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斯特怎麼看都覺得梁天臉上有說不出的得意。
海倫娜先聞精靈之名,現在梁天突地又將她的身份揭開,身子猛地一僵,緊緊地抓住了梁天的手。
梁天反手緊緊握了握海倫娜的柔荑,仍舊一臉微笑地看著安道爾。
「唔!是我想多了。」
安道爾眉頭舒展開來,沉默良久,方才再次開口。而他的聲音已不復往日的那種平淡,相反地,帶上了難得的溫柔,就像他看著安琪時流露出來的那種溫柔。
「李斯特,其實,你應該還有個三***。」
梁天分明從安道爾的眼睛中看到了一抹閃亮的晶瑩。
李斯特臉上雖有驚異,他卻聰明地沒有打擾爺爺對往事的追憶。
「可惜,她沒有活過二十歲。」
安道爾的眼中,有一種深沉的悲哀。
「我想,你們已經猜到了吧!不錯,李斯特的三奶奶,就是我的妹妹,她也叫安琪,她和琪兒的情況是一模一樣的。只可惜……」
在安道爾的講述中,梁天開始與自己的猜想相對照。
原來當年,安東尼和安道爾還有一個妹妹,然而知道這一切的,並沒有幾個人。因為自從她降生那天起,他們的父親就嚴密封鎖了消息。
達佛蒂爾家族彷彿一直被一個魔咒所困擾著:
那便是從他們在翡冷翠城定居那天起,每隔一代,他們家主一系總會誕生出一個銀髮女孩,她天生體質便極度孱弱,體內沒有絲毫魔法力,也不能修習任何鬥氣。
這些女孩子從降生的那天起,就注定活不了多久,短的不過五六歲,長的也不會超過二十。
如果僅是這樣還沒有什麼,最關鍵的問題便是這些女孩和安琪一樣,由於先天體質太弱,弱到了幾乎走不動路的地步。
達佛蒂爾家歷任家主想盡一切辦法,想要改變這個局面,就算他們無法消除這個魔咒,哪怕是在自己這一代能夠讓自己的親人領略一番人世間的幸福也行。
可是,無一例外地,他們都失敗了。
最可怕地是,從無奈到麻木,最後,這些家主們開始選擇放棄。因為他們背上的擔子太重,要考慮得因素太多,在利益的驅使下,這些毫無價值的女孩們便成為了達佛蒂爾家族的禁忌。
不知道是從哪一代家主開始,凡是家主這一系的女眷,懷孕之後便會被接到秘密的地點,靜靜地等待著孩子的降世。
如果生下的是男孩自然是皆大歡喜,但是如果是女孩,一經確認情況如昔,那麼等待著她的命運便是孤獨地被隱藏起來,直至生命的盡頭。
而知道這一切的相關人員,從此也會陪著這個女孩被困在一方小小的天地中,她離去之日,便是他們上路之時。
並且從這個女孩降生那天起,他的雙親便不能再與之相見,以免日後會發生不必要的情況。畢竟,血濃於水的親情,一旦迸發開來,誰也無法預料會發生什麼變故。
這樣做來似乎相當殘忍,但是身為達佛蒂爾家族的掌舵人,這些狠心的家主們必須維護達佛蒂爾家族的穩定與繁榮,他們不容許有任何不利於家族的事情發生。即使是流言也不可以。
何況這個如同魔咒般纏繞著他們的夢魘,很有可能成為神聖教庭攻詰他們的借口。
所以,這個秘密一直以來就只有家主才會知曉。
直到安道爾他們這一代。這個魔咒並沒有離去,它依然如期降臨,降臨在了安東尼與安道爾的妹妹身上。
而他們的父親,一如繼往地按照祖訓,將這個女兒和一系列相關人員與世隔絕起來。
可是也許是他想在有空的時候偷偷地遠望自己的女兒一眼,能夠慰藉一番自己的相思之情,能夠安撫一番自己那顆不安的心。他將女兒的生活之處安排在了翡冷翠城,就安排在了這片莊園之中。
不知道是幸運還是不幸,他有兩個好兒子:大兒子安東尼醉心於水系魔法與藥劑煉金學,很小的時候便能夠為家族產品的推陳出新貢獻一份力量;而二兒子安道爾,從小便展露出極高的統馭才能,他一心要成為家主,要帶領達佛蒂爾家走向新的輝煌。
兩個兒子年紀相差不大,從小就很親密。
因此對這片莊園充滿好奇的大兒子與決心從踏遍這片莊園做為他邁向輝煌的第一步的二兒子,在安道爾十歲那年,趁著他們的父親不在家之時,展開了莊園冒險。
達佛蒂爾家族自然是有很多禁地的,比如藏書閣,比如藏寶庫,比如還有一些專做見不得人的勾當的地方。
他倆憑藉著亂七八糟的魔法藥劑與精明的頭腦外加一點點運氣和小小的執著,一有機會便不斷地在這片高牆大院之中擴大著他們踏過的範圍。
自然,這其中還有達佛蒂爾家族的護衛們對兩個小少爺的睜隻眼閉只眼,因為他們請示過家主,而家主顯然是默許了他們的行為。
否則兩個小小孩童就能在達佛蒂爾家族來去自由,那達佛蒂爾家族還沒有垮掉,豈不是太藝術了。
可惜,或者是他們的父親故意的,或者是他早已忘記了這片莊園中還有一片絕對的禁忌。
有一天,他們哥倆終於發現了那個隱沒在綠樹紅花間的荒涼角落,見到了那個被困在結界中滿頭銀髮一臉憂鬱的女孩。
她不知道自己是誰,因為從降生的那天起,她便過著與世隔絕的生活。
她不知道這一切究竟是為了什麼,生活在這方小小的天地裡,她甚至只能偶爾見一次陽光。
她不知道什麼叫惆悵,卻能夠感覺出陪伴著她的這些人心底的憂傷。
因此,她常常會靜靜地眺望遠方,細細體味自己心中的那份莫名的情素。
雖然她的生活如同一杯淡水,卻很寧靜。
然而這份寧靜,卻被兩個男孩打破。
安東尼與安道爾在見到安琪的那一刻,心中便產生了一股異樣的溫柔。
而當時正在怔怔眺望著遠方的安琪同時若有所感地收回目光,轉過臉來看見了他們。
這一刻,不需要多言,自有一股脈脈溫情流淌在三人心間。
然而沒等他們有所動作,家族的幾個高手已經趕到,強行將他倆帶了回去。
哥倆一路掙扎,使勁渾身解數也無法逃脫,他們這才明白以前的那些幼稚的冒險行為是多麼可笑。
最後,他倆被帶到了一臉陰沉的父親面前。
然而面對著父親的斥責,素來在父親面前唯唯諾諾的哥倆不知道從哪裡來得勇氣,第一次高高仰起了頭。
他們怒聲質問父親,那個小女孩是怎麼一回事?為什麼要將她孤獨地關在那裡?……
就算他們的父親已經暴跳如雷,甚至威脅要將他倆逐出家門,他們也不為所動,毫無退縮之意。
天下沒有不透風的牆,就算消息封鎖得再好,總會有點點珠絲馬跡顯露出來。
所以聽到過有關家族遭受魔咒困擾的哥倆完全確定,那個可憐的女孩就是他們素未謀面的親妹妹。
當衝動的哥哥大聲問出那個小女孩是否就是他們的親妹妹之時,他們的父親終於頹唐地坐倒在書桌後。
人的感情豈是用理智能夠掌控的?
也許一開始他們的父親便希望能有這一天,能讓他有一個理由打開心中的枷鎖,哪怕是稍稍放個風也行。
所以,他滿是無奈地講述了有關這個奇異魔咒的一切事情,並且嚴厲地警告哥倆,這件事情跟誰都不能提起。
年紀尚幼的哥倆自然是無法接受父親的做法,更是對這個所謂的祖上傳下的規矩深惡痛絕。
他們才不管什麼家族利益,他們對神聖教庭更不感冒,只是一味地要求父親將自己的妹妹放出來,要給她自由,給她幸福。
當時老家主幾乎暴走,如果不是他們的母親趕來苦苦相勸,搞不好安東尼與安道爾兄弟倆就被趕出家門了。
當然,在安道爾現在看來,當年他父親所做的這一切都只是裝裝樣子,畢竟他也心疼他的女兒,他還要將他的位置傳給自己的親骨肉。
所以,在哥倆固執的堅持下,最後,他們與父親之間達成了協議,哥倆不許在人前提到有關他們妹妹的任何事情,但是父親允許他們每隔一天可以偷偷去探望她一次。不過,時間不能太長,並且也不許向安琪提起他們之間的關係。如果一旦被人發現了,他們就只能離開達佛蒂爾家族。
安道爾就是從那時起,暗暗在心中發誓:他一定要成為達佛蒂爾家新一任的家主,無論付出多大的代價他都要讓自己的妹妹獲得幸福。
從此,每隔一天,孤獨的小女孩便會早早地守候在那個圍困著她的結界邊,等待著兩個少年的到來。
而安東尼與安道爾就像發了瘋一樣,除了去陪伴自己的妹妹之外,其餘時間都在拚命地學習。很快他們倆就成為了家族裡新一代的領軍人,其能力直追自己的叔伯,傳為當下美談。
可是,年幼的他們當時哪裡知道,他們給自己的妹妹帶來了短暫的幸福,卻給她留下了漫長的痛苦。
有時候,無知也是一種幸福,因為她無所求。
在兩名少年的陪伴下,女孩長成了少女,也長出了哀愁。她的心在等待中憔悴,直至完全枯萎。
「可是,我的妹妹終究沒能等到我當上家主的那一天。」
安道爾的聲音中充滿無盡的哀傷。
「如果不是我和大哥當年的固執,妹妹還可以多活幾年。至少,她不會產生對外面生活的嚮往,至少,她不會知道什麼是真正的憂愁。」
安道爾說到這裡頓了一頓,目光灼灼地看向梁天,道:「安琪死後,大哥從此便對家族失去了信心,原本家主之位應該是他的。我知道大哥他很痛苦,其實我也一樣。不過,我不能像他一樣放棄,因為,我絕對不容許同樣的悲劇再度上演!」
安道爾目光灼灼地望向梁天。
「呃,這個,跟我有什麼關係!」
梁天心頭急跳,不禁心虛地往後挪了挪身子。
拿眼偷偷一瞟,正好碰上安道爾如雷似電的目光,他趕緊轉過頭去。
「我也是在當上家主之後,在琪兒降生之後,才真正地明白了父親當年的苦衷。當年妹妹的過早離去,與我和大哥有脫不開的干係。我雖然發過誓,卻發現自己並不能給琪兒帶來幸福。但是你,梁天,你的出現卻改變了這一切。」
梁天聽得越來越覺得不對味,還在沉思的李斯特並沒有注意到他爺爺與梁天之間的眉來眼去。
梁天只好自己想辦法轉移話題道:「呃,老爺子,這個魔咒的問題,估計還是與當年的精靈族有關。」
安道爾聞言眼中閃過一絲精光,正待說些什麼,他的魔法通訊器上傳出了魔法波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