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葉揚激動無比,心中狂喜,他想立即跑去告訴葉君,告訴爺爺,甚至告訴許芸。他一點也不覺得自己這樣的想法很幼稚很可笑。
人生就是這樣,不身臨其境,很多感覺都是事先無法體味的。能如此享受一些小事帶來的喜悅和快樂,不也是一件美事麼?很多人很有錢卻過得不快樂,正是因為他們不知道知足常樂的道理。
應對完一幫同學的恭喜和起哄之後,一些同學也陸續的回家了,有些興奮,也有失落沮喪的。整個教室裡只剩下陳新富、葉揚、關姍姍以及章喜等幾個人。
「陳老師,晨晨怎麼了?她沒考上一中?」關姍姍問陳新富。
陳新富歎了口氣說:「唉,這丫頭不知道是不是太緊張了……不對啊,她平時雖然不大喜歡說話,但不是會怯場的人啊,她第一門物理考得還不錯,好像有九十六分吧——可是之後科目都考得很差,好多都沒及格——不知道是不是生病了還是怎麼回事——不過沒關係了,她父親有關係,能把她安排進一中的。」
關姍姍和章喜都有些愕然,他們平時和林雨晨關係很不錯,此刻聽到她考得這麼糟糕,都有些替她惋惜,雖然說她還是可以進一中,但是重點班肯定進不了,而且靠關係進一中,明顯對林雨晨這樣要強的女孩子來說,肯定會很難受的。
葉揚摸了摸鼻子,臉上沒有任何表情。
等陳新富走後,關姍姍對葉揚說:「葉揚,後天你去我舅舅家裡吃飯吧,我請了所有同學都去。然後下午一起去爬山玩,到山上去燒烤。」她想說她以後就得回寧州了。但有一想這樣說了就沒意思了。
「好吧。」葉揚心不在焉,隨口答應了。
接著葉揚去葉君班上找妹妹的路上,卻正好碰見了她。她見到哥哥就狂喜的跑了過去,扯著哥哥胳膊脆聲的說:「哥哥!哥哥!你實在是太厲害了!」顯然她已經知道哥哥的成績了。這很正常,學校裡有人考了全省第一,即使不是自己地學生,肯定也要好好吹噓一番。
「那是當然。你哥哥可是百年難得一見的人才。」葉揚也很得意,他得意不是因為自己考了全省第一,卻是因為他能夠讓妹妹這麼開心——這才是他真正想要的。
葉君假裝責備的說:「全省第一同學!你太不謙虛了!——全省第一同學,你猜猜我考得怎麼樣?」
「你上次考試好像是540多分,這次大概也差不多吧,上二中估計都難。」葉揚笑說。其實他從妹妹那興奮的神態中早已看出了結果。如果她沒考上中,肯定不會這麼興奮的。
葉君惱說:「少瞧不起人!上次是題目太難,除了你這個大變態考了700多分以外,其他人都考得很差!——這次我考了637分!哼哼。」
她雖然裝出了一副惱火的樣子,其實心裡還是無比歡喜地,和哥哥一起考上一中,這是她一直一來最大的夢想啊。考上一中。那考大學就不成問題了。
「比我少了一百分啊。」葉揚笑說。一副欠掐的樣子。
「哥哥要發財了,聽說全省第一會發好多獎品啊,學校裡發,縣裡發,市裡發,聽說省裡也發呢!」
「是啊,每人給你哥哥發一條大鯽魚,然後拿回家餵你這隻小饞貓。」
「那我給你兩個魚頭,嘿嘿——對了哥哥。等下讓我來告訴爺爺,你不許說!」
「不行,我來說。」葉揚故意小孩子氣的跟她爭。
「你敢!不要忘了,你是撿回來的,我才是爺爺的親孫女
葉家兄妹倆雙雙考上名校新江一中。而且其中哥哥竟然考了全省第一。這個消息不脛而走。先是葉揚家地鄰居街坊,他們紛紛前來道賀。說讓兩位大學生(他們認為,只要考上一中,就一定能考上大學——事實也差不了多少,一中那些考不上的,基本都是花錢或者找關係進的)以後出息了,可要好好照顧他們這幫鄰居啊,每人都用紅紙包了幾十塊塞給爺爺,爺爺哪見過這架勢,連忙推辭,可他們個個都很執著,在葉揚的暗示下,爺爺也只好收下了。他們所說的照顧,就是比如以後葉揚做了律師,誰家有事可以找他,又比如葉君做了老師,誰家裡有小孩,可以讓她多關心指導一下。
接著是姑姑葉紅秀知道了,她一聽說外侄子外侄女都考上一中了,樂得馬上放心了鴨棚裡活兒,回家取了那輛大自行車,對一邊玩耍的韓盈說:「走!老娘帶你去看大學生去!」
「大學生?有多大?比爸爸還大麼?」韓盈抹了一把鼻涕問,還沒問完葉紅秀就已經把她抱了起來,放到了車上對她說:「去了你就知道了,以後你和你弟弟要是爭氣給老娘也考兩個大學生回來就好了!」又取了兩張一百塊的,從門上撕了兩塊紅紙包上,還從瓦罐裡撈一籃子鹹鴨蛋帶上了。
5月地時候,大棚裡養地鴨子開始下蛋了,因為附近都沒有養鴨場,成本較家庭養的鴨蛋低得多,所以銷路很不錯,主要賣給附近的居民以及一些鎮上的小飯店,根本不用麻煩許廠長。葉紅秀經不住韓盈的軟磨硬泡,一下醃了三百多個鴨蛋。反正這樣一年下來也能賺好幾萬塊錢,自己吃幾個鴨蛋算什麼!
「帶幾個鴨蛋給大學生吃,你別鬧,大不了回頭我再給你醃。」葉紅秀看見女兒盯著籃子裡的鴨蛋,忙解釋說。
「我才不鬧呢,鴨蛋難吃死了,我都快吃吐啦!」韓盈癟癟嘴說,心有餘悸的樣子。
「你這鬼丫頭,叫你一次少吃點你不聽,一頓吃三個,不吃膩了才怪!」
葉紅秀一見到葉家兄妹,就抓住他們,拚命的揉他們的腦袋:「我就說我大侄子大侄女兒有出息嘛,乖乖,兩個都考上一中了啊,真是有出息啊,對了,聽說葉揚還是全省第一啊,我早看這小子不一般了,是個大秀才!」
「姑姑,你別揉我頭髮了……都亂了!」葉君難受地說,姑姑實在太用力了……
「姑姑,你輕點,疼……」葉揚也小聲哀求說。
「喲喲喲,大學生了,了不起了是吧,姑姑摸你們幾下都不讓了啊,兩個沒良心的小崽子!」說完更大力的揉了揉兩兄妹的腦袋。
韓盈走了過來,疑惑的問媽媽:「大學生呢?這不是表哥表姐麼?」
「你表哥表姐就是大學生!」葉紅秀自豪地說。
「才剛剛考上高中,離大學生還遠著呢。」葉君說。
「你們考上是一中啊,進了一中,那大學還不是搶著要啊,所以考上了一中,那就等於是大學生了!」
韓盈看了看葉揚,又看了看葉君,有些失望地說:「好小的大學生哦,比我大不了多少!」
葉紅秀硬把兩個紅包塞給葉揚兄妹之後,又開始對他們地未來出謀劃策指手畫腳了。
「葉揚,你以後最好做個醫生,為什麼呢?——賺錢啊,我們那邊有個小劉,也上過大學的,不過肯定沒你以後上的大學好!他一年光收手術禮金就幾萬塊,還不包括煙酒等等禮品,他老婆還特地在城裡開了一家小賣鋪,裡面賣的東西,大部分都是小劉收的禮品!嘖嘖!你說多賺錢,你要是不做醫生,那就是傻子!小君嘛,女孩子,不好當醫生,那就做老師,待遇不錯,又舒服,離家裡又近,順便照顧照顧你爺爺——你們兩個別光聽著啊,同意姑姑就點頭,不同意的話——不行,一定得同意,不同意也得同意,你們兩個小娃懂什麼,姑姑是大人,見多識廣懂得多……」
苦命的兄妹倆向爺爺拋出了求救的眼神,可是爺爺也拿他這個熱心過度的女兒沒有辦法。
「對了爸,鄰居們都有送情吧?——那就對了,你得請大伙都來家裡吃一頓,還有葉揚他們學校的老師,別擔心花錢,這錢我和元清出!一次考了兩個大學生不請客那可說不過去——好,就這麼定了,我回去和元清商量商量。」
趁著這個時間,葉君拉著葉揚逃出了姑姑的魔爪,然後神秘對哥哥說:「哥哥,昨天晚上,我看見爺爺偷偷哭了。」
葉揚笑說:「那你也不去安慰安慰他。」
「那可不行,爺爺跟你小時候一樣,悶葫蘆一個,要是發現我知道他哭了,肯定會害羞的,嘻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