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手中的『董事會議要項』,上面的最後一項議題就是裁員動議,易柳知道張順已經以個人魄力贏下了第一局。
至於她是否在為自己樹敵,雷副董先前的眼神早已說明一切。既然對方已經視張順為敵人,她也沒必要對敵人客氣。
隨著董事長的鼓掌聲,與會T祥貿易高層一起反應過來。知道董事長突擊成立特勤部就是為了抵抗m高公司入侵,立即紛紛跟著鼓掌。當然,他們無法像張順那麼囂張地叫雷副董『閉嘴』,只能用掌聲、目光來表示對她的重新支持。
不過,雷副董也沒在這種突如其來壓力下慌神,狠狠瞪了對面低頭鼓掌的董事長一眼,這才抬抬手道:「張小姐,你是不是誤會了什麼,有關裁員動議可不是我們先提出來的,而是其他董事的意見。而且正如你所說,我們剛進入公司,不適合對公司經營策略做過多干預。那在我們初入公司時,公司又應該突擊成立特勤部嗎?畢竟我們才是公司第二大股東,有權反對公司在這時做出任何我們不瞭解的人事變動!」
「不瞭解?說的好,既然你們不瞭解公司,憑什麼又說這是公司在突擊成立特勤部!或者你認為,除了我之外,T祥貿易又有誰能主持好『裁員審核』工作。是你還是我?抑或是從哪裡冒出來的m高公司空降兵,你總不會說是其他T祥貿易員工吧!你又瞭解多少T祥貿易員工。」
說話時,張順誇張地向外張開雙手,雖然臉上只是一副勉為其難表情,但誰都可以感到她身上散出來的濃烈傲氣。
不過,張順的反擊雖然精妙,但她突然將『裁員審核』概念公開提出來,易柳也覺得一陣奇怪,這不是主動放棄自己優勢嗎?
如同易柳的判斷一樣,屋中立即安靜下來,甚至雷副董也詫異地望了張順一眼,凝聲說道:「張小姐,我不是否認你能力,但你認為僅是裁員審核這種小事,又有必要讓兩個部門分擔嗎?不說這有機構臃腫嫌疑,同樣是人事管轄範圍,為什麼張小姐你不直接轉到人事部工作。」
「人事部?雷副董你說什麼?我的工作和人事部又有什麼關係?」怪異地張狂一聲,張順突然在身下狠狠踢了易柳一腳。
看著張順咧嘴皺眉的誇張表情,彷彿她真不知道『裁員審核』與人事部有什麼關係,這讓屋中眾人都有些難以置信。
被張順踢了一腳,易柳雖然不知她是什麼意思,兩人也沒事先演習,但還是很快以自己理解抬起頭說道:「張部長,你剛才說錯話了,我們不是進行『裁員審核』,而是進行『審核裁員』。」
易柳的聲音雖然不大,但卻足以讓屋中所有人聽到。只是聽到『審核裁員』四字時,所有人臉色都起了變化。
『裁員審核』說的是對裁員結果進行審核,『審核裁員』卻是對裁員決策的審核,兩者審核方向完全不同,所承擔的責任也有天壤之別。
不過,如同其他人表情一樣,張順臉上竟也露出詫異之色,轉臉望向易柳說道:「易柳,你沒說錯?我們的工作是『審核裁員』,不是『裁員審核』?」
看著張順故作不知的做派,易柳心中一寒,心想她恐怕沒從董事長哪裡得到類似授權。
但她既然已將事情推到自己身上,自己就沒有當眾退縮的理由。
硬著頭皮,易柳只得挺身站起來說道:「是的,的確是『審核裁員』!這是公司為了杜絕某些人只知報喜、不知報憂,或是為了顯示個人能力,盲目做出荒唐決策案的制肘之策。例如這次裁員動議,根本就是荒謬到了極點,恐怕也是某些人為了突出個人功績,向董事會出錯誤信號所致。為了分擔董事會重任,減少董事會的無謂工作消耗,這才是特勤部存在的真諦。」
「嘩!」,隨著一陣輕聲喧嘩,易柳當然知道自己捅了馬蜂窩,因為他已將特勤部的職責推到了類似監事會位置上。
當然,監事會的主要職責是董事會決議後的監督,主要是對決議結果進行監督,保障的是股東、員工利益。不像易柳嘴中的特勤部職責,是一種董事會決議的事前監督,在形成決議之前就予以監督。監督的對象不是董事會,而是所有送達董事會的提案決議。
不過,相對於事後監督,事前監督的責任更大、工作範圍更廣,幾乎肯定會影響到董事會每項決議出台。
「是嗎?你說這次裁員動議荒謬?那它又荒謬在什麼地方。」不是其他人向易柳提問,而是張順自己向易柳提出疑問。
雖然在其他人眼中,這應該是兩人早就搭好的戲台,但易柳知道,張順已將責任徹底推到自己身上。
不但如此,她的左腳還狠狠踩在自己右腳上,表現出極大不滿。
「你不滿,我還更想不滿呢!」心中嘀咕了一句,易柳也知道這是張順在試圖轉回話題,將事情撥回原有軌道上。
臉上沒有任何變化,易柳轉向眾人說道:「這就是我們特勤部的責任所在了!朱小姐,相信你手上已經拿著一份財務部的裁員名單了!可以給我看看與張部長手上名單有什麼不同嗎?」
說完這話,易柳不等朱文貞做出反應,直接走上前去。
來到坐在桌前的兩位董事當中,身體靠在桌面邊緣,向坐在對面董事身後,靠牆位置的朱文貞伸出手去。
不但張順懂得轉移目標,易柳也深悉其中妙處。不需任何人教導,雖然眼中有過一瞬間遺憾,易柳的右手還是堅定地伸在桌面上。
與張順立即眉開眼笑相比,朱文貞臉上卻沒有任何表情。
她沒有忽略易柳眼中那抹遺憾,更深信這是張順教唆的結果。因為她絕不相信一個剛出校門不久的新人又會有這種咄咄逼人表現。這不是自己與易柳的戰爭,而是自己與張順的戰爭在延續。
想通內中關節,朱文貞鎮定地打開手中公文包,拿出一疊文件遞出道:「好吧!但我事先聲明,這不是我們財務部的裁員定案,只是一份初稿。」
不需朱文貞站起身來,她也絕不會像張順、易柳一樣在董事會議上做出如此出格之事。當她將手中文件遞出時,一旁待命的秘書處秘書立即走過來將資料接在手中。轉身遞給右手還伸在桌面上的易柳一份,隨即將手中材料向桌旁的董事們分下去。
不管文件內容如何,只要是出現在董事會議上的文件,照例都會分到每位董事手中。不但朱文貞對此有準備,易柳也早有預料。
「謝謝!」,接過文件,易柳向幫忙的秘書點點頭,但卻並不妄想博得對方好感。
他不是不懂規矩,而是必須給朱文貞一些壓力。
翻開文件第一頁,上面列著十個人名字,總體來說並不多。不需易柳翻找,林會計的名字不但在上面,而且還是在第一位的醒目位置。
接著文件下一頁,裡面全是有關林會計的基本材料、解雇原因等等。雖然內容不多,但正像張順判斷的那樣,裡面都是圍繞著林會計的無能、馬虎等內容加以一一說明。甚至還有幾處明顯的工作疏漏,看來朱文貞這幾天也幹了不少實事。
「朱小姐,你這份名單的排列順次有什麼具體意義嗎?例如排在第一位的林會計,好像在你眼中很不堪呢!不知林會計這麼多的失職內容,你在短短幾天又是如何收集來的。」
看到自己需要的東西,易柳沒再拖延下去,不露聲色地引誘朱文貞說出自己想要的結果。
有些東西不必太多經驗就可以學到,類似的語言誘導術,本身就是心理學分支,易柳也曾在大學學習過,自認不會給朱文貞看出破綻。
「哼,我還以為你們想說誰!你們竟然看上了林會計。相較於會計部的其他同仁,林會計的失職可是眾所周知的事。這不但在財務部很有名,其他部門也非常清楚林會計的失職狀況。或許其他人只是因為機構精簡需要不得不有所取捨,林會計的問題卻只能用裁員一個手段來加以解決。」
鎮定自若中,朱文貞絲毫沒有點醒易柳那種毫無意義自得的興趣,她只是不明白,張順憑什麼認為自己能幫林會計翻身。
不過,迎著眾人望來的目光,張順卻抬起額頭大笑一聲道:「哈,朱小姐,你才來T祥貿易幾天!如果你認為僅憑幾天時間瞭解就可以解雇林會計這麼優秀的人才,那我看你還不如先解雇雷副董好了。」
將矛頭轉到雷副董身上,張順朝易柳揚了揚手中文件,轉身向會議室前方的投影台走去。
沒想到張順竟會說出『解雇雷副董』之類荒唐話語,眾人一片震驚。易柳也趕緊回到座椅上打開自己帶來的公文箱,從裡面拿出大疊同樣文件。
看到易柳手中文件,兩個待命的秘書處秘書不再等他示意,主動走過來,接過文件一一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