絕世夫君很靦腆 正文 20故人相見
    一日午後,我坐在櫃檯後面,單手托著下巴,看著各色行人縮手縮腳打門前經過,外面寒風呼呼,屋裡有暖爐倒不覺得冷。

    不知不覺就想睡覺了,卻又懶得動,就地迷糊起來,頭支在手上搖搖欲墜,朦朧中聞到一陣淡淡的海棠花香,似乎有個人影罩在了我頭上。

    我抬頭,半睜眼,因是逆光,一時還沒看清來人的臉,只覺身形挺拔。

    我慵懶地揉了揉眼睛,再看,出塵絕世的容顏、無悲無喜的表情!我的心跳突然就亂了節奏,怎麼是他?

    穆亭軒站在櫃檯前,長身玉立,仍是一身白衣,宛若嫡仙。他定定看著我,卻不說話。

    「呃,穆公子,你好!」我站起身來,對著他訕訕一笑,卻不知再說什麼好,他就這樣毫無預警地出現了,是意外的重逢還是?

    「喬姑娘好,我的衣服破了,想買身新的,沒想到這麼巧。這店是你開的?」穆亭軒拂開白色披風,裡面不出所料是白色長衫,他拉起左邊空空的衣袖,示意我看。

    「嗯,過日子沒銀子是不行的,別的大生意我也不會。」我狀似無奈地說。

    原來只是碰巧而已,喬玉,你心裡到底在期盼著什麼呢?我問自己,沒有答案,也許是不敢多想。

    我看到那空蕩蕩的袖子被劃了一條長口,有二十厘米左右,直至袖口,不怎麼規則,像是被樹枝之類的東西刮破的,一陣風吹來,袖口隨風擺動,好像沒有一點份量。我心裡突然湧上一絲難言的酸澀。

    「穆公子這邊請。」我壓下情緒,對他露出職業笑臉。

    我帶他到掛著男裝的展櫃前,十來件衣服可憐巴巴地擺在那兒,就是沒白色的。我店裡多是女裝,男裝只是陪襯而已,平時買的人也少,白色易髒,董荷送衣來時,我特地挑了出來退她。

    穆亭軒看了看衣服,又看了看我,我會意過來,幫他選了兩件面料、做工看起來還好的,叫長生過來侍候他更衣。

    穆亭軒對著我輕輕搖了搖頭,解下披風遞過來,我下意識地接過,他再拿走我手裡的兩套衣服,自行進了換衣間。

    他的披風厚實而柔軟,由上盛面料做成。海棠花香縈繞在我的鼻間,讓我想起南河邊贈衣之情,心裡有微微的暖意。

    很快穆亭軒穿著一件灰色長袍出來了,沒想到他單手換衣能比別人雙手還快,他站在換衣間前看著我,右手背於身後,臉上似有紅暈。

    大冬天的換衣也會熱嗎?我心下疑惑。以前逢夏天出去購物,只要沒有空調的地方,我是堅決不會試衣的。都知道試衣間狹小,溫度稍高的時候,一進裡面試衣,肯定會全身熱,出來就是一身的汗,薄衫會緊緊粘在身上。

    我讓開身體,身後直立著一個大大的銅鏡。

    「喬姑娘,這件如何?」穆亭軒並沒去照鏡子,視線隨著我移動,溫潤的聲音裡有絲不易察覺的僵硬,說完垂瞼看著衣服,讓人看不到他睛中的情緒。

    我沒想到他會問我意見,有些驚訝,這才敢用放肆的目光去打量他。

    這件灰衣是絲綢質地,單看是不錯,可一上身就掩去了穆亭軒如仙人般的氣質,沾上一點俗氣。

    我對著他搖了搖頭,他很快轉身進了試衣間,可能他也覺得不好,迫不及待想要換下吧。

    穆亭軒再出來時,是一身淺藍色長袍,白玉腰帶,丰神俊朗。如果再加一把折扇,倒似風流公子的模樣,但總覺得哪不對。

    不知怎麼突然想起秦逸來,那廝穿這件衣服會更合適吧。對了,就是氣質上不相襯,穆亭軒太冷清,不適合風流倜儻的衣服。

    穆亭軒臉上的紅暈越明顯了,我心裡一動,回過頭來,長生和冬梅均是怔在當場,忘了手裡的活,愣愣地看著穆亭軒。

    被不相識的人盯著換衣展示,穆亭軒肯定有些羞澀,換個人來,只要不是秦逸那種另類的,都會不好意思吧?尤其穆亭軒還是殘疾人,真難為他還換了兩次。我為自己的粗心有些懊惱,幸好是午睡時間,還沒有別的客人進來。

    我幾步走過去,越過他,把試衣間裡他的白衣拿出來,「穆公子,請隨我來。」我引他穿過大堂,進了我的房間。亡羊補牢,為時已晚,卻比不補要好,至少有點心理安慰。

    我把衣服和著披風遞給他,示意他到屏風後面換下來,「剛才是我考慮不周,對不住了!」

    穆亭軒看著我,雲淡風輕地搖了搖頭,眼裡有異彩閃過,似驚似喜,我眨眨眼,還來不及看清,他已轉過身去。

    在他換衣的間隙裡,我在門外高聲叫冬梅泡壺茶過來,準備請他喝杯茶,以示歉意。

    穆亭軒似乎當真不在意被我的夥計觀賞了,眼裡平平無波,看不出一絲怨意,依言同我面對面坐下品茶。

    「如果穆公子不著急,我們替你量身定做如何?」我問穆亭軒,想了想再補充一句,「至於你的衣袖可以暫時縫補一下,我叫那邊趕一趕,三日便可完成。當然,如果穆公子不喜歡穿補過的衣裳,就再到別的店裡看看,我這裡的成衣都不適合你穿。」

    我想他肯定沒有帶多的衣服,否則何必穿著破衣在大街上晃悠。

    「好。」穆亭軒答得乾淨利落,隨手把左袖拿起來放在桌上,目光灼灼。

    我本想喚冬梅進來替他縫上,在看到穆亭軒修長的右手時改了主意,如果沒有十年前的慘事,他的左手也是如此修長如玉吧,我有點心疼,也許是女子與生俱來的母性作了,我端了針線盒出來,在穆亭軒左側坐下。

    我低下頭,找到白色的線,虛著眼睛弄了半天才穿上線,不怪手凍僵了,針線活本來就不是我的強項。準備好後,我拉過他的袖子,一針一線地縫補起來。

    也不知道我到底縫了多久,只覺得脖子酸,眼睛澀,終於打了個結了事。看來這縫補不是一般人都能幹的活,下次還是找專業人士來吧。

    我看著蚯蚓似的作品,有些傻眼了,不就是把兩片縫在一起嗎,我以為很簡單的,為什麼會這麼難看?自以為天下無敵,原來是不自量力!

    我臉有點燙,不敢去看穆亭軒,盯著衣服弱弱地說:「我還是叫冬梅進來拆了重補吧。」

    「不必了,就這樣好。」穆亭軒聲音溫潤而低沉,似耳語,語氣不是一貫的淡然,彷彿飽含濃濃的情愫。

    我抬起頭來,他坐在靠我很近的地方,微低頭,專注地看著我,不知道他這樣看了我多久,只見他眼神那麼溫柔,似乎要滴出水來。見我看他,他也沒迴避,眼裡滿載的柔情讓我的心狂跳起來,我們第一次挨得這麼近,他的呼吸噴在我的頭頂,好像能感到如蘭的氣息,我有些恍惚。

    面紅耳赤之後,我迅低下頭來,好像被色誘了?!或者是我自己「酒不醉人,人自醉」?

    我這時變得異常敏感起來,垂著頭也能感到他的視線一直落在我身上,我如坐針氈,一時也想不起該說些什麼,氣氛是無言的曖昧。

    「對了,你該量身了,我們出去吧。」我頭腦終於正常運轉了,很高興,一下子站起來,大聲說。

    我的聲音在這安靜的空間裡顯得很突兀,我看了看他一瞬間僵硬的表情,更尷尬了,硬著眉頭往外走去。

    「就在這裡量吧。」穆亭軒的聲音在身後響起,是帶點無奈的語氣。

    我拍了拍頭,怎麼又想把他領出去展覽了?不是自己帶他進來的嗎?我這都顛三倒四了。

    我返身回房,找了軟尺出來,穆亭軒見機地張開了單臂,看得我心裡又酸了一下。

    我掂起腳來量他的脖子,這才現原來他很高,至少有一米八,然後是肩,手臂,不小心碰到他手上的肌膚,如雪般冰涼。他的腰勁瘦,肚腹平坦。雙腿修長,比例勻稱。用現代語說是「寬肩窄臀」的男人,如果右手還在,是多麼完美的身材?

    沒想到這才是最近的距離!棠花的清香充斥在我鼻間,我想他身上不是帶了香囊就是衣服熏過。為何獨愛海棠,是因為那個叫小北的少年嗎?

    故作鎮定地量完,用毛筆草草記了幾個數。

    穆亭軒等我做完事,就淡淡告辭了,我看著他行雲流水般離開的背影,不知為什麼感到他有一絲落寞。本書由瀟湘書院,請勿轉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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