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虎再度高舉左手,山呼海嘯般的怒吼聲猶如刀切般嘎然而止。
目光灼灼地掃視著面前的兩千多騎兵將士,孟虎的聲音聽起來冷入骨髓:“有怕死的可以出列,卸甲下馬,隨大隊人馬行動,本長官以帝國的名義起誓,絕不為難他!”
兩千多騎兵將士鴉雀無聲,沒有人出列!
黃任、賀慶還有周進等人忍不住交換了一記震驚的眼神,他們並不知道關外的明月大營已經差不多全空了,這些家伙明知此去必死無疑,居然也沒有絲毫的退縮!?這需要多大的勇氣?那個孟虎又該有多大的感召力?
“哈哈,好,很好!”
孟虎臉上的冷酷終於被灼熱的豪情所取代,仰天大笑道,“不愧是我孟虎的兵,個頂個都是頂天立地的好漢子!人死卵朝天,腦袋掉了不過碗大個疤,怕他個球蛋!弟兄們,握緊你們的兵器,跟我走……”
“等一下!”
趙青菡眼眶裡打轉的淚水終於不可控制地滑落下來,人卻鼓氣勇氣擋在了孟虎馬前。
在這個特殊的時刻,身為西部公爵的獨生女,將來的西部總督,趙青菡覺得自己必須站出來說點什麼,她不能讓這些英勇的將士就這樣帶著遺憾、帶著牽掛踏上征途。
“咦?”
孟虎驚咦一聲,有些錯愕地望著擋在自己馬前的趙青菡。
趙青菡向孟虎嫣然一笑,淚水和笑容交織在一起,卻顯出格外的嫵媚,孟虎雙腿輕輕一挾馬腹,胯下戰馬馱著他往旁邊走了兩步,趙青菡再次送給孟虎一朵美麗的笑容,上前兩步站到了孟虎剛才跨馬肅立的地方。
兩千多騎兵將士的目光本能地轉到了趙青菡身上。
“和你們的長官一樣,我也不能給你們生的承諾。”
夜空下忽然響起趙青菡清脆卻有力的嬌音,“但我以未來總督的名義向你們保證,絕不會讓你們帶著牽掛和遺憾去戰死沙場,如果你們陣亡了,你們的家人將得到妥善的照顧,你們的子女將受到良好的教育!”
兩千多騎兵將士紛紛目露振奮之色。
對於這些大頭兵來說,跟著孟虎去戰死沙場他們無怨無悔,可趙青菡的表態卻無疑讓他們徹底沒失了牽掛,這樣一來,即便是他們戰死了,他們的家人也將受到最好的照顧,他們的子女也將受到良好的教育,再不用像他們這樣因為大字不識而挨餓受窮了,再沒有比這更好的結果了!
“還有你們!”
趙青菡說罷,忽然轉向其余四個聯隊的將士,用盡全身力氣大喊道,“你們也一樣!帝國不會忘記你們的流血和犧牲,你們將獲得應有的獎賞,如果你們戰死了,你們的名字將永遠銘刻在西陵廣場的英烈碑上,受後代子孫永世敬仰!”
孟虎忍不住向趙青菡投來贊賞的一瞥,這位總督千金真的已經成長了,孟虎並不擔心手下將士的士氣和斗志,可趙青菡的表態無疑又給將士們吃了一顆定心丸,使得他們可以無牽無掛地踏上戰場,與敵博命!
深深地吸了口氣,孟虎用力拉下面罩,然後大吼道:“打開關門……”
守在關門邊的士兵蜂擁而上,奮力搖動絞輪,在機關的牽引下,沉重的關門緩緩開啟,沒等關門全部打開,孟虎便輕催戰馬,當先出關,兩千多騎兵將士紛紛拉下面罩,追隨孟虎身後穿過關門洶湧而出……
“敵襲!”
“敵襲!”
“敵軍出關了!”
關外,寂靜的夜空下陡然響起無比淒厲的長嗥,旋即有三枝火箭帶著刺耳的尖嘯掠空而起,在空中劃出三道耀眼的軌跡,下一刻,原本一片死寂的明月大營突然間噪動起來,無數枝火把突然從黑暗中燃起,頃刻間將整座大營照得亮如白晝。
亮如白晝的火光中,緊閉的轅門突然打開,黑壓壓的明月重兵像潮水般洶湧而出。
“嗷……”
孟虎高高舉起黑色大槍,仰天長嗥。
緊緊追隨孟虎身後的騎兵將士紛紛策馬向兩翼展開,在一連串的沖撞和騷亂中,堪堪擺開了參差不齊的沖鋒陣勢,孟虎心裡忍不住歎息一聲,真的無法再苛求這些將士了,除了前排的騎兵略通騎術,其他的都沒怎麼騎過馬,還有不少人是生平第一次騎馬,要不是這些戰馬都是訓練有素的軍馬,這些家伙甚至無法保持直線前進!
“哈!”
孟虎高舉空中的黑色大槍往前一引,堪堪擺好陣勢的騎兵發一聲喊紛紛策馬前沖,霎時間就像決了堤的黑水洪流,針鋒相對地迎向前方席卷而來的明月重兵,馬頭攢動,鐵蹄翻騰,這一刻,地動山搖,雲起風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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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月大營。
正在奮力擂鼓的司徒睿突然間似乎感覺到了什麼,霍然回頭。
“這是……”
一貫泰山崩於前而不色變的司徒睿突然間吃驚地瞪大了眼睛,有些不敢相信地望著前方已經被無數火把照得亮如白晝的曠野,一股莫名的冷氣從腳底心迅速向著他的四肢百脈漫延,令他霎時間如墮冰窟!
“重甲鐵騎!竟然是重甲鐵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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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軍陣前。
孟虎倒拖長槍,縱騎如飛,腳下的大地正如潮水般往後倒退,滾滾煙塵從翻騰的鐵蹄下漸揚漸起,又隨風迅速消散,獵獵寒風中,黑壓壓的明月重兵就如無窮無盡的蟻潮,挾帶著吞噬一切的氣勢從前方碾壓過來。
緊了緊手中烏黑的大槍,有冰冷的殺機在孟虎嘴角悄然凝結,烈烈豪情在孟虎心底野火般燃燒,澎湃的戰意在他的胸膛裡瘋狂激蕩,就算對面的明月帝是塊鋼板,今天他也要刮下兩斤鐵來!
倏忽之間,兩軍已經對接!
電光石火之間,孟虎手中的大槍已經橫掃而出,刺向孟虎坐騎的十幾枝長矛已經被生生掃偏,下一刻,孟虎已經連人帶騎撞進敵陣,一名明月重兵小隊長首當其沖,整個人被撞得往後倒飛而起,凌空灑落一篷血雨,還未落地就已經氣絕身亡!
“嘿!”
孟虎一聲低嘿,手中大槍疾如閃電般刺出,霎時刺穿了一名明月重兵的腹腔,激血飛濺中,孟虎再使勁一挑,明月重兵已經帶著慘烈的哀嚎往後拋飛,一截大腸從挑開的腹腔裡噗地滑出,凌空拖成一條長長的直線……
戰馬沖勢未停,載著孟虎繼續向前橫沖直撞。
不斷有明月帝國兵被撞飛、碾倒,還有更多的明月帝國兵從戰馬兩側潮水般滑過,幾十枝鋒利的長矛挾帶著冰冷的殺機從四面八攢刺而至,孟虎狠狠一勒馬韁,胯下戰馬借著最後的沖勢騰空而起,連人帶騎在空中向前滑出幾十步遠,然後重重落地。
倏忽之間,孟虎發現眼前再無一名敵軍,他已經突破了明月軍陣!
勒馬回頭,緊緊追隨孟虎身後的騎兵將士也紛紛催馬撞進了明月陣中。
兩軍陣前頓時一片人仰馬翻,利刃剖開骨肉的磣人聲,兵器鎧甲的撞擊聲,重物撞擊人體的沉悶聲,還有兩軍將士臨死前發出的慘嚎聲響成一片,成百上千條鮮活的生命在瞬間煙消雲散,變成了一具具殘缺不全的屍體!
雖然未經訓練,可孟虎的“重甲鐵騎”還是崢嶸盡現!
兩千多“重甲鐵騎”的騎陣雖然參差不齊,聲勢也遠不如訓練有素的正規騎士團,可實際的殺傷效果卻並沒有差太多,因為鐵甲重騎真正強大的並非是馬背上的騎兵,而是裹著厚重鐵甲的坐騎!
孟虎的這支騎兵雖然未經訓練,可這批戰馬卻是久經訓練的軍馬!
近千斤重的戰馬載著幾百斤重的騎兵和鎧甲,再以近乎恐怖的高速向前發起完全是自殺式的沖刺,這種強度的野蠻沖撞,絕非人類的血肉之軀所能抵擋。
馬背上的騎兵成排成排地死在明月重兵的長矛下,或者經受不住劇烈的沖撞筋斷骨裂而死,然而死在他們鐵蹄,三槍重矛以及野蠻沖撞下的明月重兵卻要多出十倍甚至更多!更為恐怖的是,既便是馬背上的騎兵已經戰死了,可他們胯下的戰馬卻並沒有發現“主人”墜馬,就會繼續向前沖刺……
除非戰馬被刺死或者被絆倒,否則,重甲鐵騎的沖刺就絕不會中止!
兩千多“重甲鐵騎”形成的散亂騎兵陣形就像一柄形狀詭異的多刺尖刀,惡狠狠地刺進了明月陣中,因為高速行軍而來不及停下腳步擺開密集防御陣形的明月重兵霎時就被撞得血肉橫飛、波分浪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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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月大營。
司徒睿雙手握緊鼓錘,心裡默默地歎息了一聲。
就這麼不到片刻功夫,正向前碾壓並試圖封堵關門的那兩個重裝步兵聯隊就已經被那支突然出現的“重甲鐵騎”沖得七零八落,潰不成軍!
對於這個結果司徒睿並不感到意外,他的重裝步兵可以輕易堵住對手的輕步兵,也可以堵住對手剛剛成軍、缺乏訓練的重裝步兵,卻不可能堵住這支突然出現的重甲鐵騎!重甲鐵騎本來就是戰場上的王者,沒有任何軍隊可以阻擋重甲鐵騎的沖鋒,既便是擺成密集陣形的重裝步兵,在重甲鐵騎的沖撞下也照樣會死傷慘重、苦不堪言。
矛與盾的較量往往是最殘酷、最慘烈的,那完全是以命博命式的消耗戰!
司徒睿完全沒想到對方會突然變戲法似地變出“重甲鐵騎”,上前封堵的那兩個重裝步兵聯隊也明顯缺乏准備,他們正以相對松散的陣形往前沖殺,這無形中又加劇了敵軍重甲鐵騎的沖撞威力,在這樣的情形下,那兩個重裝步兵聯隊如果不潰敗那簡直就是神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