揚州奉德碼頭,恭迎欽差的場面盛大莊嚴,岳明在「天威號」大船的船頭剛一站定,權知揚州事吳臧率領淮南路的大小官員就齊刷刷地一起下拜,然後齊聲高呼道:「參見欽差大人,吾皇萬歲萬萬歲!」然後就是三跪九叩的面聖大禮。
宮裡派出的執事太監早就告訴了岳明,對於百官的覲見他只需要站在船頭上代天子答謝,不需要下船和他們相見,等一切禮儀過後就回艙等候,欽差船隊就隨即起錨南下。看著這些卑躬屈膝的人在下面跪了一大片,不下去噓寒問暖一番心裡很是覺得過意不去,不過現在自己代表的可是皇上,無論如何那也不能丟了皇家的臉面,於是他只好不動聲色衝著下面看了看,按照事先執事太監交給他的禮儀,只是將右手略微抬了抬,口中輕輕地說道:「皇上聖安,各位大人免禮平身!」
「謝欽差大人!」又是一聲齊聲高呼,就見這些大小的官員們才慢慢地起身,然後依次地向兩旁一站,眼觀鼻鼻觀心,大家都一言不發,靜等著欽差大人在上面問話。誰知道這些人剛一站定,就見岳明身後的那個三十多歲的中年太監一聲高呼:「淮南路及揚州府大小官員接招!」
雖然這是事先安排好的程序,這道詔書上也沒有什麼實質性的內容,無非是讓大家忠於大宋、忠於皇上,今後勤政愛民,造福一方等等;可是話雖如此,但是這些官員們一聽有聖旨,照樣還得重新歸隊,立即就要將剛才那繁瑣的禮節再重新來一遍。
岳明看著這些折騰人的場面忍不住心裡直笑,看來不這樣就不足以顯示朝廷的威嚴、皇帝的神聖;再者這也是禮部所規定的禮節,任何人都必須遵守,只要是稍微出一點兒差錯就足可以治你一個對皇上的大不敬之罪;按照事先的安排,他這個欽差也不能例外。這時候也要往前都九步,然後規規矩矩地跪下聽旨。
岳明沒辦法也只好來到這個手拿詔書的太監的面前,剛想跪下,可就在這個時候忽然聽到遠處一陣大亂,緊接著就是兵器地碰撞和人的慘叫聲。這一突如其來的變故讓整個奉德碼頭一下子全亂套了。宣旨的太監急忙住口,那些官員們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一個個驚慌失措,聽這聲音肯定是有人要行刺欽差啊!
在徐州欽差被刺的那件事給他們地震動太大了,那可是搭上了一條朝廷四品大員的腦袋啊,如果欽差大人在揚州的地面上再發生什麼不測,那……那誰掉腦袋還說不定呢!
揚州知府吳臧嚇得是面無人色,提前幾天他就在和屬下們安排欽差駐蹕的關防,調動駐紮在附近各處的廂軍。還有各個衙門的公差,力求這次一定要萬無一失,將欽差大人體體面面地宋初揚州地界,可是沒想到還是出了亂子。這真是人算不如天算啊!
岳明也是一驚,沒想到這刺客還真跟自己較上勁了,躲都躲不了。此時就見那名刺客已經從上百名禁軍中殺了出來,這時埋伏在「天威號」周圍的墨衛有一部分立即向岳明周圍靠攏,另一部分人把刀出鞘,挺劍在手一擁而上圍住那名刺客就開始一起招呼了!
張士俊回頭吩咐道:「放火箭,讓周圍的禁軍立即前來支援!」然後和馮凱一左一右地護在了岳明的身旁。
那些官員們剛才只知道來了刺客。嚇得一片慌亂,可這時他們才看清,原來刺客就是一個人。這……這不是自投羅網嗎?
那個刺客被上百禁軍和幾十名墨衛圍在了距岳明他們二十多丈開外。這時岳明也看清了。刺客確實只有孤零零地一人。此人身材健碩、手持一把三尺長地彎刀。身手矯健。出手如電。可謂招招斃命;雖然圍在他身邊地幾百人。可是誰都無法靠近。此人在這幾百人地中間游刃有餘。照準機會就立即出手。每招就會有人不死即傷。
岳明一聽張士俊吩咐人放信號讓埋伏在各處地人馬前來支援。立即揮手制止道:「慢著。刺客就是一個人。不必驚慌;再說我們將各處地人馬都調過來。萬一中了敵人地調虎離山之計怎麼辦!」
馮凱看了張士俊一眼道:「這些禁軍和墨衛都是我們從千軍萬馬中挑選出來地。如此和這個人白白地耗下去。不過是徒增傷亡;我看咱們乾脆把人撤回來。萬箭齊發。直接將他射殺才是上策!」
張士俊一點頭。然後衝著「天威號」周圍地人一揮手。就見上百名禁軍呼啦一下就衝了上去。然後一前一後地分為兩派。「吱呀呀」彎弓搭箭。只要張士俊一聲令下。前面地人一撤退。立即就會將這個刺客射成刺蝟。
張士俊一看弓箭手已經箭在弦上。於是命令道:「命令前邊地人撤回來。萬箭齊發!」
可是就在這個千鈞一髮地死後。誰也沒有想到。前面圍住刺客地數百名禁軍和墨衛一撤退。那個刺客隨即身形一晃。立即騰空而起。然後在空中一個鷂子翻身。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就衝到了那些弓箭手地面前。手起刀落。寒光閃閃連著砍翻了三四個弓箭手。然後拔地而起。徑直就衝著岳明而來!
這個人就是麥浪,看來他這個「西夏第一勇士」的名頭可不是浪得虛名,竟然在數百人的包圍之下,剎那間就殺到了被層層護衛的岳明跟前!
現在大部分的禁軍和墨衛都在一丈開外,而這個人突然就殺到了欽差大人的面前,就憑著這個人剛才地身手就足以給欽差大人帶來性命之憂,這才是最為致命地一箭穿心啊!
這一下可將所有的人全都驚呆了,岸邊地那些官員們更是嚇得魂飛魄散,要是欽差大人真的在這裡交代了,那他們也就別回去了,直接進大牢去等著被砍頭吧!
現在最為冷靜地除了岳明,也就是張士俊和馮凱了,他們知道雖然刺客已經靠近了,可是這「天威號」上戒備森嚴,萬箭待發,還有數十人保護在欽差大人的身旁充當肉盾,豈是能讓一個刺客輕易靠近的,同時他們倆一聲高呼:「大家保護欽差大人!」就見兩個人同時在船頭上一躍而起,在空中一個出刀、一個拔劍,然後在眾人的一聲驚呼中同時就擋在了刺客面前。
此刻還讓欽差大人站在「天威號」的船頭,無疑是吸引刺客的一面金字招牌;船頭上的墨衛和禁軍一看張士俊和馮凱兩位將軍都親自出馬了,更是不敢大意。這些人來到岳明的面前一分為二,十幾個簇擁著岳明就要將他護送到船艙裡,另一部分人則快速地來到連體大弩前,只要是那個刺客再往前靠近一步,船上所有的連體大弩將一起發射,到時候別說是一個人,就是一派大象,也能在眨眼之間就將他射得仰面朝天,嗚呼哀哉!
岳明一看船上準備得這麼到位,自己還跑什麼!
他是個要面子的人,不說別的,就說當著這幾十號的朝廷命官,一遇到危險自己先抱頭鼠竄了,那也忒說不過去了,於是一聲歷喝:「你們都給我讓開,一個小小的毛賊都慌成這樣,成何體統!」於是分開眾人大踏步地就來到了船頭。
他這一來,船上的這些人可就不敢大意了,原本就是準備著充當欽差大人的肉盾,這下可好了,幾十個齊刷刷地往他的身邊一圍,為了不影響欽差大人觀戰,全部向下一貓腰,避開了岳明的視線,一旦發生突然的變故,那麼這些人再齊刷刷地站起來圍成一個肉桶。
岳明一看大家這樣熱情,真是盛情難卻,也就只好站在這些人中間,踮起腳尖兒向下一看,張士俊和馮凱正在圍住那個刺客打得不亦樂乎。
張士俊手中是一把三尺多長的快刀,馮凱手中是一把長劍,兩個人將那個刺客圍在中間,你來我往,忽前忽後,齊心協力,打得是上下翻飛,難分難解。
岳明也看了出來,張士俊和馮凱豈能不知道船上戒備森嚴,猶如銅牆鐵壁,可是兩個人在最關鍵的時刻明明知道不是那個刺客的對手,卻還要冒險一起出手,顯然是在向他標明他們的那一顆忠誠之心。
張士俊和馮凱此時簡直就像是玩兒命一樣,兩個人真不愧是萬軍之中拚殺出來的好手,靠著這股死纏爛打的勁兒硬是將那個刺客逼得無法前進一步。
浪埋想必也萬萬沒有料到這兩個宋軍的將領如此厲害,現在周圍的人越聚越多,面前的這兩個宋軍的將領又是如此圍住他死纏爛打,如果自己再不將面前的這兩個人擊殺,那麼他這次真的就是白白搭上這條性命了!
岳明一看周圍的人全都準備好了,而這個刺客還在奮力拚殺,絲毫沒有退卻的意思,驚歎之餘心中也是暗自敬佩,就在這個時候,忽然就看見一騎快馬從西面「斜陽坡」的方向疾馳而來。
眨眼間來人就到了眼前,翻身下馬就來到船頭之下,單腿點地大聲道:「稟報欽差大人,一個自稱是西夏兵馬大都統鄂博的人要來拜見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