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禎說出這樣純屬朋友哥們兒之間的話來,岳明倒沒覺得什麼,反正自己也已經習慣了,要是每天君君臣臣,說話前怕狼後怕虎的他還不習慣呢;他只是驚歎自己納妾這件事竟然傳播得如此之迅速,迎娶二女進門的事自從定下來到現在,只不過才半天的光景,怎麼現在弄得連皇上都跑來了!
可是趙禎剛才說的那些話卻讓陸秉文聽得心裡一陣感慨:看來皇上也是人啊,且這位皇上可不像大宋的前三位皇帝,還能策馬揚鞭征戰南北,開開眼界見識見識。這位皇上可是自從生下來就久居深宮,從沒有離開過京城一步;自幼都是由當代的名家大儒輪番在耳旁傳道授業解惑,親政之後身邊也都是一些老眼昏花、年邁昏聵的老臣在身邊輔佐,這是任何一個年輕人都無法承受的;大概這位皇上也只能在這位岳大人這兒放言無忌,將他的那一點兒天性展露一下,找到屬於自己的那一點兒友情吧!
不說別的,僅憑能和皇上談交情,這已是一份天大的榮耀,放眼整個大宋王朝,又有幾人能及!
趙禎先是吩咐岳明不必驚動家人,今天他來就是要喝喜酒的,一旦大家都知道朕來了,那就不熱鬧了,然後在眾人的簇擁下走進府,看了看裡裡外外熱火朝天的氛圍,對著岳明笑道:「沒想到你這兒還真熱鬧,你岳明可真行啊,當初還是朕將那兩位小佳人賞賜給你的,如今你要迎娶她們進門兒,也不讓朕來喝杯喜酒,你小子真是太不夠意思了!」
岳明忍不住笑道:「皇上,其實說實話臣根本就沒那個心思,不過是……」要說編個冠冕堂皇的理由,那不過是嘴到擒來的事,不過岳明覺得趙禎在他面前從來就不曾以皇上自居。一直拿他當做好朋友看待,胸中也不由得一熱,實話實說道:「這不過是拙荊的賢惠;眼下拙荊已經有了身孕,這……這還不是人家體恤微臣嗎?」
「有了身孕?」趙禎微微一愣,臉上瞬間就閃過一絲的惆悵,然後忽然就是一陣爽朗的大笑。「沒想到你還這麼難為情,這有什麼了不得的,不就是納兩個妾嗎?」說到這裡他回頭看了看陸秉文等人都遠遠在跟在後面,並不會影響他為人君的形象,就接著說道:「如果沒有女人,男人哪來的滿腹文才,又如何能做出那一篇篇錦繡文章呢!」
在女人身上找靈感,此中地玄機岳明當然不亞於這個年輕的皇上,可是如今又豈能在皇上面前賣弄。只好應付地一笑道:「皇上取笑微臣了!」
趙禎來到客廳,大大咧咧地往正中的座位上一座,示意岳明也坐在他的對面;陸秉文他們幾個沒有經過口諭。當然是不能直接進來的,只好遠遠地站在外面,聽候召喚。這樣以來趙禎就更加肆無忌憚了,一看岳明還有點兒不贊成他剛才說的那番話,故作高深地道:「怎麼,岳明你還不信?唐朝有名地三駕馬車,你都知道是誰嗎?」
岳明一愣,在宋朝以前他只知道「大李杜小李杜」還出點兒名,宋朝以後就知道什麼「揚州八怪」、「秦淮八絕」還算是有點兒名聲。至於這唐朝的所謂的「三駕馬車」還真是不曾聽說過!
趙禎要的就是這個賣弄的效果,若無其事地搖了搖手裡的那把繪著仕女圖的宿州絹畫扇子,衝著岳明神秘的一笑,吟道:「落魄江湖載酒行,楚腰纖細掌中輕。十年一覺揚州夢,贏得青樓薄倖名。」這首詩你應該聽說過吧?」
一聽這首詩岳明就明白了,這不是杜牧的那首著名地嫖娼詩《遣懷》嗎,看來趙禎今天要說的「唐代三駕馬車」肯定也是與此有關了,他沒想到堂堂的一國之君也能當著臣子地面說出這番有傷大雅的話來。可是自己也不能掃了趙禎的興致啊,於是急忙笑道:「對這首詩,微臣倒是略有耳聞,只是不知那所謂的唐代三駕馬車……」
趙禎一看岳明終於有點兒「開竅」了。哈哈一笑。以一種點撥地語氣說道:「這首詩就是唐代三駕馬車地頭一位杜牧寫地。自古山東出響馬。也就是馬賊啊;而揚州呢。則盛產「瘦馬」。其實嘛。這瘦馬也就是……也就是青樓地那些「雛兒」這杜牧就喜歡揚州地瘦馬。所以當時地那些騷客們就送給杜牧一個「瘦馬」地別稱。
這唐代三駕馬車地第二位就是號稱群馬白居易。這個人地詩文寫得真是沒得說。可是在那方面就有點兒邪了。遇到顛倒眾生地佳人不愛自己享受。有時候就願意和別人共享;另外這傢伙還總喜歡與人共妓和群嫖。怎麼。難道你沒讀過他地那篇《三月三日祓禊洛濱》?」
這首詩岳明豈能不知。那不是白居易等十五個男人地集體群嫖事件嗎?當時他就覺得這十五個男人也忒不要臉了。他們還都是當時有身份、有地位地人。竟然藉著祭祀之名來召妓;並且還是在公眾面前。十五個「牲口們」見到那些風姿綽約、爭奇鬥艷地小姐們爭先恐後一哄而上。這種前衛地做法就是現代男人也會覺得不好意思。但是唐代地那些騷客們卻想得出來也幹得出來。事後一個個還精力充沛、詩興大發。還怕別人不知道。就當場賦詩一首!
岳明此時就納了悶兒了。這宋仁宗趙禎怎麼對這樣地事兒如此上心?
可是他一看趙禎這架勢。還並沒有告一段落地意思。這時就聽趙禎嘖嘖地歎道:「春心蕩、醉眼迷、紅腰軟、翠黛低。真是狂歡啊;而且還是望之若仙。觀者如堵。你看看人家!要說這三駕馬車地最後一位就是號稱情馬大詩人元稹了……」
岳明見趙禎說地是眉飛色舞。口若懸河。心中忽地感到一陣慚愧。自己這是幹什麼啊!趙禎是想著做個奮起有為之君不假。可是如果今後他地心思都用到了這上面。振興大宋這句話最終不過是一句口號罷了!現在。自己不也跟著當了一個弄臣地角色嗎?
陪著皇帝下妓院,事後又幫著他千方百計地從青樓裡往外撈妓女;如今又和皇上肆無忌憚地大談這風月之事,照此下去,自己非得變成一個哄皇帝開心的小丑不可!
岳明一看差不多了,趁著趙禎說得口乾舌燥低頭喝茶地功夫,起身小心地道:「皇上,現在外面地酒宴已經準備好了,臣還是讓人將酒宴端進來吧?」
趙禎一看岳明面沉似水,稍微一愣,忽然也意識到剛才自己有點兒過了,於是尷尬的一笑,就做了一句總結性地發言:「朕說這麼多,其實就是想告訴你,像你這樣的朝廷大員啊,有兩個小妾進門根本就不算是什麼大事!哦,我剛才聽你說這件事是你的夫人出面給你操辦的,此舉真是嫻熟仁慧啊,岳明你比朕還強,真是有福氣!」
岳明剛想讓人將酒席布進來,剛到門外就見靈兒從後院急匆匆的走來了。今天靈兒也一改平日裡清新樸實的裝束,也是一身好打扮,看起來還真是賞心悅目了不少,她見了岳明急道:「夫君,你怎麼還能在這兒坐得住啊?這裡裡外外都準備好了,如如和小小兩位妹妹的新房也佈置好了,這些事你好歹也得去過過目啊,如果有什麼不合你心意的,你趕緊發句話,靈兒我還能讓人在重新給夫君佈置啊!」
老婆懷著自己的孩子,竟然要忙裡忙外地給自己佈置洞房,還要事事想著讓自己心滿意足,這到底是一種什麼精神啊,岳明急忙上前,受寵若驚地笑道:「這還有什麼滿意不滿意的,靈兒,你辦事我放心!你身子不便,沒事兒就回去歇著吧,反正客人又不多,又有陸大人和郝管家裡外張羅著!我這兒還得陪一位好友,脫不開身,晚上咱們夫妻倆好好嘮嘮!」
「哦,」靈兒一怔,埋怨道:「夫君有好友來訪,怎麼也得讓靈兒我去拜見一下,免得讓人說我失了禮數,惹人恥笑也讓夫君在外人跟前失了面子!」
「哈哈,還是……還是弟妹知書達理!岳明,等會兒朕……真要罰你三杯了!」
岳明和靈兒同時回頭一看,不知道什麼時候趙禎已經站到門口了,笑吟吟地看著他們夫妻二人。岳明見趙禎無意透露身份,急忙回身道:「趙公子,這就是拙荊;靈兒,這位是趙公子,是我去年進京趕考時認識的朋友!」
靈兒上前就是一個萬福,盈盈拜道:「奴家見過趙公子!今日是我官人大喜的日子,公子能來賀喜,奴家替我夫君謝謝公子了!」
見到了靈兒,趙禎搖身一變儼然就成了一個翩翩公子了,彬彬有禮地客氣了幾句,然後對岳明笑道:「你吩咐人擺酒吧,今天咱們好好喝上幾杯!」
靈兒抬頭看了一眼,見這位趙公子也是一個英俊的翩翩公子,可是比起自己的夫君來可就遜色不少,言談舉止之間少了幾分的英氣,多了幾分的儒雅,看起來總覺得有些羸弱,剛想起身告辭,忽然扭頭道:「趙公子可不能再喝酒了」
此言一出,眾人都吃了一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