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凡道 (前傳)第十篇 四海風狂 第七節 丹人黑皮(上)
.    第十集四海風狂第七節丹人黑皮(上)

    凝視著桑公大刀的屍體,陳凡紋絲不動,心中一片淒然。

    歌聲依然在耳邊迴盪,悲壯而豪邁,彷彿來自天外,震撼人心,餘音繚繞,久久不散。

    面對夢寐以求的續命丸,他沒有苟且偷生,而是自絕生機,毅然赴死,實現了當初結拜時的諾言。

    這就是不求同日生,但求同日死,而且是含笑面對死亡。

    他們都是為義而生,為義而死,即便是鐵石心腸也會為之動容。

    他們雖然不是什麼英雄,友情卻是那麼真摯、那麼純潔,無人能及,足以驚天地,泣鬼神。

    大石頭傻愣愣地看著,一動不動,好半天才反應過來,跌跌蹌蹌地跑到桑公大刀身旁,悲叫道:「二爺,狠心的二爺,您不能死……」

    「噹!」小石頭也回來了,雙手一抖,藥瓶、水碗摔得粉身碎骨,「撲騰」一聲跪倒在地,放聲大哭:「二爺,您剛才還好好的,怎麼突然走了?」

    哭聲震天,傳遍整個山谷,不一會兒,一位老者、兩位婦女和五個兒童聞訊趕來,顯然與大小石頭是一家人,個個抱頭痛哭,淚流滿面,悲痛欲絕。

    山谷中瀰漫著濃濃的哀色,

    花草不再那麼鮮艷,樹木不再那麼生機勃勃,溪流不再那麼清澈。

    太陽不再那麼燦爛,藍天不再那麼明亮、空氣不再那麼新鮮。

    「轟!」

    原本晴空萬里,突然其來地,天際間風起雲湧,狂風四起,緊接著大片烏雲出現在頭頂,遮蔽了整個天空,大地漆黑一團,一道接一道閃電劃空而過,驚天動地。

    彷彿天已崩、地已裂,世界末日正在降臨,其情感動了天地。

    「老天爺顯靈了,二爺升天了!」

    凡人們不僅沒有害怕,而是收起了哀傷,變得欣喜若狂,相互慶祝,然後對著上天狂呼道:「老天來接二爺了,二爺已經成仙了……二爺,小人恭喜您了!」

    看到他們興高采烈的樣子,陳凡心中一歎,知道這是厚土的一種民間傳說,也是一種風俗習慣,人死一刻鐘內,如果突然變天,喪事立即成為喜事,每一個凡人都深信不疑。

    說也奇怪,不多久,風去雲散,天空又恢復了晴朗,凡人們也停止了呼叫,笑容滿面,喜氣洋洋。

    陳凡看了他們一眼,輕聲說道:「他已經走了,唉,咱們好生將他埋葬了吧!」

    那老者恭恭敬敬說道:「二爺今早交代過,若是仙去,希望能就地火化,將他的骨灰灑在山谷裡,與樹木、化草為伴。」

    小石頭使勁點頭:「二爺平時很晚才醒來,今早天剛亮就睜開眼睛,而且說了很多莫名其妙的話,現在看來,他老人家肯定知道要升天了,所以小人等已經做好了準備。」

    大石頭更是興奮:「二爺捨不得我們全家,想在仙界保佑咱們子孫後代。」

    果然不出所料,幾人抱來了大量枯柴,將桑公大刀的屍體擺放在柴堆上,接著點上了火種。

    熊熊大火中,桑公大刀漸漸化為灰燼,凡人們圍成一圈磕頭而拜。

    不到半個時辰,大火完全熄滅,他們手捧骨灰,開始隨處撒落。

    小溪上、草叢裡、樹木下,每一處都不放過,虔誠無比,嘴裡還在禱告著:「二爺,您放心地去吧,閒暇時回來看一看,保佑小人一家平安無事、年年豐收、兒孫滿堂,從今往後,您就是咱們家的守護神。」

    直到太陽西下,他們才忙碌完畢,老者帶著兒孫跪在陳凡面前,小心翼翼地說道:「神仙爺爺,小人家就在前面不遠,您在那兒住一宿吧。」

    「不要了,謝謝你們。」

    看著他們純樸的臉龐,熱情而充滿期盼的目光,陳凡搖了搖頭,認真地說道:「我在這裡靜一會兒,不麻煩你們了。」

    「小人等告退!」老者雖說有些失望,卻不敢勉強,眾人均連磕三個響頭,轉身回家了。

    姒虎生的事已經了結,雖然沒有完成他的心願,但從某種意義上來說,這是最好的結局,遺憾中又感欣慰。

    此時此刻,陳凡腦海裡都是黑皮。

    桑公世家雖說朝不保夕、危在旦夕,可依然能與兩殿兩宮聯軍周旋,說明他們的實力依然十分強大,自己單槍匹馬,孤掌難鳴,不能有絲毫大意,必須慎重從事。

    還有一點,陳凡非常擔心,自己一旦輕易現身,桑公世家很有可能利用黑皮相威脅,甚至於逼自己幫助他們抵擋聯軍,狗急還要跳牆,面臨絕望的情況下,他們肯定會不擇手段,任何卑鄙的招數都能使。

    沉吟片刻,陳凡深感棘手,覺得自己功力太低,桑公世家人手一把靈器,正面打起來,即便是金丹初期也能與自己抗衡,更不要說更厲害的高手。

    想到這兒,心中忽然一動,姒虎生給了一枚金丹丸,若是在此服下,應該能跨入金丹後期,有了更強的實力,成功的把握性更大。

    又有些猶豫不決,好容易才擺脫了對飛昇丹的依賴,如果再服一枚,豈不是越陷越深?丹毒越來越嚴重?

    況且,金丹丸九死一生,自己連服兩枚安然無恙,可是不怕一萬,只怕萬一,若是出了意外,或者功力到達極限,豈不是冤死在這裡?遺憾終身?

    許久,情不自禁地苦笑幾聲:「也許是成也飛昇丹,敗也飛昇丹,唉,算了,再賭一把,這是最後一次,聽天由命吧!」

    天色漸漸灰暗,碩大的圓盤在懸掛在樹頂,天地間一片潔白。

    陳凡渾身金光閃閃,身形越來越淡,慢慢地被金光包裹,變成了一個金人。

    程序和上兩次相差無幾,而且順利得不可思議,金液衝進每一個角落,強大的能量在體內橫衝直撞,陰陽兩氣卻更加強悍,轉眼間就將金液制服,然後緩緩地轉化成自身真氣,內丹也隨著真氣一起成長。

    只是在最後階段,朦朧中覺得金丹微微一顫,瞬間即逝。

    睜開眼睛時,已經是第二天傍晚。

    陽氣如願以償地跨入後期,更為燦爛,陰氣也成為中期,還是潔白無暇,上下兩隻內丹長大了一半,惟有中丹田,始終沒有任何改變,陳凡對它的由來、作用一無所知,百思不得其解,只好不再考慮此事,順其自然,任其發展。

    成功過關,距離死亡也越來越近,陳凡卻顧不得那麼多,有了玉清子傳授的功法,再多的丹毒也能化去,只有時間長一點而矣。

    他的心情異常高興,金丹後期是修士界的最高境界,以目前的功力,修士界沒有幾個對手,天下皆可去得,對救援行動充滿了信心。

    當即脫下衣袍,痛痛快快地洗了個澡,換上嶄新的長袍,神清氣爽,兩氣在經脈裡洶湧澎湃,彷彿大海的波濤,循環往復,永無休止,天雖大伸手即觸,地雖廣瞬間即至,世間萬物已無可畏懼。

    「桑公千虹,爺爺來了!」陳凡長笑一聲,飄然而去。

    身體彷彿無物,輕如柳絮,馭風而行,風馳電掣,速度比兩天前快捷了許多,竟有飄飄欲仙之感。

    一口氣狂奔兩、三千里,看到了赤荒嶺的身影。

    陳凡一陣激動,施展無影神覓,身形化著虛影,急馳在黑夜之中。

    猛的放慢了腳步,遠處劍氣沖天,一陣陣巨響震耳欲聾。

    顯然,前方是戰場,雙方正在激烈拚殺。

    「都是一群瘋狗,哼,熱鬧。」陳凡冷哼一聲,悄無聲息的飄向南面的一左山峰。

    潛伏光禿禿的山頂,陳凡凝神運目,頓時愣住了。

    山下是一望無際的草地,飄動著無數條身影,他們激戰正酣。

    左側三十里處有兩座低矮丘陵,也許曾經是小山,現在都只剩下三、四十米高,面積卻超過千畝。

    最西面的「山頂」上四名金丹師,而且都是中期,陣營分明,其中一個就是禹聶子,另一個身穿黃袍,應該是玄荒殿長老,對面的兩個陳凡也面熟,十年前給赤霞子拜壽時,曾經在赤荒殿見過他們,當時是化丹後期,與桑公千虹一起擋住了赤霞子的一劍,如今達到金丹中期不足為奇。

    四人旗鼓相當,四把靈器的威力均發揮得淋漓盡致,只看到一道道火焰在燃燒、一片片烏雲在翻滾、一道道寒流在呼嘯,碎石四濺,巨響聲不絕於耳。

    第二座山頂上有十一人,都是金丹初期,桑公世家五人,藍荒殿三人、玄荒一人,另外兩人分別屬於玉清宮、太清宮。

    桑公世家因為少一個人,所以抱成一團,形成一個防禦陣勢,靈劍噴出熊熊大火,布下了一圈直徑達千米的防線,聯軍雖然處於上風,可一時間也無可奈何。

    右側則是一片混戰,五、六百名丹師亂成一團,沒有陣形,沒有配合,各自捉對拚殺,地上還有上百具屍體,顯然激戰已久,目前雙方的人數基本相同,實力基本相當,處於膠著狀態。

    場上的化丹師只有四十多人,煉丹師不足一百,大部分是虛丹和實丹,滿場都是劍氣飛舞,塵土飛揚,寒氣與大火相互交織,稍不留神就被誤傷。

    十多里外還有上千名先天弟子,短兵相接,殺聲震天,大家都殺紅了眼,更為血腥,狂吼著,不顧一切地向前衝,竭盡全力揮舞著兵器,沒有招數,甚至於憑借強壯的體魄拚命,每一秒鐘都會有幾具屍體倒下,已經不是修士之間的決鬥,更像凡人軍隊的攪殺。

    這麼多的修士正面決鬥,如此宏大的場面,陳凡還是首次見到,思鄉谷的戰鬥雖然人數不少,卻是一明一暗,暗中偷襲罷了,並沒有真正打響。

    看著一具具屍體倒下,聽著滿耳的慘叫聲,陳凡不由歎道:

    「修士大戰,血腥屠殺,唉,慘不忍睹,這十年來應該是家常便飯,最壯觀、最殘酷也許是五湖那一戰,近萬丹師聚集在一起,前所未有,今天的場面只不過是小巫見大巫。」

    最先分出勝負的是煉氣士。

    桑公世家的弟子作戰勇猛,聯軍卻更加凶悍,而且個個人高馬大,每一個人都像野獸似的,雙眼赤紅,即便受了重傷也不倒下,臨死也要抱著敵人,讓同伴有機可趁,所以他們漸漸地佔了上風。

    另一邊的丹師心急如焚,卻被敵人死死的纏住,根本分不開身,稍一分神,立馬有五人受傷,一人被劍氣絞成碎片。

    又過了半個時辰,煉氣士們的戰鬥全部結束,只有五、六十人活著,而且人人身負重傷,渾身血流如柱,搖搖欲墜,只好相互攙扶著,不過,他們都精神抖擻,神采飛揚,大聲狂呼,對著其它戰場使勁吼道:「勝利了,哈哈,桑公家的兔崽子,快投降吧,哈哈……」

    吼聲不斷,好像一群野狼在草原上嚎叫,「撲通!」又有十幾人陸續倒下。

    禹聶子忽然叫道:「各位賢侄,打起精神來,弟子們已經贏了!」

    金丹師們精神一振,其中一人猛然發力,敵人陣勢稍有一滯,然後急促地說道:「各位師兄,你們頂一會,小弟去去就來!」一轉身脫離戰場,向東奔去。

    眾人心領神會,竭盡全力狂攻,同時齊聲笑道:「陳師弟,好樣的,幹了那些王八蛋。」

    五個對手立知不妙,卻被壓得喘不過氣來,只好驚叫道:「各位兄弟,小心點,去了一個金丹師。」

    可惜為時已晚,那一處戰場始終不分勝負,雙方都死傷過半,剩下的還在奮力搏擊,眼中只有前面的敵人,對戰場外的一切置若罔聞,視而不見。

    陳師弟彷彿一股旋風掠過夜空,又像一隻餓極的野獸,猛衝到羊群之中,金光連閃,每一道金光都會倒下一人,慘叫聲不絕於耳。

    桑公世家的丹師措手不及,幾乎沒有任何反抗之力,猶如稻草一般,不到一刻鐘的功夫,全部被消滅。

    聯軍又是大勝,剩下的一百五十名丹師人人帶傷,卻笑逐顏開,歡欣鼓舞,就連重傷者也掙扎著爬起來,興奮不已。

    眾人士氣高昂,揮舞著寶劍大聲請戰:「陳師兄,咱們再接再厲,宰了那幾個金丹師。」

    「呼!」說話間,西面傳來一個淒厲的鬼叫聲,一隻火焰直衝天空,升至千米以上,在黑夜中尤其醒目,很顯然,桑公世家的金丹師知道形勢緊急,發出了千里訊符,呼叫援兵。

    「有道理,必須速戰速決,若是再拖下去,敵人的後援很有可能趕來。」

    陳師兄微一調息,很快就恢復功力,當機立斷:

    「化丹師跟我來,其他人負責警戒,每二十人一組,在四周布下五座劍陣,千萬不能落單,一旦有敵來援,必須盡力堵住,並發出警報,……陸師弟,你們幾個傷勢太重,已經不能參加繼續戰鬥,立即和弟子們療傷,盡快恢復功力。」

    兩處戰場全部失利,桑公世家的金丹師開始瘋狂的進攻,不惜一切代價,每一招都是同歸於盡的打法。

    實力相當勇者勝,他們的對手更是強悍,針鋒相對,一步不讓。

    一時間,方圓數里範圍內氣流激盪,塵霧瀰漫,劍氣如虹。

    陳師弟卻不慌不忙,帶領十名化丹師來到山腳,讓他們盤坐在地上,排成一個圓弧形,隨即跳入戰場,殺氣騰騰,厲喝道:「兔崽子們,爺爺還沒殺過癮,拿命來!」靈劍全力一擊,一道強勁的寒氣猛撲過去。

    五名敵人的攻勢立即被阻止,眾人壓力頓減,心中一鬆。

    陳師弟沒有鬆懈,一口氣連發十幾劍,不留一絲後路,氣勢洶洶,緊接著閃開數丈,大喝一聲:「發!」

    「轟轟」幾聲巨響,敵人擋住他的如潮攻勢,其他五人的進攻也接踵而來,頓時腳步微亂,陣形出現一個破綻。

    「去!」化丹師們舉起靈劍,奮起全身所有的功力,劍尖同時大放光明,十道劍氣在空中合成一處,形成一道直徑達一尺的劍氣,好像一道巨大的光柱,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射向破綻。

    「轟!」

    十名化丹師的合力非同小可,劍氣正中一名金丹師的靈劍,他雖然修為深厚,但此時正疲於奔命,早已精疲力竭,立受重傷,靈劍飛向高空,失去控制,本人渾身劇震,經脈斷裂,五臟六肺大出血,狂吐鮮血,搖搖欲墜。

    說時遲,那時快,陳師弟趁火打劫,一劍閃過,那人屍首分離,碩大的頭顱飛出數丈。

    少了一人,更加破綻百出,陳師弟再與兩位師兄聯手,很快又幹掉一個,如此這般,以多打少,五人全軍覆沒。

    又是大獲全勝,眾人喜不自禁,化丹師們見大局以定,立即服藥調息。

    金丹師們卻顧不上傷勢與疲憊,相互對望了一眼,瞬間取得共識,毫不遲疑地奔向最後的戰場。

    還是老辦法,六名金丹師的合力更是威力驚人,一上來就是所有的集中力量,發出一道強大的劍氣,重創了一名金丹中期,禹聶子大喜,七人同時發力,將那人剁成肉醬。

    最後一個敵人驚慌失措,不要命的反抗,卻被八人圍得水洩不通,沒過多久就被砍下一隻胳膊,危在旦夕。

    「嗚!」遠處傳來一聲長嘯,陳凡神識一展,暗道:「來了兩個金丹師,看來是桑公世家的援兵,乖乖,一個金丹中期,一個金丹後期,厲害!」

    突然心中一震,駭得差點跳了起來:「天啦,怎麼是……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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