昌文君從後追上來,與項少龍並排在街上緩騎而行,眾鐵衛和昌文君的親隨都全神貫注遠近的動靜,一些持長身革盾護持左右,一些弩弓在手,以防刺客,氣氛緊張。
項少龍輕鬆地道:「你不用侍侯儲君嗎?」
昌文君搖搖頭,問道:「少龍打算怎樣對付奸黨,可否透露一二,讓我可以配合你的行動。」
項少龍淡然自若道:「是否儲君矚你追上來問我的呢?」
昌文君現出愕然之色,答不上來。
項少龍微笑道:「不用說了,我明白你的為難處。」
昌文君神色一黯,羞愧地道:「少龍可否幫我這個忙?」
項少龍道:「那就告訴儲君,我已掌握到一些線索,可望將管中邪和六國來的刺客一網打盡,但這些事必須絕對保密才能靈光,所以愈少人知道愈好。」
昌文君忙道:「少龍求得虎符,究竟是作何用途呢?」
項少龍暗忖懷內的虎符當然是作保命之用,口上卻答道:「因我須調動三萬都騎,以清剿入境的敵人。」
頓了頓反問道:「尉僚現在的身份是什麼?」
昌文君露出為難神色,垂首道:「我不大清楚。」
項少龍心中一歎,昌文君始終不似乃兄般那麼有義氣。共富貴容易,共患難卻是另一回事。
想到這裡,那還有興趣和他磨下去。
一句「請回吧!」逕自和眾鐵衛加速走了。返抵官署,立即召來滕翼、荊俊和烏果三人,說了虎符的事後,道:「現在我們可說已立於不敗之地,除非嬴政親率大軍來殺我,否則其他人都不敢動手。」
滕翼皺眉道:「但嬴政亦可頒下敕旨,以剝奪三弟的兵權。」
項少龍微笑道:「這正是最精彩的地方,為了借我對付管中邪,在冠禮之前嬴政絕不敢收回虎符。到他要對我不利時,才忽然發覺我根本不在雍都,那時我們至少有三至兩天的時間為所欲為,全力對付呂不韋。」
烏果點頭道:「那是說我必須在冠禮完成前走。」
荊俊道:「我們是真的要去剿滅管中邪呢?」
項少龍歎了一口氣道:「這就當是我們臨別前贈給嬴政的最後一份大禮吧!」
滕翼同意道:「我們是不得不這樣做,否則若讓呂賊奸謀得逞,我們的日子亦不好過。」
項少龍道:「只要我們能將隱伏其中一處山野間的外來刺客一網成擒,再由圖先瞞著呂不韋,便可通過用刑迫供。掌握到管中邪行蹤。」
烏果不解道:「我真是不明白這幾批刺客為何不趁機先往雍都去,卻要在咸陽外勾溜。」
荊俊道:「還有三天就是嬴政赴雍都的大日子,三哥準備何時行動呢?」
項少龍露出一絲自滿自信的笑意,淡淡道:「就今晚吧!讓這些人嘗嘗我們烏家千錘百練培養出來的特種部隊滋味好了。」
三人愕然道:「特種部隊?」
項少龍欣然點頭。
只有來自二十一世紀科學化的特種部隊和所具有的高超戰術,方可使他完成很多本來是不可能辦得到的事。忽然間,胸中湧起強大無倫的鬥志。
明月照耀下,扮成烏果的項少龍與紀嫣然兩人伏在咸陽城外南面六里許處的一個山坡間,靜心等候。
他們都穿上輕便的野行衣,配備能折疊的弩弓,穿上背心式護甲,那有點像二十一世紀的避彈衣。
項少龍輕輕地臥在草坡上,探手拍了拍坐在他身旁的紀才女大腿。輕聲道:「希望烏果不會出岔子就好了。」
今晚是烏果首次裝扮成他的身份公開亮相,在滕翼的陪同下去見許商,與他研究都騎和都衛在贏政離開咸陽後怎樣配合的問題。
這一著的作用,當然要使許商不起疑心。
否則若知道項少龍出城,不提防才怪。
紀嫣然微嗔的撥開了他的怪手,皺起黛眉道:「不要碰我,你扮成烏果後不准再與人家親熱。」
項少龍啞然失笑道:「外表的美醜是假的,內心的美醜才是真的,連我們的才女也不能免俗嗎?」
紀嫣然輕歎道:「說這麼說,但有多少人能辦到呢?若可選擇,誰會揀醜陋的外表。」
這時荊俊潛到兩人身前來,低聲道:「敵方約有十二至十五個人,在林內營,只有兩人放哨。我已布下天羅地網,包保沒有一個人可逃掉。」
今趟名副其實用的是天羅地網。荊俊及出色的獵手,特製了數十張大網,可布在地上和由樹頂上撒下來。
這次來秦的刺客都是六國精選出來的死士,若沒有特別手段,要殺他們容易想生擒他們卻是難比登天。
項少龍跳將起來,道:「動手吧!」
荊俊又潛了回去。
項少龍紀嫣然兩人登上坡頂,伏在草叢裡,俯視坡底開始延綿數里的密林。
若非有圖先的準確情報,即管派了千軍萬馬來搜查,亦休想可像現在般將目標重重圍困。
忽然蹄聲在里許處轟然響起,自遠而近,直追密林而來。項少龍等毫不驚異,因為這正是他們的安排,以迫使敵朝相反方向逃走,步進羅網去。
果然敵人立時作出反應,只看宿鳥驚起的位置,便知他們正朝東南方逃走,步進羅網去。
連串的悶哼驚呼在林中響起,不片刻重歸沉寂。
項少龍和紀嫣然對視微笑,知道智取之計已大功告成,餘下的就是要看肖月潭的迫供手段了。
被擒者共十三人,形相各異,都是身型驃悍之輩,若是正面交鋒,已方難免必有死傷,但在有心算無心下,卻是毫髮無損,手到擒來。
這些人顯是早有默契,人人不發一言,擺明視死如歸的決心。
將他們秘密押返烏府後,肖月潭吩咐把他們分開囚禁,逐一觀察後,下令以其中一個刺客為迫供目標,並對眾人道:「這人長相英俊,生活自較其他人多姿多采,至少會較受娘兒的歡迎。這樣的人,肯來冒生命之險,自然是想事成後得到封賞和獲得美人青睞,當然亦會特別愛惜自己的身體和生命。」
紀嫣然讚道:「先生果然是用刑的專家,難怪成為圖總管最得力的助手了。」
肖月潭笑道:「我只是比一般人較愛動腦筋吧了!算得了什麼?」
接著低聲道:「嫣然可否避開一會呢?」
紀嫣然醒悟到定是有些情況不宜女兒家旁觀,雖不情願,亦只好乖乖離開。
等到室內只剩下項少龍、荊俊和肖月潭三人時,兩名烏家戰士把那精挑出來的刺客押進來。
此人長得高大俊俏,正值盛年,這時臉若死灰,垂頭喪氣,滿身泥污,衣衫勾破多處,雙手反綁背後,腳系鐵鏈。
三人的銳目全盯在他臉上,不放過他表情的任何細節變化。
肖月潭微微一笑道:「我身旁這位就是名震天下的項少龍,兄台既有膽量來此,當不會不知道他是怎樣的人。」
那人抬頭瞥了項少龍一眼,初則微表詫異,繼而微微點頭。
項少龍和荊俊都心中佩服肖月潭的選俘之道,因為其他人都不會作任何反應,此人肯點頭,已是大有可乘之機。
肖月潭柔聲道:「兄台怎樣稱呼,是何處人士?」
那人臉上現出內心掙扎的痛苦表情,最後仍是猛一搖頭,表示不會說。
肖月潭哈哈一笑道:「讓本人先給你看一樣東西,你再決定是否該與我們合作,先脫掉他的衣服。」
兩名戰士領命一齊動手,不片晌那人已變得一絲不掛臉現驚惶。
這時連項荊兩人都不知肖月潭跟著下來的手段。
肖月潭再下命令,門外傳來車輛轉動的聲音,還有吱吱的怪叫聲,聽得項荊兩人毛髮悚然。
只見兩名鐵衛推著一個六尺見方的大鐵籠進來,數百頭大小老鼠,正在籠中爭逐竄動,吱吱亂叫。
荊俊怪叫這:「好傢伙!」
項少龍卻看得汗毛直豎,差點想立即逃出去。
那人臉上血色退盡,雙腿一軟,跪倒地上,全身發抖,顯是想到即將來臨的命運。
肖月潭好整以暇道:「不用本人說出來,台兄也該知道這籠耗子是作什麼用途的,聽說耗子最會打洞,哈!」
那人呻吟一聲,差點暈了過去。
那人垂下頭去,顫聲道:「這話是真的嗎?」
項少龍沒好氣道:「你聽過有人說我言而無信嗎?但當然要待證實兄台所說的確沒有撒慌,才可放你回去。」
那人頹然點頭道:「我說了。」
得到了珍貴的資料後,烏果、滕翼和眾鐵衛亦然興高采烈的回來,顯是為成功騙倒許商而得意。
烏言著讚歎道:「果大哥真絕,每逢不懂答的,便咳嗽起來,一時棒頭,一時苦臉,確是扮相了得。」
剛退出大廳的紀才女皺眉道:「不要扮得大過火了。」
滕翼道:「放心好了,連我聽著都把他當作了是三弟,只是眼神還差一點,幸好別人以為他病體未癒,故不會看出破綻。」
轉向項少龍道:「審問的結果如何呢?」
項少龍欣然打出大功告成的手號。
眾鐵衛和烏果齊聲歡呼,聲動屋瓦。
荊俊道:「幸得肖先生出馬,嚇得那小子貼貼服服的,連不須說的都說了出來。原來這批死士那是什麼六國聯合刺殺團,根本就只是田單在弄鬼,全是齊國派來的人,但人人均頂冒著其他五國的身份,帶頭的是個叫邊東山的人,他是最得曹秋道真傳的弟子,蘭宮媛就是由他一手訓練出來的,這人現在已到了雍都。」
肖月潭補充道:「這人是刺殺的大行家,我們絕不可掉以輕心。」
滕翼奇道:「管中邪的師門不是和稷下劍派是宿仇嗎,為何竟能和曹秋道的徒弟合作?」
項少龍道:「這事當然有繆毒的手下大將韓竭從中穿針引線,此人該已被呂不韋收買,成了呂賊在繆黨中的臥底。」
紀嫣然道:「夫君大人現在打算怎樣對付管中邪呢?」
項少龍想起呂娘蓉,心中暗歎一口氣,沉聲道:「在眼前的情況下,不是你死就是我亡,只有在管中邪拿起他的大鐵弓前,把他宰殺於百戰刀下。」
肖月潭道:「少龍準備何時動手?」
項少龍肅容道:「有沒有辦法弄兩艘普通的漁船來?但絕不可讓人知曉。」
陶方答道:「這可包在我身上,少龍何時要船。」
項少龍道:「明天吧!愈早愈好!我要在管中邪接到消息前,取下他頸上的人頭,作為我獻給贏政的臨別大禮。」
眾人轟然答應,士氣如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