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凡道 (前傳)第四篇 五湖風雷 第六節 擊掌為盟
.    「哈哈!」陳凡一愣,隨即大笑不已,昂首闊步走出陣外,並且滿口讚道:「羅兄好心機!好手段!華某自詡心細如髮,算無遺策,沒想到今日卻栽在羅兄手裡。不過,這說明華某眼光獨到,沒有看錯人,也沒有找錯人,有一個聰明的合作夥伴是華某的幸運,大家開誠佈公,心照不宣,誰也不會故作聰明自討沒趣,沒有了無聊的內耗,日後行事大為省心。」

    跨出石陣之後,忽然眼前一亮,前面還是那美麗如畫的漁灣,頭頂依然是晴空萬里,四周仍然溫暖如春,只覺全身一陣輕鬆。雖說只在裡面呆了個把時辰,卻彷彿度過了無數歲月,竟有歷經滄桑之感,再見天日似乎得到了一次重生。

    回頭看看那巨石陣,卻見濃霧滾滾,直衝天際,很快就消失得無影無蹤,一切都恢復到入陣前的狀態,三百六十一根石柱巍然不動,似乎亙古以來從未變化過一絲一毫,剛才只是做了一場噩夢。

    「華兄,得罪了!」羅秀生站在十多米外看著陳凡,顯得笑容可掬,雙手抱拳不停晃動,同時說道:「華兄果真高人,身處險境卻臨危不懼,面不改色,談笑自若,氣度高雅、胸懷開闊,讓人心折,天下沒有幾人能夠做到,羅某自愧不如。」

    陳凡知道他生性謹慎,從來不會輕易相信任何人,並沒有完全對自己消除戒心,時刻保持著幾分警惕,所以立即做出承諾,以安其心:「羅兄儘管放心,華某不是小雞肚腸之人,雖稱不上金口玉言,但也是一諾千金,今天事出有因,完全是一場誤會,日後絕不會藉機報復。俗話說:不打不相識。現在不僅誤會消除,而且已經化敵為友,咱們變成了朋友、變成了戰友,這是天大的好事,值得慶祝。」

    「嘿嘿!華兄言重了,誤會既然消除,羅某現在已經疑慮全無,完全贊同華兄的觀點。」羅秀生的心思被一語道破,頓時老臉一紅,頗為尷尬,但緊接著神色變得極為嚴肅:「既然咱們已經化敵為友,今後將同舟共濟、共舉大業,所以應該相互心懷坦蕩、心無芥蒂,否則大業未成反而禍起蕭牆,最後兩敗俱傷,其禍害猶勝於強敵,古往今來的教訓數不勝數。」

    「羅兄說得太好了,字字璣珠,句句精闢,一口道出了華某的心聲,這也正是咱們能否成功的關鍵所在,既然合作,就應該坦誠相待,否則還不如各行其是。」陳凡面帶微笑,隨後表情凝重,鄭重其事地說道:「為表誠意,華某建議咱們擊掌為誓,結為盟友,共對強敵,或者……!」說到這兒停下來沉吟不語。

    「或者什麼?」羅秀生一臉詫異,不由自主的連連追問。

    陳凡忽然面對羅湖抱拳拱手,接著轉過頭來,笑瞇瞇地說道:「或者在此拜為異姓兄弟,前有羅湖,後有石陣,上有蒼天,下有黃土,今生今世,生死相隨,榮辱與共,不背不棄,不求同生,但求同死。盟友與兄弟,羅兄可以選擇其一。」

    羅秀生神色一緊,全身一震,大感意外,然後雙眼緊盯陳凡,目光炯炯,犀利如劍,直透心靈,似乎想從中看出他到底有多少真情實意。

    陳凡毫不畏懼,直面對視,心懷坦蕩,感情真摯,臉上神態自若,平靜如常,好像成竹在胸,眼中清晰如水,似乎透徹見底,又似一片赤誠。

    良久之後,羅秀生長歎一聲,沉默不語,表情複雜,連變數色,好半天才吶吶地說道:「不是羅某心存二意,只是你我相交尚淺,俗話說:日久見人心。咱們日後相處的時間很長,結拜之事還須從長計議,如今先為盟友,後為兄弟。咱們都是灑脫之人,如若兩人同心、配合默契,互知心意,大業在望,不是兄弟勝似親兄弟,何必拘泥於此等俗舉。羅某此言還望華兄不要多心。」

    「無妨!」陳凡搖了搖頭,淡然笑道:「羅兄胸有大才,心懷鵬程之志,羅門根基深厚,日後大有作為,今日能得盟友已經心滿意足,華某高攀了。羅兄敬請放心,華某一向以大局為重,不會因此而心存芥蒂,一切如前所議,再無更改。」話雖如此,可是心中連連歎息。

    「華兄見笑了!」羅秀生很快就神色如常,哈哈一笑,鼓掌叫好:「華兄乃當代異人,明辨事理,只要咱們同心同德、禍福共擔,盟友與兄弟並無分別。再者,咱們都是同一類人,追求實際利益,不圖虛名,今後若有變故,還能好合好散,豈不快哉?」說完之後舉起右手走上前來,同時叫道:「來,現在擊掌為誓!」

    「慢!」右手剛剛伸出,陳凡突然收回。

    「華兄開始反悔了?」羅秀生臉色一變,連退數丈,眼中露出戒備的神情,就連雙手也是緊握,顯然已經運足了功力。

    「哈哈!大丈夫一言既出,駟馬難追,怎麼可能自食其言?」陳凡神色如常,眼皮連眨幾下,嘴角露出一絲笑容,然後大聲問道:「不知羅兄是否一言九鼎?」

    「華兄多慮了!」羅秀生神色一緩,眼角含笑,連連點頭,緩緩地說道:「羅某雖然不才,對敵使詐也是家常便飯,但絕非輕諾寡信之人,講出的話如同潑出的水,特別是對朋友、對盟友,絕對以誠相待,將心比心,從無食言,華兄儘管放心。」

    「好!華某就等著你這句話。」陳凡輕笑一聲,眉頭一揚,隨即指著身邊的石陣問道:「進入滅仙大陣之前,羅兄對華某承諾過何事?」

    「承諾?」羅秀生怔了怔,迷惑不解,覺得二丈和尚摸不著頭腦。

    「羅兄,你好好回憶一下,不要急,慢慢想,肯定能想起來。」陳凡面帶微笑,神情輕鬆,顯得悠然自得,也透著幾分神秘。

    「這……?」羅秀生的眉頭緊鎖,苦苦思索,片刻之後恍然大悟,哈哈大笑:「華兄指的是那陣法手冊之事?」

    「正是!」陳凡點了點頭,然後面對身旁的滅仙大陣,語氣緩慢而且充滿了遺憾:「華某原本師承於上清宮,而上清宮的陣法技藝乃是修士界一絕,所以一向對此興趣頗深,可惜當年事發突然,只學到一點皮毛,這麼多年來一直引以為憾,如今有機會接觸高深的陣法絕學當然不能放過,日後與上清宮對陣也會增加幾成勝算,所以還望羅兄成全。」

    「哈哈!羅某絕對理解華兄的心情。」羅秀生含笑連連,但表情怪異,欲言又止,最後吶吶地說道:「只是……!」

    陳凡面色微變,語氣稍冷:「莫非羅兄有些不捨?或者是無中生有?」

    「華兄誤會了,既非羅某捨不得,也非無中生有,而是確有其事。」羅秀生低頭沉默不語,有些猶豫不決,似乎在思索怎麼說比較妥當,片刻之後抬頭輕笑道:「華兄有所不知,本門開山祖師爺確實留下了一本手冊,前幾位繼任門主都嚴格遵守遺囑,將其藏在檀木盒裡,從來都沒有打開看一看。二千多年之前,羅門面臨一場大難,當時的門主束手無策,在無計可施之下想學會此陣度過難關,卻見裡面空無一字,如果不是封面有祖師爺的簽名和印章,肯定會以為被其他人掉包。」

    「無字天書?」陳凡一怔,覺得非常怪異,良久之後方才問道:「那麼這裡的石陣是否真為貴祖師爺所留?」

    「正是!」羅秀生收起了笑容,神色肅然,鄭重其事地說道:「羅門歷代門主口口相傳,開山祖師爺臨終前留下遺囑,除了那手冊之外,就是這滅仙大陣,雖然沒有傳下陣法秘訣,但其名字流傳於今日,而且將此地劃為禁區,非門主同意,任何弟子都禁止靠近。」

    陳凡看他語氣誠懇,知道所言不假,眉頭不由緊皺,沉思半刻之後問道:「書中無字,但此陣真為廢陣?」

    「確實如此。」羅秀生點了點頭,指著石陣說道:「這裡面除了有一些怪異之處,沒有任危險,如若不信,華兄可與我一道進去再察看一番。」

    「進去就不必了。」陳凡對此心有餘悸,忽然身形一閃,轉眼間站在一根石柱的頂部,哈哈大笑道:「登高望遠,在這兒可以看得更清楚一點。羅兄,上來吧!」

    羅秀生大聲叫道:「還是華兄高明,我來也!」瞬間出現在另一根石柱上。

    眼前的石林一目瞭然,它佔地極廣,圍成一個兩、三百畝的圓形,數百塊巨石猶如一根根擎天柱,壯觀而威嚴,又似一桿桿密密麻麻豎起的長槍,一股殺氣時隱時現。可令人費解的是,第一眼望去它們的排列好像雜亂無章,仔細觀察卻似有章有序,再深入思索又深感迷茫,因為沒有任何一種陣法符合這樣的排序方法,有些地方甚至於違背了陣法的基本原理。良久之後,猛然發現石柱還是石柱,沒有任何出奇之處,所有的巨石就像是胡亂擺放,沒有了威嚴,也沒有了殺氣,只是一堆形狀奇異的巨石罷了。

    「華兄?」羅秀生見他表情嚴肅,很長時間一動不動,感到有些奇怪。

    「哦?」陳凡神識回體,立即清醒過來,轉頭歉意地一笑:「羅兄,華某第一次見到如此奇特的陣法,或者不能稱之為陣法,應該是一些奇怪的石頭。」

    羅秀生笑道:「華兄說得極是,不僅羅某有此同感,羅門歷代門主以及無數高人經過長期研究,都得出了同樣的結論。數千年來赤荒殿連續十幾任殿主都曾親臨羅島,可惜均乘興而來,掃興而歸,最後一次是五百年前,赤荒殿上一任殿主在此整整住了五年,日夜沉浸於此,回殿後只說了兩個字,從此以後再也無人問津。」

    「哪兩個字?」陳凡感到非常好奇。

    「無聊!」

    「無聊?」陳凡一怔,隨即哈哈大笑,然後指著石陣說道:「也許他說得很有道理,能夠來羅島研究此陣的高人肯定都是了不得的一代宗師,要麼是精通道門六藝的大師,要麼是道行極深的頂級丹師,他們尚且無功而返,華某就更不敢再癡心妄想。」

    「話雖如此,但世事難料,也許他們都不是有緣人。」羅秀生含笑連連,搖著頭說道:「華兄若有興趣,就不要受他們的影響,高人也有誤判,也不一定完全正確,如果完全遵循前輩高人的條條框框,道門六藝哪能推陳出新?修士界怎麼會人才輩出?各門派又怎麼會有衰有興呢?只有打破陳規,才能永葆活力,厚土的修士界才能傳承十萬年而不衰。」

    「高見!精彩!」陳凡知道他是有感而發,不由鼓掌叫好,卻又擺手說道:「能夠打破常規、自創絕學、開山立派的後來者都是了不得的絕世英才,華某只是一名普通的修士,既無明師指點,也無驚世秘訣,六藝不精,道行低微,怎能與那些他們相持並論?」

    「華兄不要妄自菲薄,羅某認為當今修士界中,才智超出華兄的練氣士寥寥無幾,羅某更是自歎不如。」羅秀生立即給他戴上了一頂高帽,然後笑瞇瞇地說道:「今日晚上羅某就將手冊贈與華兄,希望華兄能夠早日解開迷團,勘破滅仙大陣的千年奧秘。」

    陳凡心念一動,眼珠一轉,隨即拱手含笑致謝:「多謝羅兄成全。」

    「羅某既然承諾華兄,手冊現在已經屬於華兄所有。」送出了手冊,羅秀生似乎非常高興,他指著石陣的中心位置說道:「此陣雖然是沒有任何威力,但怪事甚多,最奇妙的就是華兄剛才所見,任何人站在那兒都會有同樣的感覺,修士的神識似乎完全失效,彷彿已經置身於虛空之中,即便是金丹師也不例外。」

    陳凡閉上眼睛回憶起剛才的感受,半刻之後方才睜眼,輕歎一口氣說道:「確實如此,這種感覺非常奇妙,但它似乎對人的視力無效。」

    羅秀生點了點頭,感歎道:「這正是它的奇妙之處,只要停止使用神識,它與普通的石柱別無二致,所有的高人都百思不得其解,因為它們只是普通的青鐵石,排列的位置也不深奧,而且在其它地方重新複製卻沒有效果。」

    陳凡覺得這滅仙大陣越來越有意思,不由豪情滿懷,心中立誓在有生之年解開迷團,於是大笑道:「哈哈!有趣,有趣,雖說無聊,但也是天下一大奇觀。」

    「華兄,羅某已經信守承諾,現在應該擊掌為盟吧?」見到陳凡喜笑顏開,羅秀生並笑嘻嘻地問道。

    「好!」陳凡伸出右手,然後躍至半空,大喝道:「來吧!」

    「來也!」羅秀生同時升至空中。

    「轟!」兩掌相交之後,隨著一聲巨響,兩人又飛回原地,異口同聲地說道:「擊掌為盟,同進同退,蒼天在上,黃土在下,若違此言,天誅地滅。」接著均哈哈大笑。

    擊掌之後,羅秀生顯得特別高興,他喜不自禁地說道:「今日之盟,乃天大的喜事,咱們去貴賓室慶祝一番,華兄飯後可休息片刻,等到師父的靈堂準備妥當之後,羅某再派人通知你前去弔唁如何?」

    陳凡笑道:「如此甚好,就依羅兄所言!」

    躍下石柱之後,兩人沿著原路返回,此時太陽已經偏西,地上的樹木拖著長長的影子,寬闊的湖面也閃爍著金燦燦的波濤。

    羅秀生邁著輕鬆的步伐走在前面,時不時地回頭向陳凡講解羅島的五大美景,顯得神清氣爽,神采飛揚。

    看著羅秀生熟悉的身影,陳凡不由自主地想起了百慧生,相似的容貌、相似的聲音、像似的神情、相似的動作,就連性格、心機都十分相似,好像是兩個孿生兄弟,雖然知道他不是善類,其野心不在百慧生之下,盟約只是相互利用,五湖一統也許就是兩人反目成仇之時,但心中還是湧起了一股暖流,甚至於覺得與他互鬥心機也是一種樂趣。

    走到那條小道時,陳凡笑問道:「羅兄,為什麼韋寧生被稱為家主,而不是門主呢?」

    「唉!」羅秀生的身形稍微放慢,先是輕歎一聲,然後緩緩地說道:「若是追根溯源,我們五湖都是赤荒殿的分枝,只是年代太過久遠,而且其實力每況愈下,現在的五湖已經沒有一名丹師,境界最高的就是韋湖的韋寧生,他去年才跨入合氣後期,按照修士界的規矩,五湖已經不是真正的修士門派,沒有一個門派敢正式承認我們的名份,只是在赤荒殿的默認之下才苟延殘喘,所以大家把沒有修至丹道的門主改稱為家主,將來修成丹師才能正式稱為門主,也就表示重新成為修士界的一個份子,可以與其它門派正式交往。」

    「羅兄不要傷感,生死興衰乃天道至理,即便是三清宮、四荒殿也不可能永遠傳承下去,若干年後它們也會消失在人們的記憶裡。而且華某相信,不需要多長時間,羅門會重新被修士界所承認,甚至於成為一股舉足輕重的力量。」陳凡安慰道,但心裡非常奇怪,難道羅秀生對羅門的感情真有這麼深嗎?

    羅秀生停下了腳步,轉頭笑道:「華兄所言極是,實為高論,但也高估了羅某的能力,俗話說:『謀時在人,成時在天。』羅某自知才智淺薄,難當重任,可師恩如山、責任重大,只有盡力而為,日後還需華兄多多指點,若遇危難之時望華兄伸出援助之手。」

    「羅兄不要自謙,華某哪有資格指點羅兄?」陳凡含笑連連,瞬間轉而神色肅然,鄭重其事地說道:「咱們雖未結為兄弟,但既為盟友,日後若有需要,華某義不容辭,雖赴湯蹈火,一唯所命。」話語間鏗鏘有力、擲地有聲。

    羅秀生怔了一怔,先是露出不可思議的神情,緊接著雙目神采四溢,最後笑逐顏開,哈哈大笑道:「華兄心胸開闊,重情重義,果真非常人也,羅某遠遠不如。但羅某也非亡恩負義之人,投之以桃,報之以李,只要華兄有所需要,水裡來、火裡去,羅某決不後於人。」

    陳凡滿懷喜悅,大聲說道:「好!好!好!羅兄……。」

    「嗚…!」話未說完,島內忽然傳來一聲長嘯,似乎十分焦急。

    「不好,出大事了!」羅秀生臉色大變,身形連閃,瞬間消失在樹林中,陳凡連忙施展身法緊緊跟上。

    ——————————日讀仙凡道,夜飲五糧醇,仙凡奇妙事,雲空任我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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