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入T祥貿易大廈,易柳並沒急著去報到,他先是找到位於底樓門廳處的樓層示意圖,打算熟悉一下公司狀況再說。
李隸那傢伙居然將自己分到了財務部,易柳真不知他是怎麼想的。雖說自己也擁有企業管理、計算機信息技術的雙學位文憑,但說到財務部那種地方,易柳還真說不上喜歡或討厭。
不能說不好,只是較為沉悶。
在易柳的想像中,財務部應該是個數字的地獄,所有會計都是與一堆數字打交道的呆板傢伙,只是每個人掩埋的深淺各有不同。
「看,那個人,注意到沒有……」、「嗯嗯,注意到了,他真的沒有……」
易柳沒在看板前站多久,身後就傳來一陣竊議聲。
詫異地回過頭去,易柳就現來來往往的T祥貿易員工竟都將一臉敵視目光望向自己。
敵視?自己除了與李隸略打交道外,好像並沒做什麼壞事吧!為什麼他們都要用敵意目光打量自己?這個公司到底出了什麼問題,上次自己來應聘時不是好好的嗎?
心中覺得有些不對,易柳也不敢隨便與人招呼。生怕說錯什麼話難以收拾,低下頭,他就快步往樓梯間方向走去。
「看吶看吶!他連電梯都不敢坐,肯定是……」、「對,肯定是……」
肯定是什麼?聽著一大堆半截話語,逃入樓梯間的易柳一陣茫然。
他從沒想過自己會在T祥貿易碰上這種荒唐事,竟然走個樓梯也會引起一堆無端端猜忌。
不可否認,因為身高偏矮的關係,易柳輕易不願主動招惹事端。如果能在事先避開矛盾,他絕不會急著挺身向前。想到事情有些詭異,鬧不清那些T祥貿易員工到底生了什麼狀況,易柳心中也多了些不安。
「算了!」,想不通其中原因,易柳也不準備思考下去。財務部在十二樓,他也準備慢慢走上去。
T祥貿易樓梯間並不大,純粹就是一個疏散通道。想到走樓梯也能鍛煉身體,易柳並不會排斥這種做法。
從樓梯間的遺留痕跡看,T祥貿易應該也有不少人擁有與自己一樣想法。只是易柳沒看到那些人,或者說,今天本來就是個充滿怪誕的日子。
「騰騰騰,騰騰,騰騰騰……」
當易柳來到三樓,正準備繼續往上走時,樓梯上突然傳來一陣腳步聲,彷彿正有人從上面急步趕下來。聽聲音,人數還不少,至少也有三、四個人在跑動,而且聲音還很急促,好像很趕。
「難道又出什麼事了?」,站住腳步,易柳可不想急著上樓與對方撞在一起,他已做好了讓路準備。
「在那裡,就是他!」
很快,上面的樓梯轉角處出現了幾個身穿藍黑制服的保安身影。只是他們手上都提著警棍,更在看到易柳時,一起將警棍舉起來。
雖然不明白對方說的『就是他』是什麼意思,易柳還是驚訝地退後一步。不過他的舉動顯然引起了對方錯覺,彷彿已認定易柳想要逃跑,幾個保安立即揮舞著警棍衝下樓,嘴中呵斥著喊道:「站住,不要跑!」
不要跑?我沒有要跑啊!
心中雖然沒有逃跑的意思,易柳的腳步還是自己動起來。樓梯上只有他一人,他也不相信附近會有什麼看不見的『靈異現象』。
不知那些保安為什麼要追自己,人類的條件反射還是讓易柳做出了正確選擇。
一邊慌亂地往樓下奔逃,易柳就開始在嘴中大喊道:「你們幹什麼?不要追我,我又沒幹什麼壞事。救命!救命啊!」。與之對應的,身後追上來的幾個保安根本沒向他解釋為什麼要追他,只是不遺餘力地大喊著:「站住,不要跑!不要跑。」
拚命奔跑中,易柳也忘了思索對方為什麼要追自己,他只知道自己不能在這種地方被人堵住。
跑回一樓大廳,易柳就看到很多急著上樓的人正在等電梯,一個個都因為易柳鬧出來的動靜望過來。
不過在面對易柳大喊『救命』和保安大叫『抓住他』時,那些員工的反應卻一下變得正常起來。不再是躲躲閃閃地竊竊私語,而是一起開始包圍、抓撲易柳。
「抓住他!抓住他!」,現在已不僅僅是保安在大叫抓住易柳了,整個大廳裡的T祥貿易員工都在追著易柳猛趕。
如果不是易柳身形纖細,恐怕早就被眾人壓在身下。
不少人都因為想要撲倒易柳趴在地上,卻又絆住了身後追上來的其他人,亂跌成一團。
「不要啊!救命!救命啊!」
不知所措地大喊著,易柳拚命跑回樓梯間,再也顧不上其他事,只想著快快逃跑。當然,他沒有機會在樓梯間裡跑遠,當一些保安從上層樓梯包夾下來時,易柳果斷地跑入了二層樓道。
二樓、三樓、四樓,在一層層樓道裡和追蹤自己的人捉迷藏。不是易柳不想辯解,而是他不知該怎麼辯解,也沒人願意聽他解釋。
他現在只想早些找到李隸,盡快擺脫面前困境。雖然李隸那種居高臨下態度很不討喜,現在也只有他才能救自己。
爭辯無用!
在身後追逐的人越來越多,一個個辦公室裡的人也開始隨著保安追上來時,易柳也知道自己已經失去了最後的辯解機會。
人事部在十六樓,雖然易柳在跑過十二層時也曾從財務部門前經過。但除了看到一道道詫異目光外,他也只得在身後眾人追逐下,拚命向十六層跑去。幸好T祥貿易大廈不止一個樓梯間,他才得以左突右逃。
當易柳來到十五層時,身後追兵已不知換了多少批。
畢竟他剛從大學畢業,體力還很充足,不像那些久坐辦公室的白領,包括一些保安都堅持不下去了。
「站住!別跑。該死的臭小子,我就不信你還能跑過我!」
身後喊得最大聲,跑在最前面的人早已不是什麼保安,而是一個身著黑色職業套裝,上身一件開領短西裝、下身一條及膝中短裙,身高至少1米74的高大女人。易柳記得對方是在八樓跟上自己的,直到現在還是氣不喘、口不歇地大呼小叫追趕自己。
不知她這種穿著怎麼能堅持這麼久,這也是易柳不敢停下的主要原因。
身材矮小的男人從來不會有女人緣,易柳已用四年長證明了這點,所以他絕不希望自己落入女人手中。
不過跑了這麼久,易柳也有些累得不行。好在馬上就要到十六層,只要轉過前面樓梯,找到李隸,一切就都解決了,自己也可以得到解脫。
「啊!」
難得地驚叫一聲,當易柳躲開抓捕,轉過最後一條過道時,突然看到眼前樓道竟被一道大門鎖住,立即驚得呆住了。
「怎麼樣?不跑了!我看你還有什麼能耐。十六層可不是那麼容易上去的地方,臭小子,納命來……」
納命?聽到高個女人在身後的胡亂怒吼,雖然知道對方不可能真要了自己小命,易柳還是驚得立即緊靠鐵門蹲下。急從皮包中掏出報到證、派遣證,轉身舉在手中,擋住頭臉大喊道:「你們不要胡來,我是T祥貿易新進員工,這是我的報到證和派遣證。」
「哈啊?」
不僅追在前面的高大女人,聽到易柳喊聲,身後跟上來的T祥貿易員工和僅餘的最後一個保安也都瞪大了雙眼。
「你說你是新進員工?我不信,如果真是這樣,他們為什麼要追你。」一把搶過易柳的報到證、派遣證,高大女人掃了兩眼後,立即罵道。
抬起臉來,易柳這才現高大女人竟也是個少見美女。高挺鼻樑、紅潤小嘴,再加上一張尖削亮澤的瓜子臉,實在有些靚麗得引人注目。不過她的一雙劍眉利目卻充滿了威勢,垂脖短也透著一股颯爽英姿。
至少1米2的長腿充滿了矯健的力之美感,怪不得能追著自己跑了整整六層樓。
拉開擋著臉的公文包,易柳略略躲閃地辯解道:「我也不知他們為什麼要追我,剛剛我才向人事部長李隸報到,誰知道他們怎麼回事,突然就說要抓我。所以我只能到十六層人事部找李隸部長,請他幫忙解釋。」
聽到易柳嘴中說出李隸名字,剛剛圍上來的T祥貿易員工立即「嘩!」一聲退下半圈,看來人事部長的影響力的確不小。
不過,這卻沒影響到高大女人的威勢,她也是唯一沒有後退的人。只是轉向一旁保安問道:「吳力,你們為什麼追他,他做了什麼壞事?」
「他,他也沒做什麼,只是身上沒戴公司徽章,我們才以為他是間諜。張小姐你也知道,公司現在最怕的就是間諜。」
保安的話讓張小姐一怔,雙眼再度瞪向易柳,帶著懷疑的語氣念道:「哦?真的呢!這小子身上的確沒戴公司徽章。你的公司徽章呢?還是說,這份報到證、派遣證全是假的?」
一流公司非常注重自身形象,即便不要求員工一定佩帶銘牌,但大都有自己的公司徽章,也會要求員工時常佩帶。
只是易柳的報到方式有些特殊,雖然他的確看到圍住自己的T祥貿易員工胸前都佩帶著徽章,但他可沒有那種東西,只得拚命解釋道:「我沒有徽章,李隸部長也沒給我徽章,要不你們跟我一起去問問?」
「你騙人,李隸那傢伙這麼精明,怎麼可能不給新進員工徽章,難道你想讓我在他面前丟臉?」
雖然易柳說的是實話,張小姐卻立即憤怒起來,一旁T祥貿易員工也在猛點頭,顯出李隸的人際關係並不好。
不過,李隸的人緣再不好也不該懷疑到自己身上吧!易柳覺得很冤枉,大聲辯白道:「真的,是真的,他的確沒給我徽章。我剛才是在大門外得到的報到證、派遣證,他也沒讓我去人事部報到。」
看到張小姐再度逼過來的凌厲雙眼,易柳直覺得極為恐怖。
或許這就是一流白領給人帶來的壓迫感,以及一流公司的秩序威嚴之處。他沒再猶豫,立即竹筒倒豆般將事情說了個清楚。
當然,易柳沒忘記說明李隸的瞬間表情變化,如果說這就是李隸不記得交給自己公司徽章的原因,那的確是唯一理由。
「喔呵呵,呵呵呵呵,真是這樣嗎?李隸那傢伙也有這麼失態的時候。他居然在招工時把你認成了女生,還不記得把公司徽章交給你。」
在張小姐的掩嘴大笑中,易柳彷彿看到了一朵艷麗的帶刺玫瑰正在勁風中不斷搖曳。雖然這種笑容很囂張,但對男人卻有一種致命的吸引力。
只是,這種情緒並沒在易柳心中停留多久。看著張小姐一邊大笑,一邊興趣十足地上下打量自己,心中一寒,易柳也不明白自己怎麼就將這事也告訴對方了?而且還是在這種公眾場合。
不過話都已經說出來,易柳也只得在眾人哄笑中拚命縮起脖子,爭取躲在張小姐的高大身影下遮擋一會。
當然,易柳的辯解還是沒能得到眾人認可,他也被浩浩蕩蕩地押往了十六層人事部。
只是看著一旁張小姐的得意神情,易柳總覺得她好像是幸災樂禍樣子多一些,似乎她非常樂意看到李隸丟臉似的。
「算了!」
考慮下自身立場,易柳也知道自己別無選擇。得罪人就得罪人吧!總好過當場被幹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