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越是接近火焰嶺,空氣中的火山灰越多,灰白的粉塵來回飄蕩,仿佛下著一場細雪,很快就沾滿了衣袍,能見度逐漸下降,溫度也在慢慢上升。
陳凡竭力升高,到達雲層之上萬米,火山灰稍稍稀薄,隨即凝神注目,全神貫注地察看四周的動靜。
對於火焰嶺,天原上人與羅浮上人都深感頭疼,孔雀夫妻也是出言謹慎,其中的凶險可想而知,陳凡當然不敢大意。
許久,遠處黑煙滾滾,從南到北連綿不斷,一眼望不到頭,鋪天蓋地,遮陰蔽日,直沖虛空蒼穹,一波波濃密的火山灰向外飄散,黑白相間,空氣中彌漫著濃密的硫磺味,刺人耳鼻。
毫無疑問,前面就是火焰嶺。
陳凡腳踩黃金匕,邊飛邊緩緩地下降,心中震撼連連。
黑煙之下是數不盡的火山,一座座山頭噴薄著沖天的大火,從高空看,如同一支支碩大的火炬,火勢猛烈之極,高度都不下於三、四千米,極深處火柱更高,幾乎直達雲層,巨響聲驚天動地。
火焰嶺方圓五萬多裡,與厚土的面積相當,誰也不知道有多少山峰,但是有一點可以肯定,大部分都超過萬米,而且全都是活火山,它們在同時噴發,仿佛數萬顆核彈頭同時爆炸,形成數萬個蘑菇雲,蔚為大觀,堪稱奇跡。
整個山脈除了紅色的火焰,還有無處不在的熔漿,目光所及之處,只有滿眼的鮮紅,沒有其它任何顏色,那裡是火的海洋、火的世界,漫山遍野,既壯觀又令人生畏。
火焰嶺,火沖天,萬山地火,七靈卻步。
“果然名不虛傳,大自然鬼斧神工,確實神奇莫測。”
陳凡暗贊一聲,微微運氣,體外形成一層真氣罩,然後進入內呼吸,慢慢進入最外圍的火山,尋找自己的目標。
火焰嶺有一個特點,所有的火山每萬年休眠一次,為期十年,准確的說,它們是輪休。
茫茫火焰嶺,同一時間休眠的寥寥無幾,它們仿佛大漠中的一片綠洲,成為火仙的暫住地。
真火上人的地盤方圓千裡,只要找到休眠火山,就意味著找到他的仙府。
深入火山群,陳凡更加心驚肉跳。
一道道火柱直沖雲霄,恍如一個碩大的煙花,很快就向地面下落,如同下著密集的溶漿雨,每一寸空間都充斥著赤紅的火山灰、四濺的溶漿。
另有大量的熔漿從火山口奔騰而下,覆蓋了所有的山坡,每一座山谷都是火紅的湖泊,鋼水一般的巖漿沸騰不止,仿佛一座座鋼鐵煉爐,其實火焰嶺就是一座碩大的煉爐。
陳凡苦笑一聲,根本沒有任何落腳之處,只有低空飛行。
灼熱的氣流到處激蕩,一股股巨大的熱浪來回翻滾,足以溶金化鐵,甚至於形成千萬個旋渦,密密麻麻,讓人不寒而栗。
默念地形,陳凡小心翼翼地穿過一道道旋渦,猛烈的熱浪如同一股颶風,幾乎無法控制身形,搖搖晃晃,飄浮不定。
幸好他身具九味真火,再高的溫度也毫不在乎,唯一擔心的是迷失方向,因為所有火山都一模一樣,幾乎沒有絲毫差異。
空中沒有日月,只有耀眼眩目的火光,巨大的能量在四周激蕩,恍惚中,好像來到了一個異度世界,空間似乎扭曲,幾乎感受不到時間的流失。
不知過了多久,陳凡已經深入數百裡,忽然心中一喜,前面出現了一座休眠火山。
此山並沒有完全熄滅,依然有少量的巖漿在噴射,不過它是沿途唯一的安全地,無用置疑,也是真火上人的仙府。
陳凡壓下心中的興奮,停在火山口上空數米處,不由升起一絲疑惑,難道真火上人就居住在裡面?
眼前是一個數萬平方米的巖漿湖,湖面距離火山口只有數米,鮮紅的巖漿沸騰不止,波浪洶湧。
念頭在腦海裡一閃,陳凡忍不住笑道:“紫靈仙自有神通,火仙以火入道,對於他們來說,也許這裡是最好的棲身之處。”靜心凝神,沉聲喊道:“晚輩陳凡,前來拜見真火前輩。”
龍吟之音驚天動地,蓋過四周所有的聲音,久久不散。
巖漿湖面微微晃動,轉眼間又恢復如初,好像什麼事也沒有發生過。
陳凡每隔一刻鍾就呼喚一遍,五遍之後,還是毫無動靜。
陳凡暗忖道:“看來他的脾氣確實古怪,嗯,必須另想奇招,否則等待一年也是白費心機。”
靈光一閃,不由哈哈大笑:“真火前輩,既然如此,晚輩就放肆了。”雙手連翻,巖漿湖掀起滔天巨浪,接連不斷地向火山的另一側沖去。
一口氣掀起數百道巨浪,巖漿湖也下降了百米,陳凡雖然筋疲力盡,心中卻喜不自禁,略一運氣,功力很快就全復。
陳凡再接再厲,兩氣輪流運轉,持續施展排浪訣,巖漿湖面越來越低,他也慢慢深入火山口中。
過了很久,陳凡停下手勢,上下察看,湖面已經深達千米,沸騰的巖漿仍然洶湧澎湃,而且在慢慢上漲,四壁都是血紅的巖石,看不到絲毫人為的痕跡。
陳凡大為氣餒,暗自搖頭:“也許另有一座休眠火山,看來找錯了目標,唉,白費力氣。”
“轟!”
湖底突然傳來一聲巨響,地動山搖,火山劇烈顫抖,整個空間好像也在微微震動。
陳凡怔了怔,心中一驚:“不好,火山爆發!”慌忙向上退卻。
說時遲,那時快,一道龐大巖漿急射而出,夾裹著陳凡沖向天空。
陳凡來不及躲開,心念一閃,七層青光罩籠罩於全身。
大自然的威力無可抵擋,即便是紫靈仙也毫無反抗之力,火山爆發的沖擊力大得不可思議,青光罩瞬間被擊破兩層,陳凡瞬間就到達數萬米高空,隨後在氣流中翻滾。
火焰嶺上空的氣流更是神奇莫測,化成一道道巨大的旋渦,陳凡很快就被卷入旋渦中心,四周都是強大無匹的壓力,青光罩劇烈顫動,沒過多久,第三層漸漸消散。
陳凡知道,一旦青光罩全部消失,自己也將粉身碎骨,雖然心急如焚,卻束手無策,在大自然面前,靈仙的力量太過弱小。
他真正明白了“萬山地火,七靈卻步”的含義,確實沒有人敢於飛越火焰嶺。
旋渦以閃電般的速度轉動,第四層、第五層青光罩陸續消散,陳凡苦思苦想,腦海裡忽然閃過慶湖的旋渦,心中豁然開朗。
飛速觀察旋渦的變化,無論是凡間,還是靈界,所有的旋渦都沒有太大的區別,陳凡對此經驗豐富,很快就了如指掌。
深吸一口氣,陳凡迅速收起青光罩,只留下一層真氣罩,身形急閃,如魚得水一般在旋渦中穿梭。
不知穿過了多少旋渦,陳凡終於擺脫了它的控制,降至氣流層之下,凝神注目,心中卻暗自叫苦。
四面八方都是一道道高不可攀的火柱,鮮紅的溶漿漫天飛舞,仿佛一道道沖天巨浪,相互撞擊,形成一個天羅地網。
陳凡見縫插針,艱難地在溶漿間隙裡穿插,仿佛一——悠地說道:“我來此的目的是尋找真火上人,嗯,這樣吧,你放我出去,咱們交個朋友,如何?”
“白日做夢!”
火靈怒極而笑:“太玄七靈,你們人類最為狡詐,那些家伙裡面,就數真火上人最為可惡,使用甜言蜜語,騙取了我們同類的靈性。哼哼,由此看來,你也是一路貨色。”話音未落,體內的真火更為猛烈。
陳凡卻穩如泰山,一邊感受真火的力量,一邊說道:“老兄,你神通廣大,應該能感應到我的誠意,呵呵,再好好想一想,我也是九味真火之身,你能燒死我嗎?”
火靈僵住了,緊接著大叫道:“你肯定欺騙了其它火靈,掠奪了它的靈性,卑鄙的人類,你們都是壞蛋,太玄界的敗類。”
陳凡收起笑容,認真地說道:“不,你錯了,對於我來說,眾生平等,每一個生靈都是我的朋友。”說著將大山的意志傳輸過去。
信息在火靈心中一閃而過,它沉默不語,陳凡趁機傳遞自己的誠意,一遍又一遍。
心靈的溝通是相互的,陳凡感應到它內心的悲憤與憂傷,還有暴烈的本性。
七靈之中,異靈最為不易,它們起初沒有生命,經過漫長歲月,因為一個偶然的機會,突然有了自己的意識,火靈也是如此。
上古時期,太玄曾經天崩地裂,從此有了火焰嶺,這裡是最高峰火炬峰,此火本是一個小小的火苗,始終呆在山底深處,莫名其妙有了意識,又歷經無數劫難,從普通的火修煉成三味、五味,百萬年前達到九味。
整座火焰嶺,本來有七個火靈,另外六個都是五味,卻被其它靈仙陸續收取煉化。
有靈之火與無靈之火大不相同,前者煉制的法寶具有獨立靈性,可以與主人一起修煉,從某種意義上來說,相當於仙禽、仙獸。
過了好半天,火靈才長歎一聲,咬牙說道:“你確實與他們不一樣。哼,那些家伙從不與我們溝通,只知道掠奪靈性。好,從現在開始,你就是我的朋友。”
陳凡當然是求之不得,喜笑顏開:“太好了,我最喜歡交朋友,一日為友,終身為友,大家坦誠相待,如果朋友有了困難,我肯定是竭盡全力幫忙,絕不會皺一下眉頭。”
火靈同樣喜不自禁:“你是個好人,也是我唯一的朋友,哈哈,我有朋友了。”手舞足蹈,外表是火苗亂竄,強光四射。
億萬年來,第一次交結異類朋友,火靈渾身洋溢著喜悅,陳凡深切地感受到它的天真與純樸,心靈相通,共享歡樂。
火靈想了想,輕“哦”一聲,問道:“老弟,你有沒有仙府?如果沒有的話,干脆與我做個伴,咱們一起修煉,我把那些家伙全部趕跑。”突然驚呼道:“不好,那些家伙來了,走!”
“嘰!”
四周傳來幾聲鳴叫,一股狂風吹來,欲將火靈拉出火山。
陳凡大感震驚,那是一聲鳥鳴,卻不同與其它鳥類,恍如天籟之音,聞之入耳,有著說不出的美妙,如沐春風。
火靈拼命掙扎,怒叫道:“狗鳳凰,我們同居一山,互不干擾,況且你就是天生九味,為什麼還要三番五次抓我?”
果然是鳳凰,它的聲音雖說帶著火氣,卻還是美妙動聽:“火魔,你本不應該存在於世,而且太殘暴了,大肆殺害七靈仙友,人神共憤,不要再費話,今天就是你的末日。”
鳳凰的力量太過巨大,火靈居然被一點點地向上移動,它咆哮如雷:“***真火小子,我知道是你,你滾出來……狗雜種,為了蠶食我的靈性,竟然顛倒黑白,騙取鳳凰的信任……”
遠處傳來一個人類的聲音:“火魔,近百萬年來,已經有上百位仙友被你活活燒死,你是罪有應得。”
“小雜種,你卑鄙無恥。”火靈暴怒,火勢大盛,突一發力,真火上人發出一聲慘叫。
鳳凰厲叫道:“火魔,你現在當著我的面殺人,還想抵賴?起!”
火靈上升的速度驟然加快,陳凡感應到周圍的火團在劇烈顫動,心知大事不妙。
“狗鳳凰,你欺人太甚,我不會放過你的……”
火靈猛喝一聲:“分!”
陳凡感到火團在急劇縮小,光亮黯淡了許多,而且在迅速下降,不由驚道:“老兄,你怎麼啦?”
火靈快速移動,憤慨萬分:“狗鳳凰的修為太深,而且身具天風,我不是它的對手,只好拼著損失了一半修為,捨棄一部分本體逃到地底。哼,王八蛋,我一定要報仇血恨,滅絕太玄的鳳凰一族。”
“地底?”陳凡隨即反應過來,它已經逃到極深的巖漿層,甚至於可能在地殼深處穿梭。
“嗷!”
突然間,前面傳來一聲巨吼。
陳凡立馬反應過來,頓時駭然失色,那是龍音,卻不同於蛟龍,清朗深遠,如撞大鍾,震懾人心。
毫無疑問,那是一條真正的神龍,已經潛伏於地底很久。
火靈更是驚慌失措,掉頭就跑,怒罵道:“那個狗雜種,竟然還請來了神龍……老賊天,你不公平,我從來沒出過火焰嶺,他們憑什麼來殺我?為什麼?”
“火魔,你本就是逆天而生,天地不容,還是乖乖放棄吧!”
神靈的速度極快,神龍更是驚人,四周的地火迅速熄滅,溫度急劇降低,聲音在巖漿層中回蕩。
“為什麼要放棄?我不甘心。”火靈大喊大叫,怒吼不止,卻始終擺脫不了神龍的追逐,而且越來越近,它的體溫也在緩緩下降,逃跑的速度隨之減慢。
陳凡急中生智,雙手抵住火團,心火外放,火焰重新大盛。
火靈精神大振:“好兄弟,謝謝你。嗯,咱們必須逃出火焰嶺,日後再找它們算賬。”輕喝道:“豁出去了,分!”火團又縮小了一半。
陳凡明白它的意思,知道到了最關鍵時刻,加快發出心火。
火靈第二次捨棄部分本體,修為更是大損,憑借陳凡的心火強行支撐,猛然向左拐去。
捨棄的本體依然向前,神龍一時不察,緊追不捨。
火靈竭力狂奔,速度前所未有,不多久,忽然向上升去,然後張開一吐。
陳凡飄出它的嘴巴,凝神一看,火靈只剩下拳頭一般大小,光芒極其黯淡,驚呼道:“老兄,你怎麼樣?”
火靈在他的眼前飄浮,現出一張模糊的人臉,聲音有氣無力:“老弟,我已經元氣大傷,九味形將消散,只好求你幫忙。”
陳凡連連點頭:“咱們是朋友,有話盡管說,我一定全力以赴。”
火靈眼露感激:“我失去了絕大部分本體,已經很難自我恢復,必須到你體內修養,因為你身具九味,咱們可以同時修煉。”
“沒問題。”陳凡毫不猶豫。
“好兄弟,謝謝你。”火靈光芒一閃,
陳凡感到陽氣一陣波動,火靈的聲音在心頭響起:“老弟,這裡是火焰嶺的邊緣,快走,否則就來不及了。”
不由分說,陳凡立即升空,向山外狂飛而去,隱約聽到下面的火山響聲震天,不經意地回頭一看,火柱漸漸下降,顯而易見,神龍即將追蹤於此。
陳凡拼盡了全力,很快就飛出數千裡,孔雀夫妻與花貓迎面趕來。
陳凡暗歎一聲,拱手苦笑道:“兩位仙友,不好意思,在下空手而歸。唉,請你們相信,十年之內我一定將火蓮花雙手奉上。”
雄孔雀仔細打量著他,眨眨眼睛:“我沒說錯吧?桀桀,整整進去十天十夜,看來吃了不少苦頭,居然還能活著出來,還不錯。”微微點頭,得意洋洋:“我們相信你,記住,只有十年期限,否則就不是一朵火蓮花,最起碼需要兩朵。”
陳凡神色肅然,鄭重其事地說道:“謝謝兩位寬宏大度。”瞥了瞥萎靡不振的花貓,心知它肯定吃了不少苦頭。
花貓耷拉著腦袋,哭喪著臉,不時偷看孔雀夫妻,哆哆嗦嗦不敢出聲。
孔雀夫妻心肚自明,雌孔雀怪笑道:“老弟,這個膽小鬼,無可救藥,留它何用?不僅丟光了飛虎獸的臉,更丟你的臉,干脆送給我們得了,可以煉制一爐上好的靈藥,桀桀,算得上廢物利用。”
“不要,千萬不要。”
花貓嚇得渾身顫抖,猛的上前抱著陳凡的大腿,痛哭流涕:“老哥,不要殺我,我一定會改,很快就可以變得勇敢起來,遇到敵人奮勇當先,不會給你丟臉。”隨即轉向孔雀,不停地跪頭:“孔雀大王,小的修為低淺,心丹效果太差,十年之內,小的一定給您獻上一個更好的心丹。”
孔雀哈哈大笑:“這是你自己說的,不是我們強加於你,好,好,我們就等你十年,如果不能兌現,只好拿你開刀。”
花貓忙不迭的點頭哈腰:“兩位大王放心,小的一向說話算數,絕不食言。”
“好了,不要在這裡吹牛說大話。”
陳凡一拍它的屁股,飄上它的後背,抱拳道:“兩位仙友,我們要告辭了,謝謝你們的護送,希望能記住在下的忠告。”
雄孔雀大笑道:“放心吧,前幾天我回去過一趟,一卻准備就緒,桀桀,只要那妖孽敢於入侵我們的仙府,保證它有去無回。”
“如此甚好,不過還是希望你們小心謹慎。”陳凡兩腿一夾,花貓雙翅急展,拼命地向遠處飛去,在它的心目中,孔雀是兩個魔鬼,離得越遠越好。
“慢!”雌孔雀輕喝一聲,花貓情不自禁的打了個哆嗦,立即停了下來。
“不知兩位仙友還有什麼指教?”陳凡緩緩地轉身。
孔雀對望了一眼,面露一絲笑意:“淨瓶嶺路途遙遠,沿途危險重重,看在火蓮花的面子上,就好人做到底。”
陳凡稍稍一愣,心念急轉,隨即放聲大笑:“好,那我就不客氣了,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