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潔帶邪邪抵達皇宮的時候,天色已經漸黑,她們徑直來到乾清宮的偏殿,邵寒依然埋頭苦讀著桌子上那一堆醫術,看到慕容潔這麼快就回來,而且身後還跟著她的侍從邪邪時,又關心又納悶地說:「慕容大人,你不在家多休息些時間?」
慕容潔微笑地朝他搖了搖頭,走近他,在他耳邊低聲說了幾句,邵寒一聽,欣喜若狂,然後走到門口看了一下周圍,關上殿門,驚喜地說:「邪邪真的是皇上的親弟弟?我們皇朝的皇子?你確定嗎?慕容大人。」
慕容潔肯定地點了點頭,說:「嗯,我確定。不過為了安全起見,麻煩邵大人先給邪邪檢測一下。」
接下來,邵寒帶著慕容潔與邪邪來到冷鈞地寢宮,他從醫器包裡取出一支長針,在旁邊燒得正旺的火上燙了一會,然後走到明黃色的床前,抓起冷鈞的左手,輕輕刺在無名指上,慕容潔早有準備地用碗盛住猛然湧出的鮮血。
接著,邵寒又用另外一支長針刺破邪邪的手指,取出一些血,然後坐在一旁,仔細檢查著兩隻碗上的血。大約一刻鐘後,邵寒沉重的臉終於慢慢舒展開來,高興地說:「太好了,邪邪的血果然合適皇上。」
慕容潔與邪邪一聽,歡天喜地得抱在一起。最後,經過一個時辰,邵寒終於從邪邪身上攝取了大約兩碗血,讓冷鈞喝下。邪邪突然之間抽了那麼多血,身體很虛弱,邵寒安排他到偏廳休息,然後與慕容潔繼續呆在冷鈞床前,靜靜等著他醒來。
又一個時辰過去了,冷鈞蒼白的臉慢慢恢復一點紅潤,但還是沒有醒來的跡象,慕容潔心急地問:「邵大人,皇上怎麼還沒醒來?不是已經輸了血嗎?都兩個時辰過去了,怎麼還昏迷著?」
邵寒也略感納悶,但他還是平靜地安慰著慕容潔:「放心,我們再等等。血要分佈全身,畢竟也需要一點時間的。」
接下來,他們又期盼地看著冷鈞,時間一點點過去,直到深夜,冷鈞依然沒有甦醒,邵寒見慕容潔滿臉疲倦的樣子,叫她先休息一會,但慕容潔說什麼也不肯,堅持坐在床前,目不轉睛地看著床上的人。
一直到二天早上,冷鈞的氣息已經慢慢恢復平穩,臉色也恢復紅潤,但還是沒有醒來。邵寒再次幫他做了全身檢查,一切正常,卻找不到他繼續昏迷的原因。慕容潔由剛開始的歡喜,期盼,慢慢轉變為失望,擔憂與茫然無助。
見到她這個樣子,邵寒心裡不自覺地湧上一股疼惜,柔聲對她說:「放心吧,皇上不會有事地,可能是昏迷太久,所以暫時沒那麼快醒來,不過我肯定他很快就會甦醒的。」
「可是都過這麼久了,他也應該睡夠了。我千辛萬苦讓邪邪來幫他,但他還是醒不來,他根本就是沒用。」經過這段日子的擔憂疲憊,慕容潔口不擇言起來。突然,她又無助地看著邵寒,說:「邵大人,皇上是不是不想見到我?所以才不肯醒來?他一定是氣我不聽他的話,氣惱我的任性,令他受傷。」說完便大聲哭了出來。
邵寒見她楚楚可憐的樣子,情不自禁地擁她入懷,低聲安慰著:「怎麼會呢,皇上這麼愛你,怎麼會怨你?
不要胡思亂想了,皇上知道你在等著他,他正在掙扎著醒來呢。」
接著,懷裡的人慢慢平復下來,他低頭靜靜地看著她,不知所思。
一直到中午的時候,邪邪才睡醒,邵寒幫他檢查過,已經沒什麼大礙,只是稍微虛弱一點,邵寒吩咐宮人煮了一些補藥,讓他喝下。當大家都在殿裡坐著的時候,太后娘娘來到乾清宮,對於她突然的「大駕光臨」,慕容潔驚恐萬分,急忙拉起邪邪走到她面前,恭敬地行了一個禮,說:「太后娘娘吉祥!」
太后銳利的雙眼看了看慕容潔,然後又轉向邪邪,滿臉納悶地說:「邵大人,此人是誰?」
邵寒也驚慌了一下,慕容潔昨天曾經跟他說過請他暫時保密邪邪的身份,特別是不能讓太后娘娘知道。如果早知太后娘娘突然來臨,他應該把藥給邪邪帶回隨心苑吃。他看了一下慕容潔,她正滿臉擔憂地看著他,於是說:「回太后娘娘,他……他是臣一個遠方表親,在臣府裡做事,臣見他血質特殊,於是帶進宮,想試一下是否合適皇上。」
「哦?那結果如何?」太后驚喜地說。
「呃……」邵寒頓時不知如何回答。慕容潔見狀,心想邪邪確實輸了血給冷鈞,到時冷鈞一醒來,太后肯定知道的,既然騙不了她,不如坦白跟她說,這樣她或許不會懷疑,於是搶著答道:「回太后娘娘,皇上鴻福齊天,邪邪的血正好適合,昨天晚上邵大人已經把血讓皇上飲用了。」
「真的?那皇上現在如何?是否已經醒來?」太后雖然有點納悶回答的不是邵寒,而是慕容潔,但一聽到這個好消息,也顧不得那麼多,只想趕緊知道結果。
「回娘娘,皇上暫時還沒醒來,不過臣已經幫他檢查過,基本上沒什麼問題,可能昏睡太久,所以甦醒的時間慢了些,但臣相信皇上很快會醒來的。」邵寒回答著。
「哎!!!」太后歡喜的臉立刻湧上失望,然後朝冷鈞寢房走去,臨走之前還狐疑地看了一眼邪邪。
慕容潔見太后似乎還是對邪邪起了疑心,於是帶她一進去後,便與邵寒告別,再次叮囑他一定要對邪邪身份保密後,立刻帶著邪邪離開皇宮。
回到隨心苑,孫婆婆見邪邪完好無缺地回來,歡喜之餘又再次感激慕容潔的守信用。在孫婆婆與邪邪的執意規勸下,慕容潔回房休息。她想反正現在太后在那裡,自己也不方便呆在乾清宮,再加上這幾天日夜的擔心,每天才睡幾個小時,於是躺下床,慢慢進入夢鄉。
夢裡,她現冷鈞一直在前面走著,而她在後面不停地追,可是無論她跑得多快還是追不上他,而且任憑她怎麼大聲呼喚,冷鈞都不回頭看她一眼。
「鈞!等等我,不要扔下我……」咋醒過來,看到熟悉的藍色被子,她才現原來剛才驚險的一幕是夢境,擦擦滿頭的汗水,起身下床,來到大廳。孫婆婆剛從外面進來,看到她,關切地說:「公子,怎麼不多睡一會?」
慕容潔朝她微微一笑,說:「睡不著。對了,婆婆,邪呢?他現在沒事了吧?」
「嗯,那孩子體力好,一下子就恢復了,現在後花園那裡。」
「哦!!」慕容潔舒了一口氣,再次真心誠意地對她說:「婆婆,謝謝您!」
孫婆婆立刻不自然起來,訥訥地說:「老身不敢當,既然能救到皇上,也算是邪邪這孩子的福氣。」看到慕容潔依然愁眉苦臉地樣子,她繼續說,「公子,那……皇上醒了吧?」
慕容潔悲傷地搖了搖頭,低聲說:「還沒。」
「公子,請不要擔心,皇上吉人天相,有上天庇佑,一定很快好起來的。」孫婆婆立刻安慰著她。
晚膳的時候,慕容潔胡亂吃了點東西,換上一套乾淨的衣衫,坐上馬車,來到皇宮。太后早已離開乾清宮,邵寒還是在偏廳候著,慕容潔與他打過招呼,便來到冷鈞寢房,看著依然躺在床上毫無反應的人,慕容潔淚盈滿眶,雙手緊緊握住那只修長健壯的手,悲切地說:「鈞,你為何還不醒來,我剛才夢到你不要我了,你是不是還在氣我不聽你的話?對不起,我以後再也不任性了,只要你醒來,我以後都聽你的,好嗎?求求你醒來吧。」
二天,慕容潔依然守在冷鈞床前,又傷心地向他低訴著:「鈞,你知道嗎?池塘裡的小鈞病了,小潔瘦了很多,整天無精打采地游來游去,而我又不懂得怎麼安慰它們,所以你趕緊醒來,幫小鈞看看……」
三天,「鈞,你為何還不醒來?這段日子,我越來越討厭這裡,越來越討厭這個時代,沒有你的陪伴,這個時空對我毫無意義,我好想回去我的世界,只有回到那裡,我才會把你忘記,才不會這麼痛苦。」
四天,「鈞,你還沒睡夠嗎?是否記得你曾經叫我辭去職務,到皇宮來做你的皇后?只要你醒來,我答應做你的皇后,所以你要趕緊甦醒。」
五天,「鈞,我覺自己在這個時代的生命力越來越弱,如果你再不醒來,你可能連最後一面都見不到我,我要走了,我要回去我的世界,回到我爸爸媽媽的身邊……」
冷鈞現自己正走在一條寂靜的小道上,周圍一片黑暗,只有前面有點曙光。他還看到很多人從四面八方走來,紛紛朝前面那個光亮處湧去,他也不由自主地加快度,準備走向那裡,突然,他聽到身後傳來一個熟悉的嗓音:「鈞,不要走,不要扔下我。」是潔兒!他歡喜地回頭,小道上卻一個人影也沒有。他狐疑地朝周圍看了一下,還是沒看到熟悉的身影,於是轉回身,繼續朝前走去。
他剛邁了一步,又聽到慕容潔在呼喚他,聲音越來越清晰,「鈞,你趕緊回來呀,你不是想我做你的皇后嗎?你不回來我怎麼做?」聽到她終於答應「嫁」給自己,冷鈞欣喜若狂,又急忙轉回身,高興地叫著:「潔兒,真的嗎?你真的答應……」可惜還是看不到他想念的人。前面的人群越走越遠,那裡還隱約傳來一個粗魯的叫喊聲:「要過河的度快點,船不等人。」
冷鈞一聽,一邊朝前奔跑一邊呼喊著:「等等朕!」他到達橋頭,看到人們過橋的時候,都從一位老婆婆手中接過一碗東西喝下,然後麻木地踏上橋。當他走到那位婆婆面前時,她狐疑地看了他一眼,然後也遞了一碗湯給他,冷鈞接過,正準備喝下的時候,身後又傳來慕容潔淒厲的叫喊聲:「鈞,不要喝!不要忘記我,不要離開我。」
冷鈞猛然停下,他看到後面不遠處,慕容潔滿臉悲哀地看著他,呼喊著他。他把湯遞回給那位婆婆,立刻朝慕容潔奔去,驚喜地喊著:「潔兒,你怎麼來了?這裡是哪裡?」
慕容潔依然痛苦著:「你快點回來,你再不回來,我要回去我的世界,我要離開你,以後再也不要見你了。」說完就轉身朝前面跑去。冷鈞見狀,心如刀割,一邊追著她一邊呼喊著:「潔兒,不要離開朕,不要回去!朕不能沒有你。」
「潔兒怪,等等朕,不要離開,不要離開……」冷鈞迅睜開眼睛,看到周圍熟悉的明黃色一片,然後看到慕容潔正伏在自己身上,睡著了,但滿臉淚痕。冷鈞心疼地摸上那張憔悴的嬌容。突然起來的舉動讓淺眠的慕容潔迅醒來,當她看到眼前那對熟悉的溫柔黑眸,還有擱在自己臉上這只健壯的大手時,驚喜萬分,她遲疑地喊著:「鈞,是你嗎?你真的醒了?我不是在夢吧?」
冷鈞見狀,更加心疼,想起身,可是感到全身虛弱無力,於是嘶啞地說:「潔兒,是朕,朕回來了。潔兒,你憔悴了,消瘦了,朕好心痛。」
聽到這久違的聲音,慕容潔的眼淚立刻像泉水般湧了出來,激動地說不出話,只是一個勁地哭著。而冷鈞不停地伸手擦去她臉上的淚珠。
邵寒一推門進來,看到冷鈞已經醒來,驚喜交加,迅走到床前,激動地說:「皇上!你醒來了?你終於醒了!」
冷鈞虛弱地衝他一笑。邵寒再次給他全身檢查一遍,終於徹底放下心來,愉悅地說:「恭喜皇上,身體基本康復了,不過可能由於長時間昏迷,現在會感到全身乏力,經過慢慢調養,一切將會恢復正常的。」然後看了看依然痛哭流涕的慕容潔,他動容地說:「皇上,這段日子,她……真的太辛苦了!!」
冷鈞明白他話中地意思,再次轉眼看向慕容潔,單手緊緊摟住她纖細的腰身,內疚地低吟著:「潔兒,對不起,讓你受驚受苦了,朕該死,對不起!!」
邵寒識趣地悄然離開,體貼地關上房門,把空間留給裡面那對苦難情深的情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