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無病答應了兩個老頭兒的要求,留下了自己的聯繫方式,然後就跟童小芸離開了。
兩個老頭兒倒是非常知情識趣,送了童小芸幾本線裝書,都是民國時期的書籍了,好像是什麼鴛鴦蝴蝶派的小說來著。
范無病不覺得這東西有什麼特別的,他以前也是搞過收藏的,收藏的都是稀有的書籍,有學術價值或者歷史價值的書籍,像這種小說流派的東西,一向是嗤之以鼻的,范無病認為,古往今來,寫小說的人都是難等大雅之堂的。
或者說好的小說能夠感染人,教化人心,但是不能不承認,像鴛鴦蝴蝶派這種類型的小說,基本上是糟粕遠多於精華,放在文革時期,那是一等一的大毒草呀!
「雖然是精神鴉片,不過擺在書櫥裡面,還是能夠顯示一點兒小資情調的。」范無病有些挪揄地堆童小芸說道。
「小資情調?」童小芸有些不解地問道。
「小資,就是小資產階級的簡稱,特指那些嚮往西方思想和生活,追求內心體驗、物質和精神享受的年輕人。小資往往是一個貶義詞,甚至成為頹廢情緒的象徵。這種人不思進取,不考慮國家大事,只是追求個人生活的舒適,所以一直被認為是一種腐朽的生活方式,是無產階級所不能容忍的。因此,這種人要是擱在六七十年代的話,都是被批鬥的對象。」范無病笑著對童小芸說道。
「這麼說的話,應該是貶義的一個詞彙了。」童小芸很不滿范無病用這種詞彙來跟自己聯繫在一起。
范無病搖搖頭道,「就現今社會而言,以上這些說法是不客觀的,小資這個詞彙,已經演變成為一種生活態度,生活方式。這實際上是一種生活情調與生活品位,並滲透著對生活和生命的一種感悟和理解,它是高於現實法則的一種浪漫情趣。人人都希望有這種浪漫情趣。去享受生活、感受生活的美好。也只有對生活充滿信心的人,才能對生活有著積極地態度,否則他如何去享受浪漫?」
「那你說了半天,這種情調到底是好還是壞?」童小芸被范無病前後兩種完全不同的解釋給弄暈了頭,有些迷惑不解地問道。
范無病笑言道,「好壞哪裡是這麼容易分清的?你喜歡的話。就是好的,你不喜歡的話,就是壞地。雖然這種話聽起來比較唯心,可是事實便是如此。無論是民族,社會,階級,國家,或者個人之間,喜歡的就是好的。可以接納的,不喜歡的就是壞的,需要鬥爭的。從這個層面上來講。並沒有一個好壞的絕對標準,而只有對你自己而言是好是壞的一個標準。」
「我感覺你說地話。比我們地政治老師所說地還要有深度」童小芸不得不對范無病地這一番話做出了自己地評價。
「那有深度啊。我只是有點兒長處而已。」范無病一語雙關地回答道。
不過顯然范無病是明珠投暗了。童小芸根本就沒有體會到他這句話中地隱晦含義。這讓范無病感覺到有點兒失敗。
「晚上我爸媽有事兒不在。我們去哪裡吃飯?」童小芸問范無病道。
剛剛范無病看書入迷地時候。童小芸已經出去打過了電話。丁阿姨和童玉山都有工作要忙。晚上不得時間。估計都不一定回家了。因此童小芸便徵求范無病地意見。
「那還用考慮嗎?我們晚上就出去浪漫一下。小資情調。」范無病自然也懶得回宿舍區做飯地。跑了一整天。又看了很久地書。腦子裡面亂糟糟地。很需要一頓豐盛地現成地大餐了。
於是兩個人就開著車出了學校,來到了南京路上。然後將車子停好,漫步在大街之上,此時華燈初上,很多情侶們牽著手在大街上漫步,正所謂三千紅塵,男女而已,人卻是一切世界的本源。
一路之上,范無病跟童小芸看了很多店舖,有大排檔。有小飯館。也有大酒店,還有一些快餐廳。大塊兒的落地玻璃裡面,很多人坐在臨窗的桌子旁邊,喝著飲料,或者吃著東西,鬱鬱而談。
范無病看了看,忽然有點兒感慨,便指著路上的情景對童小芸講道,「我們這一路走過來,實際上就見證了現在的都市生活。」
「什麼意思?」童小芸越發覺得范無病深不可測,偏偏他還直說自己沒有深度,只有長處云云,也不知道是謙虛還是什麼意思了。
范無病一指那邊兒的大排檔和小飯館中吵吵嚷嚷地就餐的人們說道,「這些就是普通大眾的生活,吃飯就是吃飯,不會和其他地什麼生活感悟結合起來。」
哦,有道理。童小芸點了點頭,聽范無病繼續發揮。
「那邊兒就是資產階級的生活,花天酒地,紙醉金迷,但是這需要相當充裕的資金來為此買單,遠非普通人所能夠想像。」范無病又伸手指了一下旁邊兒一座摩天大樓,五星級的涉外賓館。
出入那裡的人物,大部分都是相當有錢的人物,政客或者老闆,以及有錢的外國人。
緊接著范無病又指向了另外一處場所,只見那裡的大塊兒玻璃後面,有很多風格各異的裝飾物,而裝飾物地下面,則是捧著奶茶或者果汁靜靜地吸啜著地青年男女們童小芸望了過去,發現這些人的衣著及談吐姿態,更像是有品位地一群人。
「這些人,就算是有小資格調的人群了。」范無病嘿嘿一笑道,「喜歡穿休閒服的,而且是品牌服裝,但很少有人會穿阿迪達斯和耐克那樣招搖的大眾名牌,他們選擇的是一流品牌的二線產品,這不僅是他們的服飾標準,也是他們選擇一切生活用品的通用標準。既要躍升於大眾之上,又儼然與暴富分子劃清界限,限於經濟基礎,又無力追逐超一流品牌。這正是是典型的小資情調之一。都是固執與狂熱的心態,不過是兩個極端而已。」
他們總是站在主流與大眾的邊緣和角落裡。
他們不屑與流行為伍,在流行到來的前夜,他們是著力追捧者,在流行的巔峰到來之時,他們又成為流行的唾棄者。
他們也要為生計奔波的,但絕不會把這些掛在嘴邊,所以他們大多是憂鬱和含蓄的,他們本質上嚮往穩定的生活,但又經常把自己裝扮成漂泊者和流浪者。
概括起來所謂的小資情調其實就是一種固執與狂熱,邊緣與非主流,憂鬱與含蓄,並以此來標榜自己的與眾不同。
范無病握著童小芸的手,笑著說道,「這就是小資,他可能是月光下一個憂鬱的詩人,可能是酒吧裡一個狂放的歌者,也可能是寫字樓裡一邊品咖啡一邊整理文件的職業女性。」
童小芸感受著范無病手心傳過來的溫潤感覺,不由得緊了緊,跟他十指相交握在一起,然後有些不確定地問道,「那麼,我應該是大眾,還是小資,還是別的什麼呢?」
范無病拍了怕童小芸的後背,笑著說道,「你就是一學生而已。」
「你是不是嫌我幼稚啊?!」童小芸有些惱怒地捶了范無病兩下,便拉著他繼續向前走,然後找到了一家相當豪華的酒店,對他說道,「晚上就吃這家了!」
這家啊!范無病仰頭看了看,不由得暗歎道,若非自己的荷包裡面的鈔票數量隨時都在增加的話,還真得過不起這種頂級富人的生活,像這種地方,小資們可是來消費不起的。
不過等到范無病進去一會兒之後,就有點兒後悔了。
因為他忽然發現,跟自己關係曖昧的三個女孩子都坐在大廳裡面休息,大概是在等人吧。
「無病?」風萍首先發現了晃悠進來的范無病,以及跟他拉著手的童小芸,便忍不住喊了出來。
范無病用那只閒著的手摸了摸鼻子,有些苦笑地問道,「你們三個人好興致啊!居然吃個飯都能碰到你們,真是好奇妙的緣分呢。風萍、陳碧松、陳靖楚等三個女孩子,就坐在范無病對面的真皮長椅上,正目不轉睛地盯著他和童小芸看個不停。
范無病想把自己的那隻手不露痕跡地從童小芸的手中給輕輕地滑出來的,可惜童小芸好像有點兒意見,她反而將手緊了緊,牢牢地抓住了范無病右手,令范無病心裡面有點兒七上八下的。
「好吧,那就讓我們看一看,今晚到底是屬於誰的盛宴?」范無病對於童小芸的霸道行為很是有點兒不滿的,雖然說大家是已經突破了肉體距離了,可是在這種大庭廣眾之前,也沒有必要耍這種小心眼兒吧?
於是,范無病索性放開了心胸,不再考慮那種種可能會令自己不開心的後果,而是非常自然地將童小芸的手牽著,用另一隻空著的手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領,然後非常灑脫地將雙臂張開,笑著迎面向風萍等三個女孩子那裡走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