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喬嫣如的寢宮,她正怏怏不樂地倚在床頭,見我進來,才懶洋洋地下床穿鞋。
「娘娘這是怎麼了?」我扶著她走出屏風。
「也沒什麼,就是夜不能寐,難以成眠,精神有些不濟。」喬嫣如淡淡地說,可能對那日的事還不能釋懷。
「多半是受驚所致,皇上也是這麼說的,可能將養些日子便好了,娘娘放寬心吧。」我也敷衍著安慰她。
「你見過皇上了?」喬嫣如精神一振向我看來。
「是,皇上剛跟我說賜婚的事。」我故意提起。
「都知道了,就本宮不知。」喬嫣如語音晦澀。
我略一思量,已知道多半是這些日子龍浩君過來得少了,喬嫣如心裡失落,夜裡一個人,又怎麼睡得著,畢竟她之前可是專房獨寵了好一陣子。
「唉,我心中忐忑,畢竟人都沒見過,也不知好是不好。」我語意不詳。
「哪有婚前就見過的,你放心,你是本宮的姐姐,又是以公主之尊嫁到其蒙,他們還敢虧待你不成?」喬嫣如很快被我套出了話,還說什麼「本宮不知」,這不是自打耳光嗎?
「其蒙?和親?」既是意料之中,又是意料之外。
「怎麼,皇上沒告訴你嗎?對了,本宮也是從林才人那裡聽說的,這兩日皇上翻了她的牌子。難道消息有出入?」喬嫣如有點奇怪,有點疑惑。
「正說這事時,張大人來了,我就過娘娘這裡來了。林才人說的應該不會錯吧。」我在心中苦笑,電視裡演得多了,臨時封的公主,除了和親還有什麼用處?
「嗯,之前其蒙大軍壓境,爹才不得不延遲了回朝的時間,現在邊境無事,想是談妥了條件,這和親自是其中之一,雖是無奈之舉,但你能嫁入其蒙皇家,我們都很高興。」喬嫣如幾句帶過了大周的形勢,目光有些迴避。
我心如明鏡,她早在與龍浩君演雙簧時就知道了我的結局,卻一直裝作不知,多半是龍浩君示意的吧,她倒不像是攻於心計的人,不過是被利用了一下。可能她也沒想到,龍浩君利用她大打親情牌,把公主頭銜給我安上後就把她晾在了一邊。帝王情,幾分真?
喬振北怕是早已應承下來了吧,可能對龍浩君還感恩戴德的。是啊,我早過婚配年齡,如今能有這番好「際遇」,打著燈籠還怕找不著,怎麼可能回絕?至於我的心意,他們不會在意,或者以為我也會歡天喜地。
回到荷園,過了幾天平靜的日子,聖旨就到了,太監絮絮叨叨念了一大通,重點不外乎就是「和親」二字。
我也表現得很開心,沒人要的喬玉終於要出嫁了,不高興怎麼行?
政治婚姻不是兩個人的事,前期的準備工作就要二、三個月,我有足夠的時間。
一日,烈日當空,我坐在荷園的亭中賞花畫畫,事先喝過酸梅湯,倒不覺得很難受。
兩個小時後我吩咐小葉把早上我親煮的涼茶端上來。
小葉倒了六杯,「我把這幾處畫好了再喝,你們先喝吧!」
小葉老實不客氣拿起來一口飲盡,又為自己倒了一杯。那四個宮人這些日子早見慣了我的隨意和怒氣,又實在渴得厲害,見小葉帶了頭,都紛紛喝光了自己那杯,還意猶未盡。
「天太熱了,本公主不想畫了,回吧。」我快步往屋裡走,她們跟在我身後。
「小葉,把門關上!」我心中有點緊張。
「可是,小姐,你之前不是說關上門空氣∼不能∼流通嗎?」小葉使勁甩了甩頭,說話斷斷續續,目光開始迷離,接著順著門邊倒下。
我搶上幾步,關上房門,一大滴汗掉下來,時間剛剛好,早上煮茶時我已加入了事先準備好的曼陀羅花粉。
「公主!?」那四人驚疑不定,寶琴最先洞悉了我的目的,先想喊人,可想到附近的下人早被我差去辦事了,就想衝出門去。
我抵在門口,不肯相讓。
「公主請讓開,否則奴婢等人就要冒犯了!」寶琴眼裡閃過一絲精光。
「沒用的,中了我的毒,你們就是能出得這房門,也出不去這園子。」我盡量拖延時間。
寶琴眼中閃過恨意,抬步向我走來。
我心下一驚,別把兔子逼急了咬我,「我知道皇上派你們來的用意,也知道你們功夫不弱,我不想與你們結怨,茶水中不過是加了點普通藥粉,睡一覺醒來就什麼事都沒了,你們現在有兩個選擇,一,以下犯上;二,退下!」
寶琴止了腳步,似在思量如何做更好一些,還沒等她想好,身體就已經不受控制地軟了下去,四人癱作一團。
我抹了一把冷汗,沒想到她們這麼厲害,吃下曼陀羅花粉如此久才倒下,我差一點就控制不住局面了。
我手腳並用地把小葉弄到床上躺好,對不起,小葉,我不能帶著你走,也不能給你留下麻煩,只好委屈你也睡上一覺。
龍浩君,你高估我了,與喬振北、喬嫣如之間的親情,束縛不住我的,他們在我眼裡、心裡什麼也不是。我根本就不是喬振北的女兒,不是喬嫣如的姐姐,憑什麼要我為他們做出犧牲?你只知我身有利器,想不到本姑娘還有這一手吧。
胡亂收拾了個包袱,拿了兩個古董,就出門來,反手掩上門。不能從大門出去,雖然沒有會攔我,但總是會讓人起疑。
我來到第一次和小葉爬牆的地方,把梯子拉出來架好,最下面的一頭繫上繩子,三兩下爬上去,騎在牆頭,擺好造型,一手拉梯子,一手拉繩子,這回再不會失手了。
把梯子在牆的另一面置好,我很順利出了院牆,找個地方把梯子藏好,說不定哪天還能用上。
顧不上拍拍身上的灰塵,我向著南方拔腿狂奔,這回不能走老路,龍浩君現我逃了,一定會在去南江城的路上攔我。東西背在身上有點礙事,乾脆一甩手全扔了,反正身上還有銀票不是。
小巷子很快到頭,外面是大街,就是之前看帥哥那條街。太陽正烈,沒什麼行人,我放緩步子,如急著歸家的行人,在各式鋪子前經過。
終於到了碼頭,天熱,出行的人不多,三三兩兩站在碼頭。正好有條大船緩緩靠岸,我不由得慶幸自己來得是時候。等它落了錨,放了踏板,來不及等船上的人下來,我就迫不及待地踩上去,一腳踏實在船板上,心下稍定。
「姑娘上哪?」船家來收銀子,是個中年男人,又黑又瘦,眼裡有生意人的精明。
我兩眼一抹黑,話說我哪知道該上哪,只要能逃命就好,瞟了一眼那船家的尋常布衣,心下有了主意。「到最近的城鎮吧。何時開船。」我想逃跑也該有逃跑的著裝才對,穿得這麼出格,不是給人留下線索嗎?先到個城裡把衣服換了再說。
「等船上的人和貨下了,馬上就開,我們趕著回去載貨。姑娘可是雲城?」他再問。
「嗯。」我順口應了聲。
「二兩銀子!」他開出價來。
我隨手掏了個二兩的就要遞過去,這裡也沒個賣船票的,反正多少都由他們說了算。
「慢!」一個慵懶的聲音在船倉的門簾內響起,門簾是串珠的,從外面看不清裡面的情況,裡面卻能看透外面。
聲音有點耳熟,我全身在這一刻變得冰涼,龍浩君的五指山早就未卜先知伸出來了嗎?不知有多少人,我的手緊緊捏著銀子,死盯著門簾,如被點穴般一動不能動,所有的希望在這一瞬間破滅,才出門就要被抓回去了嗎?我的自信心受到了嚴重的打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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