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明一看這兩個已經走到窮途末路的老傢伙,擺出了一副要迎接貴客入門的架勢,於是緊走幾步上前,裝著受寵若驚的樣子客氣了一番,又一聽王欽若和丁渭還讓他到家中一續,說是有要事相求,立即就十分慷慨地撂下了一句:「二位大人,這好說,咱們之間有什麼事都好說!」然後和馮凱揚長而去。
岳明那句「咱們之間什麼事都好說」的話在五天之後就起了作用,因為皇太后病重,原定於三衙司在劉家寺例行舉行的禁軍操練整整往後推遲了三天;等岳明接到聖旨帶著剛剛到他手下報到的陸秉文、張士俊和狄青等人趕到劉家寺校場的時候,已經是巳時三刻,仁宗趙禎已經駕臨高高的點將台,侍衛馬軍司、侍衛步軍司和殿前司的三位統帥各率三千人馬也早就嚴陣以待了。
今天,開封萬里晴空,天空不見一絲的雲彩。如今已經到了二月,加上最近接連下了兩場透雨,柳葉如眉,小草泛綠,平平整整的校場上春風和煦,陣陣濃郁的春天的氣息撲面而至,實在是個適合練武閱兵的好天氣。
校場例行操練禁軍的的制度是宋太祖趙匡胤留下來的,作為後周時期領兵打仗的統帥,對如何治軍他是頗有心得,在北宋建立之後就確定了「少、嚴、精」的基本思路;而時常練兵,優勝劣汰,才能確保朝廷手中掌握的這支軍隊是一支能征善戰的部隊。=小說首發==
到了仁宗時期,禁軍的數量已經大大增加,「自廂兵而升禁兵,禁兵而升上等,上等而升班直」也不再按照當初嚴格的篩選了。可是每三個月一次地例行操練、優勝劣汰這一習慣卻保持了下來。
雖然宋朝是文人政治,可是這條祖宗家法的威力還是有的,每到了練兵之時。由皇帝親臨校閱。朝中地文武百官都要參加。今天也是如此,岳明一看文武百官都到齊了。急忙趕到御駕前參拜仁宗皇帝。
趙禎今天看來心情極其舒暢,衝著台下一擺手笑道:「愛卿不必多禮,快快平身!——上台賜坐!」
岳明一看高高地點將台上趙禎位居中央而作,兩旁坐的都是一幫顯赫地文官,而武將們全都在台下的兩側垂手站立。他雖然擔任的是武職。可終究算是個文官,剛想跑到台上找個地兒坐下。沒想到還沒等他站起來,忽然聽見有人在上面大喝一聲道:「慢著!——皇上,岳明逾越禮制,目無君上,該當治罪!」
岳明嚇了一跳,站起來衝著台上一看,原來是王曾站起來正衝著皇上發飆呢;還沒等趙禎表態,就聽著王曾接著怒斥道:「岳明明明知道今天是皇上閱兵練武的日子,可是竟然到了現在才到,自古都是朝臣跪迎皇上。】哪有皇上等著臣子的道理?」
「王大人所言極是!」呂夷簡一看皇上還沒有將岳明問罪地意思。急忙出班附和道。
我靠,這兩個老傢伙看來是存心跟自己過不去了。自己來早來晚與你們何干,他一看皇上的臉上對他們所說地根本就無動於衷,於是也毫不理會,大踏步地就上了點將台。
「皇上!」王曾大吼一聲,激動的好像是誰刨了他們家祖墳似的,「子曰:禮,人之干也;不學禮,無以立。像岳明這等不守禮法之人,皇上不可聽之任之啊!」
呂夷簡也如一隻下山的猛虎,來到仁宗面前,大聲地道:「子曰:為國以禮,治國不以禮,猶無耜而耕也!——皇上……」
岳明一看趙禎的臉色就知道,皇上雖然煩這兩個老頭,可是也不能當著眾臣的面加以反駁,於是快步來到王曾和呂夷簡的面前,呵呵一笑:「二位大人,你們嫌我來晚了就明說嘛,別一口一個子曰的,老聖人怎麼能知道我是剛剛接到了皇上的聖旨,立即就快馬加鞭地趕來的?再說了,就是老聖人轉世,他也沒有辦法讓我身上生出兩隻翅膀吧!——老聖人要是知道你們這樣強他所難,那可就該生氣了啊!」
此言一出,站在台下地那些武將們一陣哄笑,趙禎也笑得捂著肚子,這「子曰」二字他都聽了快二十年了,今天總算是讓岳明給變換出了一點兒新意,剛剛喝到嘴裡地一口茶「撲哧」一下也噴了出來。
李迪見狀急忙忍住笑,大聲咳嗽了兩聲起身離座,一本正經地道:「大庭廣眾之下,不可以聖人自娛!——既然岳大人說是剛剛接到了聖旨,實屬有情可願;皇上,還是趕緊下令閱兵開始吧!」
岳明一看總算是出來一個明白人,於是緊接著就將自己事先預備的第一顆炸彈拋了出去,只見岳明穩穩地來到仁宗面前,奏道:「皇上,今天是大閱兵地日子,事關國之根本。皇上秉承太祖聖意,檢閱三軍,正是為了洞悉軍機,以便將來更好的處理軍國要務!為此微臣提議,等會兒在演練陣法、比武操練的時候,應該讓下面的那些將領也上台來,以便於皇上隨時垂詢各種練兵之法,以便於皇上早日洞悉各種陣法之利弊,也好讓皇上將來決策軍機、運籌帷幄啊!」
這一下岳明可算是捅馬蜂窩了!無論在何種場合,文官都比武將高出一截來,這是太祖的時候就定下的不成文的規矩,甚至還規定在各方面都相同的條件下,文臣的陞遷也要大大快於文臣!讓那些武將們都上台來圍在皇上的左右,這不是白日做夢嗎?頓時台下就是一陣騷動之聲。王曾剛剛被岳明問了個面紅耳赤,如今一看岳明說完那番話之後,還是那副笑呵呵的樣子,心裡就是一陣哆嗦。到了現在,他算是真的害怕了。這小子只要是一笑呵呵的,那肯定讓自己弄個灰頭土臉!看了看皇上身邊一言不發的王欽若和丁渭這兩個老狐狸,王曾猶豫了片刻也只能是保持沉默了。\
還有一些文臣剛想出言反駁。可是細細一想卻沒能抓住岳明半點兒地把柄。並且這小子一口一個太祖,一口一個為了皇上日後考慮。如果出言反駁,哪不是跳出來明著要跟太祖和當今的皇上過不去嗎?如今滿朝的文武都明白,皇太后權傾朝野地日子已經過去了,皇上親政近在咫尺,朝中即將面臨著又一次地大換血。在這個關鍵的時候,站出來既冒犯了太祖皇帝又跟眼前地皇上過不去。那不是明擺著犯傻嗎?
王欽若剛才還和丁渭在一起嘀咕,前幾天他們本想著在岳明的身上動點兒心思,看看能不能逃過眼前這一劫,可是哪知道岳明嘻嘻哈哈地撂下一句「好說,咱們之間有什麼事也好說」,然後就揚長而去了。
兩個人冥思苦想了幾天也沒能體會到這句話究竟意味著什麼,如今一看岳明在皇上和眾臣面前侃侃而談,王曾和呂夷簡他們又是出來跳著高的反對,立即就意識到幾天前岳明給他們那句話的深刻含義了。
丁渭貪戀富貴之心絕不亞於王欽若,在關於王欽若送岳明那座宅子的事上。丁渭時不時地都在暗恨自己下手比王欽若慢了半拍。如今一看王欽若還想著在這個節骨眼兒跟自己爭風頭,於是搶先一步地站了起來。說道:「皇上,臣有話上奏!」
仁宗一看丁渭那副急不可耐地模樣就知道他要出言反對岳明剛才的那番話,有心不讓他開口說話,可是丁渭在先帝地時候就被晉封為晉國公,頭上也戴著一頂太子太師的帽子,如今又是宰相,於是猶豫了一下,只好說道:「晉國公,你有什麼話就說吧!」
丁渭答應一聲,規規矩矩地就跪倒了仁宗的面前,叩首道:「臣剛才聽了岳大人一席話實在是猶如醍醐灌頂啊!想想臣當年追隨先帝,每每遇到軍國大事都常伴先帝左右,參贊軍機,後來又執掌樞密院,這所有的一切都是微臣受了先帝的教誨,時常和軍中將領同澤同袍的結果啊……」
還沒等他說完,王欽若也爭先恐後地就跪倒了仁宗面前,慷慨地打斷了丁渭說道:「皇上,當年太祖皇帝之所以能攻無不克戰無不勝,就是因為太祖皇帝凡是遇到軍中要務常常事必躬親,剛才岳大人所言極是,皇上要想著運籌帷幄之中決勝千里之外,滅西夏、驅契丹,皇上也要傚法太祖皇帝啊!」
岳明一看這兩個傢伙還行,沒辜負自己的一番深意,心裡暗暗歎道:「這奸臣們雖說壞事做絕,可是還有一樣好,那就是什麼事也順著皇上的桿兒向上爬,嗯,只要你們倆把這種察言觀色的本事保持下去,那就不用擔心日後被皇帝抄家貶謫了!」
趙禎本來就是個還沒長大的孩子,能夠親自指揮千軍萬馬、和軍中地將領暢談用兵之法,這是每一個處在這個年齡段地人的夢想。如今一看岳明這個提議竟然也得到了樞密使和宰相地贊成,於是龍顏大悅,站起來大聲地道:「好,就照岳愛卿所奏,讓下面的那些將領上台,以便朕隨時垂詢!」
這可是自有宋以來開天闢地的頭一回啊!從太祖開始,每次的校場操練禁軍,那都是文官圍繞皇上左右,武將們在台下站立,誰也不能越雷池一步,如今這條不成文的規矩今天竟然被打破了!
激動啊,長臉啊,讓人渾身熱血沸騰啊!那些武將一聽到皇上下了口諭,又看了看王曾和王欽若那干平日裡都想騎在武將們頭上拉屎的那幫文臣們,如今全都緘口不語,他們先是感激地衝著岳明行了個注目禮,然後興沖沖地就走上了點將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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