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無病急問原因。
原來是還是因為出身不好的緣故,三兄弟的父親是右派分子,雖然說人已經死了,可是右派的帽子還沒有摘掉,就影響到招生,人家一看這個,啥話也沒有說,直接退檔。
「原來如此。」范無病點了點頭,默然無語。
三兄弟拉著車走著,心裡面卻也覺得非常奇怪,眼前這個小孩子,看上去不過是四五歲的樣子,怎麼一副老氣橫秋的樣子?言談舉止之間,很有成熟的氣質,否則自己三人也不會這麼聽他的話,還將這些陳芝麻爛谷子的事情說給他聽。
「那你們有什麼打算呢?」范無病問道。
老大回答道,「村子東邊有塊兒荒地,因為地質不太好,一直沒有人肯要,我們跟村裡商量了一下,決定在那裡開荒,給村子裡交足了口糧,剩下的是多是少,都歸自己了。」
「呃——」范無病聞言頓時一愣,對這個消息一下子沒有反應過來。
這件事情,好像不應該是由你們三兄弟來做的吧?范無病非常清楚地記得,在一個多月以後的安徽省鳳陽縣小崗生產隊的一間破草屋裡,十八個衣衫老舊、面色饑黃的農民,借助一盞昏暗的煤油燈,面對一張契約,一個個神情緊張地按下血紅的指印,並人人發誓:寧願坐牢殺頭,也要分田到戶搞包干。這份後來存於中國革命博物館的大包干契約,被認為是中國農村改革的「第一槍」。
范無病是看到過那種大包干契約的,上面的血紅手印令人記憶深刻。
難道說,歷史因為我這只蝴蝶的到來,會稍微地改變一下嗎?范無病心裡面直打鼓,忙問了問詳細的情況。
事實上,村裡面是有塊荒地,可是地再荒那也是國家的,是集體的,可不是誰想種就能種的,長出來的東西也不能說可以自由支配的,不過村子裡的人可憐這三個兄弟沒飯吃,默認了這個事情,只要上面不說話,啥事兒也沒有不是?
要求還是有的,就是三兄弟得湊點兒錢來抵押在村裡,地總是不能白種不是?另外種子肥料什麼的,還得三兄弟自己解決,農具什麼的,倒是可以用村子裡的,其實大家都是一個村子裡面的人,能幫的時候,誰也不會袖手。
「這樣啊!」范無病點了點頭,「對了,小弟叫范無病,還沒有問你們三位大哥的名字呢。」
「范無病?!」三兄弟聽了他的名字,都有些忍俊不禁,心道這孩子的家長也真有意思,居然給兒子取了這樣一個名字。
老大介紹道,「我叫王愛國,老二叫王愛民,老三叫王愛黨。」
范無病一聽險些沒有被吐沫給嗆死了。
愛國,愛民,愛黨!這三個名字頓時讓范無病想起了當年的一個笑話來。
某黑五類分子為自己的兒子取名衛國,衛民,衛黨,心想這樣總可以表明自己積極要求進步的決心了吧?結果文革中一革命小將尖銳指出,此獠為兒子們取名衛國,衛民,衛黨,意思就是要捍衛國民黨,是對政府心懷不滿,妄想蔣氏王朝反攻大陸,於是此人慘遭批判。痛定思痛之後,毅然決然地為自己三個兒子改名為衛共、衛產、衛黨。
眼前這三兄弟的名字,倒是跟那個笑話有異曲同工之妙,幸運的是,似乎沒有人注意到這一點,否則的話,還不定怎麼折騰他們呢!
「就算是種地,也只能混一個肚子不餓而已,而且地還是集體的,債還是你們自己的,辛苦一年下來,根本就落不下多少糧食,你們沒有想過這個問題嗎?」范無病問道。
「哪有什麼辦法?」王愛國歎了口氣道,「我們三個人成分不好,能有塊兒地種就不錯了,若不是家裡面有些父親留下來的東西,剛好你這裡又收這些玩意兒,恐怕我們連地都沒得種呢。」
老二王愛民點頭道,「大哥說的是,走一步看一步了。」
范無病搖了搖頭,總是覺得有些不妥,這三兄弟都有些文化,就這麼窩在地裡面實在是可惜了,用他的眼光仔細看看這三個人,覺得他們似乎都是挺有志氣的,起碼也沒有看著自己是個小孩兒就起了輕慢之心,思前想後,總覺得應該拉他們一把。
「三位大哥,我倒是有個活兒,不知道你們願不願意做?只要肯用心,絕對比你們種地要更有前途了!」范無病忽然有了想法,就開口問道。
「什麼活兒?」老大有些好奇地問道。
范無病有些不好意思地對三個人說道,「嗯,那個,就是發展我們市的民營養殖業,極大地豐富人民群眾的物質生活,我打算辦一個大型的養殖場,不知道你們有沒有興趣,待遇很不錯的哦!工資就照普通工人的標準,做得好了,年底還有獎金可以拿!食宿問題,場裡面解決!你們覺得怎麼樣?」
能有這麼好的事情?!三兄弟都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確切一些說,是不敢相信眼前這個小屁孩兒。畢竟這老人說的好,嘴上沒毛,辦事不牢!范無病這傢伙,不但嘴上沒毛,甚至連奶毛都沒褪掉呢,怎麼可能相信他的話?若不是看在范無病一把錢掏出來的份上,三兄弟才沒有功夫跟他閒扯呢!
「小朋友你在說笑吧?哪裡去找這樣的好事情?包吃包住,每個月有工資,年底還有獎金,那不比在工廠上班還牛逼啊?!」王愛民有些不信的搶先說道。
「信不信由你們,這事兒我肯定是要做的!」范無病見對方質疑自己,將自己劃歸到小朋友的行列頗有些不爽。
「不過,小范,你說的那個養殖場,具體是做什麼的?」老大精細一些,耐著性子問道。
小范,小販!范無病忽然痛恨起自己的姓名來,聞言沒有好氣地回答道,「養豬!」
「什麼?!你叫我們去餵豬?!」三兄弟頓時叫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