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公,無論在什麼時候,都不要放棄啊!”
佩瑛的嬌媚語聲直接響在腦際,卻是充滿了看透世事的智慧,無比認真,無比執著,仿佛至交好友的鼓勵,微微撥動梁天的心弦。
“不放棄,又能如何?”
自嘲式的問詢,無言以對。
梁天莫地一驚,睜眼靜視眼前發生的一切。
一道火紅的身影義無反顧地迎上那道撕裂天地的毀滅之光,用自己柔弱的胸膛為自己的相公自己的主人爭取那片刻的遲滯。
腦袋裡崩的一聲,似乎一根琴弦就此斷去,梁天聽到了佩瑛決別的話語。
“相公,奴家告訴過你,其實女孩子的想法很簡單,女孩子的要求也很簡單的啊!嘻嘻。”
漫天爆散的火焰之後,仍舊是那道金色箭影,即使在神獸鳳凰以生命為代價的阻擋之下,也似乎未曾有所減緩。
無暇品味佩瑛最後的話語,梁天只是覺得胸口湧起了一股難明的悲傷。
這,算是感動嗎?
她,為什麼要做出如此選擇?
或許,她是知道,自己與她是一體,反正都是逃不過的吧!
無法再承載一份情,只想讓自己少一些愧疚。
縱然不想放棄,梁天也是無能為力。
十二翼鳥人的臉上,已經露出了勝利的微笑,微笑仍舊是那般高傲,高傲的只是表示他所做的事情,有些微不足道。
梁天也覺得,自己的生存與死亡,真的微不足道。可惜,正是這種微不足道,卻是牽動著數顆碎裂的芳心。
眼前突然閃過的冰藍,讓梁天的心瞬間抽緊,緊接著便跌入絕望的谷底。
這種絕望,是他無力地面對死亡時都不曾升起的。
娜娜!
梁天很想呼喚出聲,卻只能任憑一股積郁的憤懣不斷地在心中在靈魂裡橫沖直撞。
原本,當自己被毀滅之時,空間坍塌才可能完全修復,這才是梁天能夠從容面對死亡的前提。因為,他知道海倫娜可以活下去。
然而,佩瑛的努力,為梁天爭取了那麼一絲希望,一絲將他推入絕望的希望。
沒有任何猶豫,就當面前坍塌的空間消失的那一刻,海倫娜發動了“心有靈犀”,直接出現在梁天面前,勇敢而決絕地面對已經預料到的一切。
晶藍身影從海倫娜體內飛速沖出。
冰冰的柔弱身軀,毫無懸念地在無匹箭光中轟然爆碎。
箭光略有遲滯,仍舊指向它最終的目標。
透明的小人從海倫娜嬌軀中飛沖而出,那是她的元嬰。
元嬰沒有迎風就長,卻是毫不猶豫地迎接上了瞬間即至的箭光。
無聲無息地消融間,海倫娜的嘴角已是鮮血盈盈。
元嬰爆碎,梁天的面前,只剩下一道柔弱但堅決的血肉之牆。
身上的各色道具感應到主人的危機紛紛發動,浩瀚而龐大的威壓下,海倫娜只恨自己無法將梁天的身體挪動分毫。
如果不能用生命換回愛人的生存,那能夠與愛人一起面對死亡那也是一種幸福。
珍惜這最後的一刻,海倫娜回轉過身,一雙依舊閃亮的星眸癡癡地望向梁天,與他深深的眼神相互糾纏。
絕望,心傷,責備,瘋狂。
海倫娜只是淺淺一笑,最後一次皺起晶瑩的瓊鼻,喃喃道:
“你知道我,我也了解你。如果你能夠活下去,記住,請別哭,我的愛人!”
冰涼而柔軟的唇瓣帶著火熱而滾燙的感情重新尋找著記憶中的美妙,她要將這種美妙永遠牢刻在心,她只想在最後的甜蜜中靜靜消逝。
這一次,目光相聚,沒有回避,只有愛意。
失去知覺的胸前,傳來疼痛的感覺。
是否,自己的心已碎?
可,為什麼娜娜明亮的星眸已不再澄澈?
“不…——!”
狂暴的絕望沖破一切,梁天只恨為什麼從海倫娜後心穿過深深扎進自己心底的箭支沒能直接將自己的靈魂毀滅。難道它因為奪取了數條靈魂而就此滿足了嗎?
不知道鬧騰的史蒂芬為何突然安靜下來,恢復對身體控制的梁天只知道拼命地摟住海倫娜,他甚至不敢將那支串在自己和她身上還在不斷抽取著自己生命之能的箭支拔出。
“為什麼?為什麼?”
淒厲的呼喊之後,梁天只能茫然地不斷發問,茫然地將自己的真元瘋狂地渡入海倫娜體內。
“娜娜,你為什麼這麼傻?你為什麼要這麼傻啊!”
絕望的哭喊聲遠遠傳開,引起一陣陣的惻然。那邊,遙遙退開的諸女,正不顧一切地趕來。
“我不是告訴過你,我們有孩子了嗎?你不管你自己,你為什麼不管我們的孩子,為什麼啊?”
聲音哽咽,哽咽只因為男兒的心傷。
“嘻嘻,梁天,咳咳。我知道,我知道的。”
海倫娜的嘴角,血跡殷然,仍舊帶著一抹滿足的笑意。
“我知道你,你也了解我,嘻嘻,你是騙我的!咳咳,你你只是不想讓我輕易犯險,對不對?”
自己有沒有成為一名准媽媽,女孩自己更加清楚。
“啊!——”
心中憤懣的梁天只能仰天發出悲慘的厲呼。
海倫娜蒼白的面頰上突然泛起一抹潮紅,她努力伸出手,就那麼輕輕柔柔地揩拭著梁天眼角迸裂而出的血漬,揩拭著滾滾而下的淚水。
“對不起啊,梁天,娜娜,娜娜再也陪不了你了。”
天上,十二翼鳥人面無表情地看著地下所發生的一切,他沒有出手,或者表示著他的不屑,或者他暫時也無力再出手。
大口大口的藍色血液從海倫娜如鮮花凋零般的芳唇中噴出,預示著那可怕的一切。
直接將梁天打入深淵的,是他的靈魂中,那一絲來自海倫娜的最後希望的破碎。
為什麼,為什麼深藍之願也失去了它的效用?
梁天想痛罵海神,卻是覺得那般無力。他只能再度將海倫娜摟得緊緊。
“梁天,其實我真的不想離開你,可是海神已經預示過,這就是我的結局。”
“娜娜,不要胡說,不要相信那些狗屁神明,我求你,不,我命令你,一定要活下去,如果你敢死掉,我,我永遠都不會原諒你。”
聽著愛人語無倫次地在耳邊哭泣,海倫娜面上的紅潮愈發鮮艷。
“不,梁天,應該是我請求你,請求你能好好活下去,不要讓娜娜的死死得沒有價值,還有,還有馨兒姐姐,她還在等著你。”
“為什麼,為什麼啊!馨兒這樣,你又這樣?活下去,活下去還有什麼意義啊!”
哽咽之聲,已是如此無力。
“梁天,抱緊我,抱緊娜娜。”
懷中的嬌軀漸趨冰涼,梁天只能將她摟得更緊,更緊。
“梁天,我好害怕,我好害怕。”
海倫娜的眉頭深深皺起,因為痛苦,也因為惶惑。
“不,娜娜,有我在,你不用害怕的。啊!……——,是我沒用,是我太輕率,是我太不求上進了,一切,都是我的錯,都是我的錯。”
“可是,我馬上就要死掉了,死掉了會不會很孤獨?”
為愛人義無反顧的女孩,對於人人畏懼的死亡,同樣充滿恐慌。可,如果一切重來,她的選擇,仍舊不會改變。
“不,你不會孤獨的,有我陪著你,你不會孤獨的。”
“嘻嘻,對了,我不會孤獨,有了忘憂果,我就不會孤獨了。”
海倫娜的話語,似已陷入了無意識的喃喃。
此時的梁天,腦袋已失去了判斷力,聽到忘憂果,毫不猶豫地便從剛剛恢復聯系的小天地中取出那枚已熟透多時的小小紅果,將它們在手中捏碎然後塞進海倫娜嘴裡。
忘憂果,只需要一丁點,就能神奇地讓一切人都忘卻憂傷,忘卻痛苦。
梁天卻不肯服下哪怕是一丁點。
他,真的從海倫娜逐漸冰涼並開始瑟瑟抖動的嬌軀上感受到了她的恐懼之情。
他,只想讓自己清醒地面對一切,清醒地將自己扔進地獄的煎熬,以減輕心中的愧疚。
鮮艷的果汁殘留在海倫娜的嘴角,她的眉頭已然舒展開來。
“梁天。”
“嗯,我在,我在。”
“你,還能再為我講一次那個童話故事海的女兒嗎?”
望著執著中露出一絲笑意的海倫娜那張逐漸黯淡下去的嬌顏,眼裡一片死灰的梁天沉重而機械地點了點頭,然後緩緩開口。
也許,故事講得慢一點,娜娜還能在自己懷裡多一些時間。
“在海的遠處,水是那麼藍,又是那麼清。然而,它是很深很深,深得任何錨鏈都達不到底。要想從海底一直達到水面,必須由許多許多教堂尖塔一個接著一個地連起來才成。海底的人,就住在這下面。……”
聲音低沉而空洞,緩慢而麻木,如同一部老掉了牙的機器。
海倫娜很想入神地聽著梁天將這個故事講完,可惜她發覺自己的腦海開始發飄,仿佛即將乘風而去。
“梁天,我只想聽最後的那一段。”
巧笑嫣然的女孩仿佛只是躲在愛人的懷裡撒嬌,強忍著喉頭一陣緊似一陣的哽咽感,梁天跳過了那些粉色的夢幻,將幻滅的泡沫殘酷地展現在自己面前。
“小人魚把那帳篷上紫色的簾子掀開,看到那位美麗的新娘把頭枕在王子的懷裡睡著了。她彎下腰,在王子清秀的眉毛上親了一吻,於是他向天空凝視——朝霞漸漸地變得更亮了。她向尖刀看了一眼,接著又把眼睛掉向這個王子;他正在夢中喃喃地念著他的新嫁娘的名字。他的思想中只有她的存在。刀子在小人魚的手裡發抖。但是正在這時候,她把這刀子遠遠地向浪花裡扔去。刀子沉下的地方,浪花就發出一道紅光,好像有許多血滴濺出了水面。她再一次把她迷糊的視線投向這王子,然後她就從船上跳到海裡,她覺得她的身軀在融化成為泡沫。”
終於,不堪重負的破機器啞了火,梁天抱著海倫娜嗚嗚地哭泣起來。
“現在太陽從海裡升起來了。陽光柔和而、溫暖地照在冰冷的泡沫上。因為小人魚並沒有感到滅亡。她看到光明的太陽,同時在她上面飛著無數透明的、美麗的生物。透過它們,她可以看到船上的白帆和天空……”
海倫娜一直深深地記得這個故事,這個故事仿佛便昭示了她的未來。而似乎她第一次被深深地打動,也正是因為它。
靜靜地躺在梁天懷裡,海倫娜發出夢幻般的囈語:
“在那條船上,人聲和活動又開始了。她看到王子和他美麗的新娘在尋找她。他們悲悼地望著那翻騰的泡沫,好像他們知道她已經跳到浪濤裡去了似的。在冥冥中她吻著這位新嫁娘的前額,她對王子微笑。於是她就跟其他的空氣中的孩子們一道,騎上玫瑰色的雲塊,升入天空裡去了。”
在忘憂果的作用下,海倫娜仿佛覺得自己真的化身成了七彩的泡沫,迎著那初升的朝陽,慢慢地,慢慢地向著天空飄去。
低下頭,她看到了梁天,看到了被梁天摟在懷裡已經靜靜地閉上眼睛的自己。
那美麗而淒艷的身軀,漸漸地化做點點晶藍的光芒,同樣地向著天空飄來,只余下無力躺倒的梁天茫然地揮舞著雙手,試圖抓住這一切,挽留住這一切。
“記得,要幸福喲!”
仿佛來自冥冥中的祝福,梁天看著飄散在空中的藍色光點,聽到了海倫娜最後的話語。
“只為看一朵浪花,你流浪在那片沙灘。
、你走上你藍色的夢想,揮霍了一記陽光。
那陣漫長的波浪,想盡力潮濕的向往。
那些不經意的時光,忘在光著腳的貝殼上。
大海有最憂郁的愛情,因為海邊不再有你。
浪花是最傷心的情人,終日把淚流向沙灘。
淚流過這個契約,腳印孤單的海灘。
你走回你藍色的故鄉,尋找那一記陽光。
也許你會把我忘記,也許心裡還記得我。
浪花般跳躍的舞蹈,常流淌在記憶裡。
你知道我不會追隨,也知道你不會後悔。
悲傷旋律將是注定,不斷在浪花前穿插。
啦啦啦啦啦啦……“
懷中,已空無一物;心裡,已一物皆無。
任憑惶急趕至的諸女如何拼命地呼喊與搖晃,梁天便如一具沒有靈魂的木偶,仿佛已失盡了生機。只有那只已然消失不見的長箭所扎出的傷口,還在向外汩汩地冒著鮮血。
沒有憤怒,更不可能將憤怒化為力量。
梁天黯然的心情,恐怕只有靜靜躲在他的精神之海裡卻是被十二翼鳥人突如其來的精神攻擊給折磨到痛不欲生的史蒂芬才最能了解。
簡直,還有一種感同身受的悲傷。
收起這種莫名情緒,終於緩過勁來的史蒂芬心頭卻是湧上一陣狂喜。
當初向梁天灌輸所謂的傳承,史蒂芬就是等著這麼一天。噢,不,准確地說,是這樣一個機會,一個能夠借殼重生的機會。
原本梁天的靈魂不斷地強大下去,機關算盡的史蒂芬是一絲機會都沒有的。甚至他的意識,已經被梁天在不自覺中壓迫到了崩潰的邊緣。
可是,很簡單地,很輕巧地,那只十二翼鳥人感應到了下在史蒂芬靈魂中的禁制,然後強行將他喚醒,使他成為堅固堡壘內部的災難。
原本,史蒂芬已經再一次絕望,可他卻未曾想又碰上了絕望中的梁天。
既然梁天似乎已完全放棄了自己,史蒂芬卻是覺得自己的機會來到了。
“嘿嘿,小子,你難道不想報仇了嗎?”
試探的話語沒有得到任何回應。
“小子,你難道是不想活了?”
還是沒有反應。
“嘿嘿,,反正你都這樣了,不如就順手做件好事,把你的身體,交給我吧。”
從靈魂中發出的聲音無比干澀,卻又充滿了渴望與貪婪。
還是沒有任何反應。
差點就惱羞成怒的史蒂芬強行壓下自己暴亂的心情,開始小心翼翼地侵占著梁天的意識空間。
由於受到十二翼鳥人傾力一擊,雖然被海倫娜與佩瑛還有冰冰擋下了大部分,但是梁天的靈魂受創還是很嚴重。
史蒂芬在接管到一部分梁天破爛的意識空間後,發覺梁天根本就是沒有反應,不禁心下大喜,瞬間便將梁天的意識給擠到了一邊,接管了他的身體。
本來他是想就此將梁天的靈魂毀滅的,可惜一來他還比較弱,並沒有把握會否激起梁天的反彈,更沒有把握自己能否頂得住。二來就是,梁天都這樣了,只要不去刺激他,恐怕他就將永遠是這樣,毀滅與否,都對自己沒有影響了。
無神而灰暗的眼眸裡突然亮起幽幽綠光,梁天的身體終於動了。
可沒等諸女喜呼出聲,卡婕琳娜卻是滿臉驚駭地失聲大叫:
“他,他不是少爺!”
“卡婕琳娜,你在說什麼胡話?”
愛絲蒂還以為卡婕琳娜又受到什麼刺激了。
“嘿嘿,嘿嘿,這個小妞說得對,我不是那個廢物小子。”
嗓音沒變,但語氣卻不復以前。
眾女紛紛驚呼著退後,又開始厲聲質問:
“你是誰?”
“桀桀桀桀,我是誰?”
妖異的綠瞳望向仍舊飄浮在空中沒有任何動作的十二翼鳥人,梁天,應該說是史蒂芬怪笑著。
“我是時空主神史蒂芬!”
好像在喃喃自語,又向是對著十二翼鳥人。
“撒斯姆,你沒有想到吧,僅有的兩名狗屁十二翼天使,一個陷入長時間的沉睡,還有一個,如今只剩下半條命了,桀桀。可惜,你們沒有能夠殺死那個小子,卻又成全了我。”
說話間,諸女只看到這個不是梁天的梁天受創的身體周身的空間開始奇異的扭曲,而他胸前的傷口便開始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消失。
一股奇怪的威壓,漸漸從梁天的身上顯露出來,初時還很弱,卻很快地便強大到逼迫得她們只能連連後退。
諸女中有聰明者,已然明白了一切。
原來,梁天的體內,還寄生著一個靈魂,而現在就正是這個靈魂強占了他的身體。
顯然,這個自稱史蒂芬的家伙,與天上那個被稱為撒斯姆的十二翼鳥人之間,也有著一些過節。而十二翼鳥人撒斯姆剛才為了保證一舉擊殺梁天這個實力甚至強過普通領域級神明的修真者下了血本,使自己受創頗重。
“神之領域麼?你們藏著就藏著吧,我在精靈女神的空間裡,早就已經領悟出來了!”
一圈奇異的透明波紋以梁天為中心蕩漾開來,瞬間便波及周圍至空中的萬米方圓。
“卑賤的奴僕,背叛你的主人,靈魂必將受到神聖之光的永恆炙烤!”
撒斯姆身形不動,依舊面無表情地瞪視著已經飄至自己面前的占據了梁天身體的史蒂芬。
一道聖光從撒斯姆的指尖揮灑而出,直指史蒂芬。
然而聖光在脫離撒斯姆身前三尺的范圍之後卻似陷入了無窮無盡的泥淖,前進的速度變得無比緩慢,仿佛永遠也無法到達勝利的彼岸。
陰沉的臉上露出得意之色,史蒂芬沖著撒斯姆隨便就是隔空一記手刀。
肉眼可見的空間裂紋形成一道如彎月般的黑色刀芒,跨越兩人之間的距離,瞬間劈至撒斯姆頭頂。
刺目金光伴隨轟隆爆響閃耀而起,史蒂芬的這一擊也就只能在撒斯姆身前停止。
“桀桀,果然,雖然同樣擁有神之領域,你的實力打了折扣之後還是要高我一籌啊!”
幽幽綠火在原本是黑色的眼瞳中瘋狂跳躍,顯示出史蒂芬的憤怒。
“既然如此,那就請你體味一下我花費了五千年才領悟出來的招術吧!”
一直在旁冷靜地觀注著這一切的黛絲,突地對著麗婭下令:
“將她們全部給我帶回去!”
聲音中含著不容置疑的堅決,麗婭與一齊啟動的黛絲將其余諸女全數制住,飛速退回精靈森林。
不需要再念動繁復的咒語,史蒂芬只是告訴撒斯姆他將施展的招術——逆亂時空。
奇異的黑暗瞬間將兩人的身影包圍,一個巨大的奇形圓鍾出現在史蒂芬的面前,鍾表的表盤上有著三根指示時間的指針,鍾表的下方有著鍾擺在支撐。
鍾擺滴答滴答歡快地走著,撒斯姆身體的表面卻開始出現絲絲龜裂,不過從他體內不斷有金光冒出,修補受損的身體。
“原本這個魔法,以我原來的體質,是無法完成它的後半段的。但是,現在有了這副強悍的肉體……”
史蒂芬伸出梁天的手,去撥弄那歡快擺動的鍾擺。
強悍的手掌艱難前進,仿佛穿行在無數恐怖的空間亂流中。
當終於觸及那近在咫尺的鍾擺,史蒂芬的面上明顯露出一絲痛苦之色。但是,就在這一瞬間,就在鍾擺停止擺動的這一刻,撒斯姆的身體明顯一頓,緊接著便不再有金光從他體內冒出,而蛛般的裂紋迅速在他體表蔓延開來。
遠遠觀望的黛絲女王面色凝重,看著隱約間纏繞在撒斯姆身周的灰色氣流不禁再度下令將精靈森林後撤。
“桀桀,是不是無法反抗了呢?”
笑聲中充滿了報復的快意,史蒂芬的眉頭卻又不滿意地皺起。
“哼,居然還能掙扎,那就讓你嘗一嘗歲月的力量吧!”
將手伸向表盤,史蒂芬開始瘋狂地將其上那根最粗最短的指針往回撥去。
灰色氣流紛紛湧進撒斯姆的體內,他的身體開始加速龜裂的過程。
指針飛速的回轉,伴隨著漫天飛濺的鮮血,還有同樣在不斷龜裂的手掌。
幾近瘋狂的史蒂芬,完全顧不上手掌上傳來的劇痛,更加不會珍惜這副強悍的身體。他只是獰笑著加速再加速,直至——
彭然聲響中,那只逆亂時空的肉掌再也承受不住負荷,爆碎出漫天血霧。
同時,戴在梁天腕上的那只烏黑手鐲也隨之脫落,陷入那片血霧之中。
正當史蒂芬准備伸出另外一只手,即使拼到自己靈魂淹滅也要將撒斯姆至於死地之時,他卻驚恐地發出了一聲尖叫。
一股不可抗拒的吸力從凝而不散的血霧中傳來,所要吸取的,並不是面前的身軀,而是軀體中的靈魂。
可惜,再想將身體的控制權交還給梁天已是不能,只是微做掙扎,史蒂芬的靈魂便被吸入了那陣血霧之中。
撒斯姆正在努力與身陷的逆亂拼力斗爭,而重新拿回自己身體的梁天卻是目光再度黯淡,一動不動地漂浮在這片詭異的黑色領域中。
鮮紅的血霧漸轉淒艷,漸漸露出內中同樣變得血紅的的鍾表。
鍾表的表盤上是一片空洞的黑暗,黑暗裡仿佛有無盡的渦流在旋轉。
隨著渦流旋轉得越來越快,撒斯姆的身體居然從背後的翅膀開始寸寸碎裂。
奇異的領域中,歲月的流逝失卻了規律,諸女終是看到了撒斯姆的身體化成粉塵,,然後是他金色而透明的靈魂隨之碎裂,盡數被表盤上的黑洞吞噬。
歡呼著梁天取得勝利的聲音剛剛發出,諸女又陷入一陣靜默。
可惜,海倫娜再也回不來了。
悲傷的氣氛重新蔓延開來。
“快看,那是什麼?”
眼前,突地再度出現了一幕奇景。
黑色的領域裡,出現了點點繁星,它們甫一出現,便開始按照一種奇異的軌跡旋轉。
旋轉所圍繞的中心,正是那個奇異的表盤。
如同激流中的漩渦,一個又一個小小的彩色星環迅速向著中心*攏。
置身於漩渦附近的梁天,也開始跟隨著它旋轉,明滅幻彩的光芒,如同繽紛多姿的肥皂泡,充滿了輕飄的不真實。
旋轉越來越激烈,漸漸地,空中便出現了一個巨大的漏斗,漏斗的尖端指向無盡的虛空,如同巨張的血盆大口,要吞噬地上的一切。
從梁天的身體裡,飄出好些帶著金色翅膀的鳥人,他們無助而絕望地被吸入漏斗底,然後消失不見。
緊接著,就是梁天。
他同樣沒能逃脫那股龐大的吸力。或者,他根本就沒有想過逃脫。
漏斗還在繼續旋轉,諸女只覺得眼前開始發花,仿佛天地也隨之開始倒轉。
在失去意識前,她們最後看到的,便是一直僥幸存活的陸爾法,他的身體在瘋狂旋轉中轟然爆碎,只剩下金色的靈魂同樣被吸入了未知的深淵。
然後,便是七道彩光從漏斗中射出,其中五道飛向精靈森林,向她們飛來,還有兩道:一道飛向了遙遠的南方,那裡是禁忌之海的所在;一道,飛向了遙遠的東方,那裡是雲夢大陸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