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下子,幾千隻花盆算是白買了。」王老大看著擺在一旁,還沒有來得及用上的花盆兒,有些心疼地說道。
「多大的生意都做了,你還在乎那幾隻花盆啊?」范無病撇了撇嘴道,「大不了今年過年的時候,咱們出去擺上個攤子,把這些花盆人都賤賣了。反正這段兒時間裡種花兒的人多,幾千隻花盆兒也不是什麼問題。」
王老大嘿嘿笑著回答道,「擺攤兒這事兒,咱們兄弟還真有些日子沒幹過了。」
倒騰了一整夜,大家都有些疲乏了。
等王石元的車隊離開之後,天色也快亮了,王氏三兄弟安排好豬場的工作,倒頭睡覺去了,而范無病的精神尚好,就留在園子裡面轉悠,看著那空出來的一大片地方,心說這裡該怎麼利用一下才好?
都種成玫瑰嗎?種玫瑰當然也有經濟效益,只是玫瑰油的提取設備價值太高,而且這東西的花蕾的保存期也不長,沒有乾燥設備的話,很容易發霉,那可就不值錢了。
等他回到家的時候,早已經天光大亮,父母哥姐都上學去了,范無病因為情況特殊,這個學校是去也可,不去也可,不過今天他剛剛做成了一筆大買賣,精神正亢奮著,在家裡面好歹都睡不著,於是便溜溜躂達地去了學校。
如今的范無病,滿打滿算是七週歲,可是身材卻跟初中生一般無二,再加上他的情況實在有些特別,母親張梅只好通過自己的關係將他安插在一個同事的班上,直接上五年級,也是希望等明年他上了初中,跟大孩子們玩到一處,這樣估計會好一些,否則放任他這麼不學無術也不是個辦法,現在的范無病,整個就是一社會閒散人員啊!
老師見到范無病,也只是看了一眼,任由他去到自己的座位上,趴在那裡看書。
小學五年級的孩子們,就要忙著準備小考了,正常的功課都已經進行完畢,此時正在搞複習,就是把小學學過的所有知識重新溫習一遍,對於學有餘力的學生,老師也不在乎多傳授他們一些應該在初一才接觸到的知識,算是提前進入狀態了,據說,這樣對於學生的升學考試,有不小的幫助。
范無病坐在那裡翻了翻書,發覺這個時期的小考練習題,比起自己上學的時候要簡單得多(畢竟他上五年級的時間提前了五年),看了一會兒就沒有了興趣,倒是班上有幾位女生的模樣不錯,才十一二歲,就出落得有些狀態了,這樣一來,他倒不發愁時間難捱了。
「小荷才露尖尖角,早有蜻蜓立上頭。」范無病一邊盯著人家的微鼓的胸脯看,一邊口不對心地念著課文,心中卻想著,「怪不得以前把詩人都叫作騷客,寫首詩都動歪心思,偏偏這詩還能被選進小學課文裡面!想來這教材選委員會的編委員們,也不是什麼正人君子嘛!」
范無病坐在教室裡打發了一段兒時間後,忽然聽到有人在教室外面的走廊裡小聲議論,其中好像有一個人提到了自己父親范亨的名字,他的耳朵立刻支楞了起來。
「聽說軍方的訂單越來越少了,咱們廠可能要向民品方向轉變。」
「轉民品?那不是說又得重頭再來?唉,這日子怕是又要難過了——」
「據說是很多軍工廠子都要轉民品呢,也不差我們一家——」
軍轉民?范無病聽了之後,不由得勾起了他心中的往事。
軍轉民,是軍工企業向地方企業轉化的一個過程,這些企業本來是從軍方接受訂單,現在國際形勢漸漸安定,鄧公做出了二十年內無大戰的推論,決心全力以赴搞國內的經濟建設,這樣一來,眾多的軍工企業得到的訂單就可憐了,但是企業的職工和家屬都要過活,於是便出現了這麼一個名詞,軍轉民。
事實上,當時軍工企業遍及各地,進行軍轉民的企業也不是一家兩家,在長大十幾二十年的自然淘汰之中,有很多廠子脫穎而出,成功地轉化為優質的民用品生產企業,也有很大一部分企業不能夠適應市場的規律,最終被市場淘汰,成為大企業兼併的對象,或者直接宣告破產。
軍工企業向民用企業轉化,其中最大的問題不是技術,而是思想觀念。長期以來適應了被動地接受政府採購訂單的廠子,要他們一下子就學會適應市場需求並按照市場規律來進行原料採購、項目決策、新品投產,並在最後進行產品包裝和市場銷售,的確是有點兒勉為其難,可是大環境已然如此,也沒有哪個廠子能夠多獲得什麼政府支持,一切事情,全得靠自己來解決。
當年平原廠開始軍轉民的時候,范無病的年紀還小,沒有多少見識,只是依稀記得平原廠的整體生活質量下降了那麼幾年,之後大家漸漸地習慣了,也就是那個樣子。
畢竟在接受一個新鮮的事物時,大家的看法未必是一致的,有的人歡迎,有的人質疑,有的人觀望,有的人甚至敵視或排斥。對於習慣了軍工企業生活方式的平原廠的職工們,忽然一下子要取消了大部分的軍方訂單,轉而需要自己出去,到市場上去接受訂單,進行民用品生產,或者是自行生產出民品,到市場上去推銷,這對他們來說,都是新鮮的事物,不適應是很自然的。
「這事兒?跟老爸又有什麼直接關係?」范無病感到非常奇怪。
按理說,范亨此時只是負責生產的副廠長,上面至少還有四五個頭頭比他大,就算是廠子進行軍轉民,首先要頭疼的也輪不到他范亨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