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明前世生活的是一個信息爆炸的時代,那些千古帝王的功過得失早就聽得耳朵裡生繭了,不過他今天一看如果過不了王曾這一關,恐怕自己連開封城都進不去,不得已也只好在這上面做做文章了,到時候傷及無辜也是沒有辦法的事,於是走上前去,衝著王曾恭恭敬敬地就是一禮,然後一本正經地說道:「在下才疏學淺,生性愚鈍,剛才聽了王大人的高論,竟有一事不明,真是百思不得其解!王大人才高八斗、滿腹經綸,學富五車、博古通今,是當今的飽學之士,又是我讀書人的楷模,還望大人能當面賜教一二!」
王曾一看這個狂生的囂張氣焰被自己滅了三分,又一聽他還要當面向自己請教,說出的話雖然有阿諛之嫌,不過倒也順耳,心裡的火氣頓時也熄了幾分,看了看在一旁灰頭土臉的呂夷簡,不由得長出了一口氣,慢悠悠地道:「有什麼不明白的儘管問來,老夫今天非讓你心服口服,免得你以後不知天高地厚,到處招搖賣弄;順便也教教爾今後如何忠心侍主,如何在我大宋為官!」說完一撫胸前的銀髯,頓時就是一副教訓晚輩後生、訓斥開導下屬小吏的寬宏大度樣子。
王曾也是朝中重臣,是當今大宋王朝為數不多的幾個元老級的人物,生性耿直,不畏權貴,在朝中的德高望重。他的話一出口,立即就有一大幫官員頻頻點頭以示聲援,都想看看王大人今天是如何收服這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大膽狂生的。
岳明一看王曾雖然執拗,可是也是個忠實厚道之人,本來是想著一棍子打倒的,可是話到嘴邊又斟酌了一下,力道頓時又減了三分,不過還是一副笑呵呵的模樣。[]上前說道:「王大人剛才所言,很是讓在下不解。漢武帝、唐太宗自然是雄才大略,是非功過後人也多有議論。在下也曾略知一二,也十分贊同王大人的真知灼見;可是,我朝太祖皇帝生於亂世,心繫天下黎民蒼生,上順天意下安民心,幾十年來東征西討,南征北戰;外御強虜、內削藩鎮。嘔心瀝血大半生才有了我大宋王朝,文治武功可昭日月,由此才開創了這番太平盛世,只是……只是剛才聽王大人說即使我朝的太祖皇帝也曾有過過失,在下不禁深感疑惑,恕在下愚鈍,還請王大人當面賜教,我朝的太祖皇帝到底有什麼過失?」說完彎腰又是一禮。
此話一出,猶如一枚重型炸彈,當時就把王曾給炸暈了;再看看站在他身後地那些官員們。一個個更是臉色大變,兩股顫顫。剛才還對這位王老大人擲地有聲的話拍案叫好,瞬間就有點兒唯恐避之不及了。
剛才王曾為了在呂夷簡面前顯擺。加上他一向無所顧忌,敢說敢言,一時激動就把趙匡胤也給拽了出來。宋初崇文抑武,文人士大夫地位很高,相對來說政治清明,言論也比較自由。大家長長聚在一起,評古論今,偶爾指責一下朝政的過失也在所難免。王曾這番話要是放在平時,誰也不會把它當成是大逆不道之言。可是今天就不同了,這可是面對文武百官,又是在群臣奉旨迎接朝廷欽差地公開場合,他一身一品官袍,剛才又以參知政事的身份自居,那說出的話可就相當有份量了。
岳明話一出口。王曾也傻了。頓時就意識到自己被眼前的這個小子設了套,一看岳明還在自己面前保持著一副虛心求教、求知若渴的樣子。氣得鬍子顫抖了兩下,卻不知該如何回答,往身後一看,剛才那幫隨聲附和之人早就退後三尺,暫時和他劃清界限了。
王欽若本來是想看岳明的笑話,然後再拯救他於水深火熱之中,所以岳明一下船他就裝著跟自己那幫親信噓寒問暖,似乎岳明這邊也是和風細雨一般,如今一看岳明在嬉笑之間已經將呂夷簡和王曾打發的狼狽不堪,心裡頓時暗暗稱奇:「這小子真是卑鄙,真是太不要臉了!你怎麼能這樣呢……不過嘛,讓這兩個老東西出出醜,這感覺也著實不錯。」岳明看了看王曾身後大部分地人都已經意識到了世態的嚴重,只剩下王欽若那邊仍有幾個交頭接耳、竊竊私語者,看樣子這些人不是王曾的對頭,就是跟著王欽若想看自己笑話的,於是撇下王曾,笑呵呵地來到王欽若面前,一臉懵懂無知的樣子,彎腰又是一禮,問道:「剛才王曾王大人一時語塞,好像仍在深思熟慮之中——樞密使大人,我朝太祖皇帝到底有什麼過失和失德之處,你能不能告知在下一
王欽若正在暗笑王曾的狼狽,沒想到岳明突然來到他面前,還張口就問太祖皇帝有何過失和失德之處,心裡大叫道:「我的娘唉,你小子怎麼遠近不分啊,你這不是禍害我嗎。[]——再說這樣大逆不道的話,是我們能出口的嗎?」不過他畢竟跟著岳明日久,不像王曾和呂夷簡那樣目中無人、大意輕敵,於是搖了搖粗脖子,嘿嘿一笑道:「岳大人,我朝太祖皇帝英明神武,堪比堯舜,那豈是漢武唐宗所能及的,我看你這個疑問還是留著日後再向剛才那兩位大人請教吧!——各位說是吧?」
他身後地那幫官員早就盼著王欽若趕緊打發了這小子,於是齊聲附和道:「太祖皇帝英明神武,堪比堯舜!」
行了,總算是讓這幫人都閉上嘴了,要真是糾纏下去,自己說不准早就趴下了,於是來到王曾近前,笑道:「王大人,太祖皇帝自從黃袍加身之日起,下荊湖、滅後蜀,橫掃兩漢,席捲南唐;厚待前朝勳貴,恩賜大宋元勳,崇尚法理,興教安民,這哪一件不是光照千秋的功績,我看太祖皇帝也沒有什麼過失,豈能同漢武太宗相提並論,你說是吧?」
王曾一臉羞愧。暗自歎道:「罷了。罷了。都怪自己口無遮攔。才如此受制於人!」然後突然向岳明一抱拳。憤憤地道:「老朽受教了!」
本來還有一幫御史言官們也跟著來湊湊熱鬧。再順便弄點什麼回去。可是一看王曾和呂夷簡二人接連栽了跟頭。一個個也只好搖頭歎息。不得已只能是跟著百官們鎩羽而歸。
岳明目送百官簇擁著欽差儀仗進了城。然後回頭衝著船上高聲喊道:「靈兒。狄青。你們也下來吧!——咱們這就進城去!」
施靈靈答應一聲。背著小包袱像個花蝴蝶般地就飛到了岳明地跟前。一臉喜不自勝地表情。頗為自豪地問道:「夫君。你給那個胖老頭和瘦老頭都說了幾句什麼話。他們倆怎麼那麼怕你?」
岳明嘻嘻一笑。湊到小妮子耳邊小聲地道:「我給他們倆說你們倆老頭趕緊回去抱孫子去。不然非讓你們嘗嘗我小娘子一箭斃命地滋味。我就這麼一說。把這倆老頭就嚇跑了!」
施靈靈聽了半句就知道夫君在跟他開玩笑。剛想上前拍打兩下。可是回頭一看狄青和那兩個公差也已下船。立即將身子一扭。眨了眨眼睛。嗔怒道:「夫君又在取笑靈兒了。」
押送狄青的那兩個公差在船上親眼目睹了岳明舌戰眾臣的場面,心裡是又驚又怕,更加不知道此人的來頭到底有多大了,推推搡搡了好一陣子才有一個走到岳明跟前,畢恭畢敬地道:「一路之上承蒙岳大人的教誨,在下……都已銘記在心!如今已到京城,我們還要將狄將軍移送……移送到劉家寺地侍衛馬軍司,軍令難違啊,得罪之處還望岳大人多多包涵;在下就此別過了!」
岳明一看眼下的情形也只有放狄青先走了,等日後有了機會再說,於是衝著這位公差拱手笑道:「兩位大哥客氣了,一路之上多有得罪,還望二位多多包涵!」一看另一個公差已經給狄青重新砸上了鐐銬,一切也已收拾完畢,就從包袱裡拿出一錠銀子扔到他們面前,笑道:「雖說到了京城,可我還希望二位不要虧待我這位狄大哥!這點兒小錢,你們拿去吃頓便飯吧!」
這兩個人一時摸不著頭腦,這位岳大人也更是讓人琢磨不透。剛才親眼目睹兩位當朝宰相在他面前都灰溜溜的走了,怎麼反倒對我們兄弟倆如此客氣?他們一看岳明笑呵呵的樣子,心裡就發顫,這銀子敢不要嗎,於是面面相覷了半天,才有一個人小心翼翼地從地上拾了起來。
狄青來到岳明跟前,附身下拜:「岳大人的大恩大德,我狄青沒齒難忘!——大恩不言謝,請岳大人和夫人多多保重,狄青就此別過了!」說完和那兩個公差轉身而去。
岳明送走了狄青,剛想和施靈靈步行進城,這是就見前面飄來一艘小船,岳明定睛一看,船頭上站著一人,滿面春風,笑容可掬,正是王欽若的貼身侍衛馮凱,急忙走上前笑道:「馮將軍,你怎麼來了?」
馮凱跳下船,來到岳明跟前,笑道:「我奉樞密使大人之命,來送岳公子進城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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