱約覺得有些道理,若說贊成,和聖人之言又相悖。看來今天下午對學生的教育,又被武安國給攪了。武安國沒事總是教孩子們些言論,聽著似是而非和禮教相悖的東西。好在他還沒把人人平等之類的道理講出來,否則非得把李善平嚇死。
「兄弟,你真的想終老於此嗎」?學生們散去後,李善平輕聲問武安國。
武安國正在自得其樂的做俯臥撐,聽到問話,頭也不抬的說「有什麼不好,這裡民風質樸,風景秀麗。忘情於山水間,天不收,地不管。唉,看你,一打叉我都忘了做了多少了,還得從頭來。一、二、三……」
「可兄弟的才華不就此埋沒了嗎」。
「能讓這裡的父老多收點谷子,多掙點銀子,不是很好嗎」。武安國見李善平問得認真,不忍置他的熱心於不顧,從地上爬起來,看著他認真的說到「窮則獨善其身,達則兼濟天下。這個濟天下未必非要出將入相才行。況且弊履繁華,浮雲生死,何必拘泥其中呢」。
「好一個『弊履繁華,浮雲生死』,也只有如此之人,才有如此氣魄,為此當浮一大白」。說話間門外轉出一個青衣小帽的讀書人,鼓掌喝彩。
武安國和李善平兩人光顧說話,竟然沒有看見有客來訪。回頭看去此人高七尺,白臉龐,修眉下一雙眼睛如塗漆一般,甚是有神,頦下緒著一縷短鬚,收拾得十分整齊。身後跟著兩個隨從,牽著三批馬,看樣子已經在門外聽了多時。
武李二人正要招呼,那人已趕到前來,長揖到地,「懷柔縣令郭璞,謝武先生為民除害」。
武安國平時聽村民們說,縣令是個清官,此時見他如此客氣,也不願怠慢,趕緊回禮,口稱「不敢不敢」。那邊李善平在輪椅上拱手道:「不知父母官大人到來,有失遠迎,還望大人恕罪」。
那縣令擺擺手,說,「今日便裝,為的就是不拘俗禮,先生不必客氣」。轉身從隨從手中接過兩封白銀,雙手呈上,對武安國說:「這是敝縣先前立下的除怪的懸紅,共200兩,請先生笑納。」
武安國推脫不過,只好接了。見兩個隨從還站在門外,趕緊和縣令一塊讓進屋內,請坐了喝茶。那兩人如何肯坐,拉扯了半天,直到縣令發話,才欠了半個身子坐下。
武安國讓李善平陪客人說話,自己出去燒水泡茶。那縣令看李善平坐在輪椅之上,輕聲問到,「先生莫非就是那個敢捋蒙古人虎鬚的鐵膽書生李善平」。原來隨著匠戶營的木器四處流傳,武安國和李善平的故事也不脛而走。「鐵膽書生」就是街頭巷尾的百姓送給李善平的諢號。
「在下就是李善平,卻是個手無縛雞之力的書生,鐵膽二字,大人說笑了」。李善平見平生最痛苦也是最得意之事被人提起,臉上一紅,趕緊自謙。
「先生不必自謙,先生雖為書生,這份膽色,卻世間少見。郭某第一次聽說二位的之事,便想登門拜訪,只是一直忙於公務。今日終於可以一見。我縣有如此人物,我也臉上有光啊」。
二人客氣了幾句,便談殺虎斬蛟之事。街頭巷尾的傳聞,郭璞早聽過多遍,此時再聽詳情,仍覺驚險。聽到武安國乃是海外歸來,仗義拔刀,更是增加了幾分佩服。再聽武安國造水車、風磨等事跡,不由讚歎到「怪不得這遭災的村子,莊稼長勢如此之好。武先生真大賢也!古人說行萬里路如讀萬卷書,此言果真不虛」!
等到武安國倒茶上來,賓主間交談已到高興之處,再無半點拘泥。郭璞是個好學之人,並非科舉出身,是明朝立國初,讓各地推舉官吏,從紹興被選拔上來的。因此也沒那麼多迂腐之氣。武安國刮著肚子裡的歷史知識,杜撰些海外奇聞。郭璞聽了,竟覺非常有趣。聽到精彩之處,竟露出悠然神往的表情。間或和本朝比較一下,言談間對武安國所講的劍橋大學(建立於1209年)、模範國會(1295年,英國)等,居然十分讚賞。直讓武安國大跌眼鏡。兩個隨從漸漸熟了,話也漸多,二人都是縣裡的差役,一個叫王浩,一個叫李陵,平素郭璞對他們不錯,他們對郭璞也敬多於畏。
談談說說天色已晚,武安國從村口新開的飯館叫了幾個菜,一罈酒。安排客人吃飯。那飯館是楊老漢的兒子所開,主要為招呼前來買木器的行商,掌勺的師傅是聽說是縣太老爺來訪,有心賣弄手藝,幾個時鮮居然也弄得似模似樣。賓主間你來我往,喝得不亦樂乎。匠戶營離縣城騎馬也有半日的路程,郭璞吃過飯,打發王浩、李陵去村民家借宿。自己在關帝廟裡搭個地鋪,也不嫌簡陋。和武安國、李善平三人又聊了半夜。
第二天用過早飯,郭璞拉了武安國手說:「自從上任典史打虎而捐軀後,這邊塞上的彈丸小縣到現在還沒有典史。望武兄弟看在本縣薄面,屈就幾天。知道武兄弟不在意功名,但一縣的治安不能無人」。武安國本欲推辭,耐不住縣令一個勁相請,李善平拚命勸說,王浩、李陵二人也在一旁不住煽動。只好應下了。
郭璞見武安國答應了,轉身向李善平問道:「李兄可否任師爺一職,和武兄弟好早晚相聚」。李善平本來就決定跟著武安國,縣令相請,正中下懷,非常爽快答應。
村中人聽說二位先生要走,都十分不捨。但匠戶營從來沒有出過這麼大的「官」,還是為二人高興。當下套了馬車,將武安國的虎皮、蛟皮連同大刀長弓等物裝到車上。托楊老漢趕車送兩人進城。
眾人送到村口,依依不捨。武安國叮囑眾弟子好好讀書練武,待農閒時到城裡找他,他繼續教大家。眾弟子紅著眼睛應了。
剛剛上了馬車,走出半里多遠,忽聽後面有人在喊「師父,等等,師父,等等」,是個未脫稚氣的童音。停下來一看,遠遠的一個少年背著行囊飛奔而來,不是張家老三正心又是哪個。
張正心趕到近前,躬身施禮,「弟子願意侍奉師父身邊,時刻聽師父教誨」。幾句話說得上氣不接下氣,卻是非常誠懇。
「你父親就不管了嗎,師父平時如何教你」。李善平不悅的問到。
「已經和父親說過了,他也願意,家裡的事大哥、二哥答應照應」。小傢伙早就料到李善平會有此一問,從容不迫的答到。
武安國平素裡幾個得意弟子,張正心是最為喜歡的一個。見他執意要跟著,伸手接過他的包裹,說:「那就趕快上車,到城裡想家了,可不許哭鼻子」。
「唉」!小傢伙見師父答應了,飛身跳上了馬車,做到車頭,接過楊老漢手中的鞭子,叫聲「駕」,馬車飛奔而去。
一路上並不好走,幾處要下來由人把車抬著前行。等到了縣城,已經是入夜。當下在縣衙後分東西花廳住了。明朝縣分三等,以20萬人中縣。30萬為上縣。懷柔經蒙古人百年壓搾,人口不過10萬。因此是個下縣。縣令是個九品官,從南方推舉出的。按大明的規矩,須異地為官,不得帶家眷。縣令住縣衙正堂,東花廳住師爺,西花廳住縣丞。小縣不派縣丞,一般由典史(縣尉)兼任,是縣裡六扇門之首。典史一般都由當地士紳推薦的習武之人擔任,一旦地方有了什麼亂事,典史要衝在最前。所以這邊塞之地的典史,也是個沒有人願意搶的差使。
懷柔地處邊塞,郭璞為官清廉,俸祿低微。好在家中有些產業,可以不時托人給他帶些銀兩。他本人不願上下打點,因此居然在此地任滿三年之後,繼續連任,不得陞遷。他是灑脫之人,也不把這些放在心上。
第二天一早,在二堂辦了幾件民事糾紛。無非是家常裡短之事,郭璞好言調節了,也就了事。卻聽見大堂之外熱鬧非凡,仔細一問,原來是百姓聽說來了打虎的英雄,趕到衙前要看熱鬧。
郭璞微微一笑,拉著武安國的手,從側門走出,來到衙前和百姓見禮。一眾百姓看了武安國的身材,心裡先是喝了一聲彩。武安國少不了又抓起衙前的石頭獅子,走上了幾圈。整個衙門口登時比過節還熱鬧。幾個鏢局的鏢師混在人群之中,本來是聽說武安國來了,想前來以武會友的,見此狀自覆沒有這般力氣,只好收了這番心思。一些地痞心中也懼了三分,從此不敢輕易在街上生事。
有道是「樹欲靜而風不止」,也該武安國露臉,上任沒幾天天,正在花廳指導張正心功課,捕頭王浩急忙忙闖了進來,氣喘吁吁的大叫「大事不好了,有、有強盜在當街殺人、拒、拒捕。」
「王捕頭,不要急,慢慢說」。武安國放下手中的筆,邊安慰王捕頭,邊抓起大弓,背在身上,張正心在一邊把大刀遞過。
原來省城裡的趙捕頭帶人追一個江洋大盜,追到了這裡。發現大盜正在酒樓喝酒,欲上前拿人,誰料大盜早有警覺,一刀砍翻了一個*近的捕快,順手抓過了酒店掌櫃的,當做人質,雙方在酒樓僵持不下。王捕頭聽說後趕緊來報信,讓武安國想辦法。如果趙捕頭硬衝上去,恐怕酒店掌櫃就此喪命,地方上不好看。如果走了大盜,出了邊境就是蒙古人地界,對上面懷柔縣難免有失職之罪。
一行人匆匆來到街頭,看熱鬧的人在稍遠處將酒樓圍了個水洩不通。幾個小混混見武安國來了,趕忙拍馬屁給他擠出一條道來。
聽那大盜在樓梯上喊道:「趙無極,你個孬種,有本事就上來和我單挑,帶那麼多幫手算什麼好漢,沒本事就讓路,大爺到了蒙古自然會把這個胖子放回來」。他本是一個軍前校尉,醉酒殺了人,準備逃到蒙古去的,不料被趙無極盯上。此刻見圍觀者眾多,十分不快,又衝人群喊道:「看什麼看,等老子當了蒙古大官,少不得帶兵殺回來,把你們一一滅門」。
武安國見此人豹頭環眼,還以為是個英雄。正不知是否該出手將他擒拿。待聽得這句投*蒙古人的話,不覺大怒。叫王捕頭上前去,和趙無極見個禮,請他先別著急帶人向上衝,想辦法先把大盜穩住。又叫過張正心,讓他如此這般,然後退出人群,繞到對面樓上。
那大盜叫囂半天,見趙無極居然不像先前般著急,他身邊新來的捕頭竟和自己氣定神閒的打上了哈哈,心生警覺。用刀押著酒店掌櫃慢慢向樓下走。那酒店掌櫃比他低了半個頭,早就嚇尿了褲子,兩條腿不住打顫,更顯得矮了。
正在僵持時刻,突然,在大盜右前方有人「啊」的大叫了一聲,如同鬼哭狼嚎一般,大盜心裡一驚,扭頭去看,卻是一個少年在尖著嗓子大喊。待發覺上當,已來不及,一箭從左對面樓上飛來,正中他的脖頸,箭頭橫貫而過,去勢未衰,將他整個人釘在了牆上。
胖掌櫃突然沒了限制,咕嚕魯滾到了樓下,兩眼一翻,嚇死過去了。王捕頭趕緊找人給他卡人中,餵水。趙無極帶了人衝到大盜跟前,大盜早已死透了,一雙環眼依然圓睜著,至死都不相信有如此快的一箭。
第二天,郭璞把武安國又當眾褒獎了一番,眾差役也跟著放假兩天。大家擁著武安國到酒樓慶功。武安國雖然來了才幾日,但是人很豪爽,沒什麼架子,所以人緣很好。等大家落了座,掌櫃的由人扶著,也從家中趕來,單面致謝,一干酒資,自然是免了。
正喝到盡興處,張正心來報,省城的趙捕頭帶了個客人,在縣衙等候。於是大家散了席,和王浩、李陵兩位一同趕回縣衙。進了門,見了禮,趙捕頭說明了來意。來的另一個客人是趙捕頭一個遠房親戚,姓胡,在一家商號下面當個二掌櫃。聽趙捕頭見了打虎英雄,特地前來拜訪。
大家喝了幾杯茶,胡掌櫃婉轉說到想看看白虎之皮。王浩當差多年,何等的精明,當即說道,「看看可以,我家典史大人不缺錢用,肯定是不會賣的」。
待虎皮取出來,饒是胡掌櫃見多識廣,也驚得把茶水撒了出來。一般老虎,長到這般大小,已經罕見。況且是千年難遇的白虎之皮。更巧的是武安國當時正射中老虎眼睛,所以這虎皮沒有半點疤痕。
觀賞了一會,趙捕頭開言道:「兄弟真是英雄,昨天一箭,如天外飛來,教趙某好生佩服。」見武安國擺手自謙,又接著說道:「以兄弟的身手,不去軍中,博個萬戶侯之位,實在可惜,我這位親戚的東家是個京城(南京,筆者注)裡由頭面的人物,他倒可以幫你引薦引薦」。
博取功名的話,武安國早就聽多了,他本來就是個隨波逐流的性子,對當官不很熱衷,所以微微一笑,也不多言。
趙無極見他不說話,以為他心動,繼續說道:「兄弟身體結實,留著這虎皮也無大用,不如給為兄一個面子,賣給我這位親戚吧,價錢方面,自然不會虧待」。
王浩此時早已大怒,心裡大罵,趙無極,你真他媽的不要臉。昨天我們拼了命幫你,過後你自己回去領功。連個謝謝都沒有。今天又來打這虎皮的注意。但趙無極是北平府裡的上差,得罪了恐怕縣太老爺都擋不起,所以直憋得臉紅脖子粗。氣哼哼說道:「這是無價之寶,沒有千兩黃金,恐怕是不能賣的」。心想我獅子大開口,你官雖大,也不能搶了我們典史的東西。
「不妨,兩千兩黃金,不知典史大人意下如何」。一直沒有開口的胡掌櫃輕聲說道。
兩千兩黃金是多少,武安國也沒概念。他來到這世上,帶的信用卡全沒法用。手中只除了這點賞銀,再無餘財。當時銀貴地賤,一兩銀子已經可以買一畝農村的好田。金子他從來就沒見過。但看看王浩那目瞪口呆的樣子,知道兩千兩黃金肯定是超過了一般人心理承受能力的大數目。當下也不多言,雙方成交。
胡掌櫃叫隨從抬進了兩個箱子,打開給李善平驗了,的確是成色實足的金子。收了虎皮,和趙無極兩人告辭而去。剩下屋內眾人,圍著金子發呆。
一會兒打發人請來了郭璞,郭璞饒是家中富裕,也沒有見過這麼大的數。對買虎皮的客人身份迷惑不已。還是李善平腦子轉的快,低聲說,「武兄弟沒有出人頭地的願望,這白虎皮留著,也未必是好事,賣掉正好」。話語間特地把白虎兩字加重了些。郭璞何等聰明,剎那間已經明白原委。當下叫武安國取出些銀兩,給了王浩、李陵二位,謝他們幫著砍價。順便讓他們四處說虎皮已經賣掉救窮之事,二人推辭了一下,收了銀子,興高采烈的回家去了。
中國的票號,最早出現在清道光年間,武俠中的四處用銀票的方便,武安國也享受不到。守著一堆金子,不知如何處理。最後只好讓李善平找個地方妥善收了。好在是在縣衙之中,沒有賊敢倒這裡來偷。
無論如何,一夜之間成了懷柔縣首富,其中得意之處,還是讓武安國興奮不已。在二十一世紀時,每過一段時間都幻想著自己能中彩票。如今美夢成真,如何能不高興。高興過後,也漸漸發愁,看看來到這裡已經兩個多月,將來做什麼,的確也是個勞神的問題,當個小典史,時常見到趙無極這種嘴臉,也的確讓人不快。
我開粥廠吧,武安國想起了馬三立老先生講的笑話。嘲諷了自己一通。想想自己最快樂的莫過於在匠戶營當先生教書。當下有了定奪。不如開個免費學校,自己從21世紀學來的知識,如果交給這裡的人,不知會有怎樣的效應。睡夢中,武安國已夢見自己當了校長,無數學生把自己圍在中間,說不定他們將來會建立一個平等、自由、富強的國家呢?武安國興奮的想,大明朝本身現在不過也是個剛剛學步的孩子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