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唐皇族向來有最優良的跋扈傳統,造反謀逆更是前赴後繼,但是,在經歷了女皇的數十年統治之後,如今碩果僅存的皇族近支無不養成了韜光養晦夾著尾巴做人的習慣。這其中,相王李旦這樣一個歷經磨難的老好人就是一大典範。然而,凌波怎麼都想不通,李旦這樣一個溫和可親的父親,怎麼會養出李隆基這麼一個銳氣十足的兒子?
剛剛秦牧上前見禮的時候,她還擔心這傢伙認出她和裴願,因此本能地往後頭*了*,結果發現自己是拋媚眼給瞎子看,人家根本就沒理會她和愣小子這兩個跑龍套的,只顧著和李隆基唇槍舌劍。不得不說,能夠在四十出頭的年紀當到五品官,秦牧的嘴皮子和李隆基有得一拼,幾個回合下來只是稍稍落在下風,這還是因為某人在道義上處於劣勢的緣故。
她悄悄又退後了兩步,見裴願仍在觀望著遠處忙碌著搬運財物的百姓,便低聲遞過去一句話:「仇人見面是不是分外眼紅?」
「什麼仇人?」
裴願茫然轉過頭來,順著凌波的目光往那邊的秦牧瞅了一眼,他這才苦澀地笑了笑:「駱五哥他們累計給這位洛陽令送去的財物少說也有七百貫,到頭來卻是他親自下令捕拿的我們,我怎麼會不恨?那些財物都是爹爹一分一毫辛辛苦苦賺回來的,若是用來賑濟貧苦,怎麼也能讓不少人受益,便宜這種贓官我實在吞不下這口氣。當初剛剛被相王救下那幾天,我甚至想去教訓一下這個狗官。干若是拿了他的錢去分給百姓,也不知道多少人會歡聲雷動!」
凌波不由心想。若是裴家先祖聽到這番典型劫富濟貧的言語,會不會氣得從墳墓中爬出來敲打這個後輩。若不是女皇的大清洗,洗馬裴家族那可是大唐赫赫有名地世家之一,其子弟首要考慮的怎麼也是家族利益而非百姓利益。只不過,偶爾露出這種憤世嫉俗表情地裴願。也顯得別有一番情趣。
「風水輪流轉,你要看這位洛陽令倒霉是很快的事。至於百姓……這只能是朝廷憑良心了。對了,你在庭州那麼多年,也應該看過不少流人,那應該比中原更淒慘才對,怎麼還這麼沉不住氣?」
裴願猶豫了一下。看了看那邊仍在針鋒相對的兩人,忽然用一種欽佩中糅合著畏懼的語調說:「因為庭州有我爹爹在!」
這是什麼話,難道裴願那老爹就是庭州的救世主?凌波心中萬般疑惑,正要開口相問,誰知道斜裡忽然冒出了一個她這輩子都不會忘記地聲音。她甚至來不及轉頭去看,就立刻往裴願身後一閃,竭力避免和來人打照面。
「這不是洛陽縣的父母官大人嘛,這種時候還有時間站在這裡看熱鬧麼?」
正在試圖從李隆基話語中找碴的洛陽令秦牧聞聲大怒。可轉頭一瞧,他滿心的憤怒立刻消融得一乾二淨。同樣是姓李,有些人他可以得罪,但有些人他卻絕對不能得罪,比如面前這個人。於是,他連忙把剛剛那幅鐵青的臉孔丟到了九霄雲外,笑容可掬地上前行禮。誰知一句話還沒說完就等來了一番疾風驟雨般的訓斥。
「秦牧,你這個洛陽令是怎麼當地!這洛水氾濫的當口,你怎麼還在這種地方磨磨蹭蹭的,沒看到百姓都在那裡哭天搶地麼?這麼多受災的百姓,你這些差役還一個個傻站在這裡,當樁子麼?我告訴你。這要是明天受災的百姓還是這麼一幅無頭蒼蠅的模樣。我若是放過你,我這個洛州牧也就不當了!」
這時候。凌波異常慶幸身前的裴願人高馬大,可以把她遮擋得嚴嚴實實。她甚至不用探頭張望就能確定,那個說話的人除了李重俊自然不會有別人,字裡行間充斥著一種趾高氣昂,彷彿生怕別人不知道他就是未來地太子似的。而當她小心翼翼瞥過去一眼的時候,則看到了更出乎她意外的一幕。
李重俊把那個倒霉的洛陽令罵得狗血淋頭之後,竟是面色古怪地回頭瞅了李隆基一會,隨後笑著豎起了大拇指:「三哥,好樣的,不愧是人家說的俠王!只不過,和這個只知道抱武家大腿地傢伙講道理,那實在是白費勁!怎麼樣,到我那裡去喝酒如何?」
李隆基剛剛只顧著嘲諷這個招人厭的洛陽令,也沒注意到李重俊一行。此時聽到這邀約,他正要開口答應,眼角餘光卻瞥見那一頭躲在裴願身後的凌波,心頭登時一動。他和李重俊雖是堂兄弟,情分卻不過普通,料想李重俊會忽然出面摻和一腳,多半是純粹看不慣這秦牧的緣故,因此便立刻婉言推托。
「我剛剛一時義憤多管閒事,偏偏人家說我沒有職權,還說不用我多管閒事。既然衛弟你這個洛州牧來了,想必能降得住這位洛陽令秦大人,我還要去看看父王,喝酒的話改日我在家做東如何?」
「好好,那就一言為定!放心,我這個洛州牧新官上任還不曾立過規矩,今天這事我一定會好好管,改明兒再去叨擾你!」
一旁的凌波看到李重俊面露得色,便知道這傢伙得理不讓人,洛陽令秦牧是鐵定要倒霉了。換成往常,她肯定會饒有興致地留下看熱鬧,但她和李重俊之間還有尚未結清地恩怨在,此時還是趁早溜之大吉地好。於是,聽到李隆基出聲喝令,她立刻推了裴願一把,示意他趕緊走人。
然而,就在與秦牧擦身而過的當口,她忽然發現人家地目光直直地落在了裴願的背影上,彷彿在沉吟什麼,她頓時心中大凜。
饒是如此,她仍是泰然自若地縱馬前行,直到拐了一個彎繞過了牆角,再也不虞背後有人,她方才沉下了臉。
她可以確定,秦牧已經認出了裴願的身份,只是不曾說出來。要知道,雖然裴願的戶籍乃是相王李旦親自出面辦理,但畢竟是掛*在了中眷裴的名目之下,這名姓都不曾改。這若是有心,應景又是最好的把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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