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天被困在六芒星中,經受著來自外界和體內的雙重折磨,他卻欲昏不能。
痛楚,無邊的痛楚侵襲著他。
能夠感覺到痛楚,豈非證明自己還活著?豈非還有希望!
漸漸地,梁天感覺到自己越來越虛弱,仿佛下一刻便要死去。
恍忽間,他的靈魂深處出現了一幅奇怪的畫面:
海倫娜正拼命向這裡飛來,她的臉上全是焦急。
接著又是場景一換:
扎著沖天小辮子的馨兒巧笑嫣然地撲進他的懷裡,奶聲奶氣地在他懷中說道:“哥哥,不是你說會保護馨兒的嗎?”
正當他想伸出手去摸一摸馨兒時,面前的場景再度變化,她看到了海倫娜抱著可可,正焦急地沖著他的方向。
先是可可指著它自己,然後一個熟悉的聲音響起:
“哦,你是想說用你的生命力來交換嗎?”
可可堅定地點點頭。
“不,深藍大人,我願意,我願意付出三分之一的生命力,請您快點完成我的願望吧。”
梁天看到了海倫娜臉上的決絕。
接著她們就從他眼前消失,無論他再怎麼呼喚,他的眼前始終都是一片黑暗。
突然不明所以的梁天覺得自己的靈魂好像脫離了身體向上飛去,已經不再感到疼痛。
他下意識地向下望去,便看到了自己的身體渾身欲血地被包裹在六芒星發出的黑光中;
他看到了海倫娜和可可焦急地趕來;
他還看到了海倫娜舉起了手中的權杖。
此時的他甚至能聽到海倫娜口中的吟唱。
就在海倫娜手中的權杖發出七彩光芒的同時,梁天的心底響起了那個熟悉的聲音:“深藍之願,她已經領悟了其中的一部分。我的孩子,深藍祭獻,水晶之戀,我只在乎你。好懷念這種感覺啊!”
聲音中帶著無限的眷戀與憂傷。
她頓了一頓,似在回憶著幸福的過往。
擁有瑰麗的回憶,豈非已相當幸福。
然而只剩下了回憶,是否又是一種憂傷呢?
深藍之妻似乎即將解脫,她慈愛地說道:“以後的路就要*你們自己走了。”
聲音逐漸減弱直至完全消失。
此時的梁天思想無疑是復雜的。
他想說些什麼,卻發現自己已無法開口。
一股股莫名的大力不斷地拉扯著他的靈魂,仿佛要將他帶入暗夜中高高在上的天堂。
天堂裡有天使,卻不會成為失去夏娃之後的亞當的伊甸園。
就在海倫娜吟唱出咒語的最後一段,堅定地喊出“水晶之戀”時,一股純淨的生命力注入到梁天的靈魂之中。
如同干涸的河床中被注入了久違的清泉一般,又似七月流火中甘霖普降。
梁天只覺得眼前一花,痛楚再度傳來,他再次感覺到了自己的身體。
他體內沸騰的暗金色血液不再向體外迸出,而是裹挾著他身周的暗黑能量向他體內倒灌而入。
沒有人看到,在他的右臂上,那個金色的魚形紋身張開小嘴,卻如長鯨吸水般吸納著倒卷而回的能量。
金色的圖案上絲絲暗色光華流轉,它開始了奇怪的變化。
經歷了身體被撕裂般痛楚的梁天,此時只覺得他像一個剛被扔進耗子裡的新囚。正被一群前輩按在地上拼命地灌著水,那種飽脹感更加讓他生不如死。
梁天此時只覺得他這輩子活得真是夠本了。
正所謂人生百味,你能感受多少?人活百年,只同草木一秋。理論上講布衣而足方是上上之選。
可是對於梁天來說,仿佛世事倒轉。
他這個處男,剛才經受了如同少女破瓜般的撕裂,又馬上感覺到了孕婦分娩時的飽脹。
這兩種痛楚並不局限在窄窄的通道中,而是從裡至外,無所不在。
他只想罵人,如果罵人能夠讓他的疼痛減輕。
可惜他此時已發不出聲,所以只能在心底亂七八糟地遐想,通過注意力的轉移來減輕疼痛。
就當梁天覺得自己如同一個快被吹暴的氣球,馬上就會啪的一聲暴掉時,卻感覺到了吹氣人的嘴被人戳了一個洞,而他體內無處宣洩的能量如同決堤的洪水般以雷霆萬鈞之勢向著四周瘋狂傾洩而去。
他就如同一個筋疲力盡的產婦,在完成分娩後昏了過去。
恐怖的能量暴發開來,愛絲蒂手中的短刀直接被震得脫手而去。
她迅速摟緊海倫娜,輕靈地向後掠去。
而可可則還想沖進能量的中心,但是結果只能是它被這股能量沖擊波給掀飛。
被水晶之戀給凍住的五個黑天使如同狂風中的粒粒碎石,被刮得遠遠拋飛而去。
可是正是由於他們被裹在了這濃稠如果凍樣的水元素之中才揀回了一條命。
並且在這股能量的沖擊下,完全承受了這股沖擊的水晶之戀再也無法束縛住他們。絲絲裂紋出現,包裹他們的水晶消散在空中。
五個黑天使在脫困之後的第一件事不是逃走,因為他們還沒有確定任務是否完成。
所以他們以殉道者的精神鼓起體內殘余的能量,迅速後退並隱去了身形。
強大的能量肆意地毀滅著四周的櫻花樹,四周的建築物。
沖擊波所到之處,一切皆化為飛灰。
翡冷翠城的諸多強者感受到了這股能量的暴發,紛紛向這裡趕來。
那些巡夜的士兵們早就發現了這裡的戰斗,他們卻只能遠遠地張望,因為這種級別的戰斗,他們根本沒有資格參加。
愛絲蒂雖然及時的摟著海倫娜退開了,可是她並不是擅長風系技能的速度型武者,所以她和海倫娜還是被隨後追上的能量沖擊波給撞上。
幸虧她身上的皮甲有著極強的抗魔抗物理攻擊屬性。在沖擊波臨身的剎那,他身上紫光大放,護住了她和海倫娜的身體沒有受到傷害。
可是這股恐怖的沖擊波還是將她和海倫娜撞得飛了出去,落地後又滾出去了很遠。
倒在地上的愛絲蒂和海倫娜幾乎同時吐出了幾口鮮血。
不過幸運的是,她們並沒有被跟隨著沖擊波而來的暗黑能量擊中。
這股沖擊波幾乎毀去了半條街,很多赤身裸體的男人狼狽地被人護著從別墅中逃了出來。
更多女人與孩子的慘叫被倒塌的建築所掩埋,然後在隨之而來的黑暗能量腐蝕之下消失在了世間。
仿佛她們從來就沒有來到這個世上一般。
翡冷翠城的治安一向很好,而隱在黑暗中的罪惡相來都是悄無聲息地發生。
如若不是梁天剛才的獅子吼打擾到了許多人的睡夢甚至讓諸多嗑了藥正在女人身上不斷馳騁的男人們一洩如注,恐怕這股能量造成的傷亡會更大。
所以逃出升天的人們應該感謝梁天這個罪魁禍首,而不是邊跑邊罵。
關鍵時刻,一幕幕丑劇如同光溜溜地嬰兒般裸呈於世。
女人的悲鳴已然消失,孩子的呼救仿佛還在回響。
很多跑得慢點的裸男最終被他們高薪雇來的保鏢所拋棄,在絕望的呼喊中化為塵埃。
他們為了活命,拋棄了他們身下的玩物,拋棄了他們的家人,這是人性的決擇。
他們的保鏢為了活命,只好將他們拋棄,這仍然是人性的決擇。
災難過後,什麼都沒有剩下的空地上,沒有人看到,在房屋倒塌之時,曾經有母親用瘦弱的脊梁想為孩子支撐出一方生機,這還是人性的決擇。
前者是否已應了那句:“淫人妻女樂呵呵,妻女人淫亦如何。”呢?
後者是否又在告訴絕望的人們,人間自有真情在呢?
終於,風停雨歇,一切都已過去。
空曠的一片空地上,梁天的身形出現在了趕來的眾人眼中。
只見他赤身裸體,身上的皮膚片片龜裂,卻詭異地沒有一絲血液流出。
他就站在那裡,倚著一把閃著絲絲黑色電光的巨劍,如一尊雕像,仿佛亙古以來就矗立在那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