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墨,新月如鉤,十一月的上海,已有了些許微微的涼意。
青幫總舵一如往昔,但是,裡面那些青幫高層人員的心情卻與往昔相差甚遠。自Q四歸隱之後,青幫與洪門分庭對抗,而且,青幫在冷乾的統治下,其實力甚至有隱隱超越洪門之意。洪門史哲叛出之後,青幫一度獨領風騷,成為中國第一黑幫,但是,現在這個第一黑幫,卻在新崛起不過四年的龍頭會的大舉進攻之下節節敗退,連總舵都被龍頭會包圍了起來!
青幫總舵,冷乾的書房,冷乾看著面前桌子上的那個地圖輕聲歎道:「只不過一個月的時間,龍頭會就從河北一路打到上海,這速度,恐怕是前所未有的吧!」不過一個月的時間,冷乾整個人都好像老了十歲一般,連鬢角都開始有了些許淡淡的白髮。
冷乾旁邊正站著傻強,無論什麼時候,他都是一直陪在冷乾身邊的人。傻強看著冷乾鬢角的白髮,輕輕歎了口氣,低聲道:「大哥,我是個蠢人,或者,我真的不懂你們這些聰明人到底是怎麼想的。但是,在我看來,無論是輸是贏,其實都是一樣的。就算你能打敗龍頭會,那又能怎麼樣呢?如果史黑龍出什麼事,傷心的只是小姐,如果你出了什麼事,傷心的還是小姐。為什麼你就不能容納這個女婿?難道就是因為那件其實與黑龍根本沒有絲毫關係的殺妻之仇嗎?」傻強從小就跟著冷乾,所以,他也一直看著冷嫣寒長大,在他心中,早把冷嫣寒當成自己的女兒一樣看待,所以,儘管他腦袋並不是很靈活,但他考慮的每一件事都與冷嫣寒有關!
若是往日,傻強只要提出這件事,冷乾都必然大怒發火,但是,今天他卻只是輕輕歎了口氣,並未在這個話題上多說什麼。屋內兩人沉默了,直到門口響起兩聲敲門聲,傻強看了冷乾一眼,冷乾緩緩點了點頭,傻強得到冷乾的許可,立刻走過去將房門打開,從屋外走進來兩人,正是朱庸和狂人!
這兩人不在S市主持大局與龍頭會對抗,卻跑回上海做什麼?
「大哥!」兩人走到冷乾面前,向冷乾躬身施了一禮。
冷乾緩緩點了點頭,沉吟了一下,低聲道:「婚禮結束了嗎?」
「今晚是最後一晚!」朱庸低聲回道。
「哦!」冷乾輕輕應了一聲,又沉默了許久,低聲道:「小寒……小寒有沒有參加婚禮?小茹兒是她最親近的姐妹,她……不可能不來吧?」
「小姐也參加了婚禮,而且還是小茹兒的伴娘!」朱庸看了冷乾一眼,低聲接道:「小姐好像比以前清瘦了許多,也憔悴了許多!」
「怎麼會這樣?」冷乾立刻抬起頭看著朱庸,面色也變冷了許多,沉聲道:「難道史黑龍對她不好?」
「不是!」朱庸搖了搖頭,低聲道:「小姐和史黑龍的關係很好,我估計,小姐還是在為你和黑龍操心,所以……所以才會……」
朱庸雖然沒有把後面的話說完,但屋內幾人都明白他的意思,就算傻強也明白他要說什麼。冷乾微微怔了一下,隨後悵然歎了口氣,伸手指著桌面上的地圖,輕聲道:「香港青幫在龍頭會下山豹的大肆進攻下,根本沒有撐過五個小時便開始全面撤退,現在西貢大部分地盤都被龍頭會奪下,香港青幫只能藏在赤徑西灣短咀一帶等待我青幫總舵的支援。可是,現在這種情況下,我們哪裡還有餘力去香港支援他們?」
朱庸面上閃過一絲驚詫,香港青幫雖然號稱隸屬大陸青幫,但他們用的資金卻不是從大陸青幫調過去的。也就是說,儘管大陸青幫如今已沒有資金可用,但香港青幫卻還有足夠的資金運轉,然而,在這種情況下,香港青幫還在五個小時之內被龍頭會打得潰逃,這說明了什麼?
冷乾緩緩閉上眼睛,輕聲道:「龍頭會人才太多了,七個部首無一不是萬里挑一的人才,又有下山豹這樣的人物,就算我們的資金沒有被蘇志峰掐住,對上龍頭會,我們恐怕也是輸多勝少啊!」
在冷乾說這話的時候,朱庸心中所想的一直都是龍頭會的路南。朱庸在路南手中連敗兩次,所以,他深知龍頭會這位軍師的厲害,至於其他幾個部首,也無一不是能獨當一面的人物,單是一個下山豹便能鎮守一方,相比龍頭會,青幫人才的確不夠。朱庸微微沉默了一會,而後抬頭詫異地看著冷乾,聽冷乾的語氣,他好像有點服輸的意思了,但,這還是冷乾的性格嗎?
「截止今天為止,我青幫財團又有二十多個股東患上那奇怪的病,就算我們能打敗龍頭會,我青幫也將完全喪失爭搶世界十大黑幫的權力!」冷乾閉著雙目輕聲道:「我與小蘇從小一起長大,他和我不同,他更擅長的是做生意,所以,他掌管著青幫的經濟。但是,我卻沒想到,這竟然成為了我青幫的致命傷!」
屋內三人皆是靜靜地站著,他們從未見過冷乾如此,語氣中滿是蕭索之氣,往日一世梟雄的氣概完全消失不見。
「哎,這件事其實我也不怪小蘇,他做的沒有錯,如果我堅持下去,這批股東恐怕就撐不下去了,就算能打敗龍頭會,我青幫損失將會有多大呢?小蘇是生意人,他最會計算,他做的每一個決定,都是為了讓青幫,讓自己的損失降到最低!」
「青幫十大長老,有八個長老都站在了小蘇那邊,就算我堅持不認輸,長老會也會強逼我下台,然後向龍頭會認輸!」
「小茹兒這個刁蠻的小丫頭都嫁出去了,呵呵,想不到還有人能收拾得了這個天不怕地不怕的小丫頭片子!」
「小寒終於長大了,這丫頭,最終還是那麼倔強,義無反顧地選擇了自己的路!」
冷乾微閉雙目,淡淡說著這些沒有絲毫聯繫的話,但是,他的語氣卻是越來越孤寂,越來越蕭索,直到最後說到冷嫣寒的時候,他的聲音中竟然還多了一絲絲淡淡的愛惜與心傷。
朱庸靜靜看著冷乾,自始至終都沒有插一句話,他明白,冷乾說了這麼多,定然是要做什麼大決定了。要麼向龍頭會認輸,要麼大舉反攻!
冷乾說完最後一句話之後就閉著雙目躺在沙發上,許久都沒有再開口說一句話,就好像睡著了一般。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牆上大鐘表的時針慢慢走了兩格,屋內三人依然那般靜靜站著,連坐都沒坐一下。
「告訴史黑龍,我會親自在S市與他做最後一次決戰!」突然,冷乾睜開眼睛,身上蕭索盡去,取而代之的則是一身無比的霸氣,他看著朱庸冷聲道:「無論結局如何,青幫這次都會認輸!」
朱庸狂人傻強三人皆是一愣,過了足足有一分鐘,朱庸首先反應過來,忙躬身應道:「是,大哥,我這就去給史黑龍發消息!」
「等一下!」就在朱庸要轉身的時候,冷乾突然叫住他,沉聲道:「在這消息發出去之前先把盧千里解決了,吳榮的死讓他對龍頭會有著永遠放不開的仇恨。他不死,青幫必然出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