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揚強忍著心裡的擔心和慌亂,開始整理整件事的頭緒。
首先,葉君肯定是從別人的口裡知道了高中學費的事情,否則她不會突然想到輟學去打工,她一直是很喜歡上學的,並以和哥哥一起上高中考大學為理想的,可是現在卻突然放棄了,一定是因為學費的原因,儘管她想盡力掩飾這一點,甚至不惜故意考砸其中考試。可是葉揚怎麼能看不出來!
其次,葉君應該是早有準備,早就想著不告而走了,她應該是昨天晚上就收拾好了行李,然後今天早上假意和自己一切去上學,等自己去了教室之後,她卻折返回家,拿了行李,又去爺爺的房裡拿了一百塊錢,然後就匆匆走了……
最後,也是最關鍵的一點,就是葉君信裡提到的那個「熟人」,她說是「一個姐姐」,顯然應該是一個新江城外出打工的女孩子。九十年代正是沿海地區經濟飛速發展的時代,那邊興起了無數工廠,電器廠和服裝廠是最多的。為了節約成本,廠主都喜歡招收初中畢業的內地女孩子去打工,由於那時候國家政策還不夠規範,所以即使像葉君這樣未滿十六週歲的女孩子去打工,僱主也不會拒絕,因為可以支付給她們更低的工資,以降低成本獲得暴利。
新江縣所在的南江省在南方是有名的窮省,所以湧出去外地的女孩子非常之多,僅僅葉揚家附近,就有十幾個去沿海各地去打工了,年紀大點不過二十一二歲,年紀小的比葉君還小,都是輟學去打工的。
可是究竟是誰呢?僅僅葉揚和葉君以前就認識的在外地打工的「姐姐」,就有七八個,而且現在都在外地,自己不可能一個個的去問她們!
對了!葉揚心裡猛然一亮,她們都在外地,不可能直接跟葉君聯繫的,葉君可沒有手機電話!而且最近自己一直盯著葉君,她也沒有去小賣部那裡去打過電話,而從葉君信上的內容看來,那個人應該還在外地沒有回來,否則就不會說她在那邊接葉君了。這麼算起來,她們之間只可能是一種聯繫方式——寫信!這正好解釋了葉君為什麼說不想上學,卻還是一直去學校的原因,她應該是讓那個人把信寄到班上去的!
還是不對!……她是從哪裡知道那個人地址的呢?這其中一定還有第三個人!這個人應該跟「那個人」有密切的關係,有她的地址,是這個人把地址給葉君的,並且跟葉君說了那邊的情況,甚至是他慫恿她去的!
這樣一想,葉揚又一陣心驚膽戰,如果事實真如自己這般所想,那妹妹極有可能真是被人拐騙了!
可是再一想又有些不對,妹妹一直呆在學校裡,其他時間一直在自己的眼皮底下,應該很難遇見那種人,他不知道這算不算自我安慰……但他真的希望僅僅如此而已。
那個告訴葉君地址的人,會不會是葉君的同學?!
這樣一個念頭突然在葉揚腦中閃現……
這應該是最可能的!
葉揚收住了思緒,又如疾風一般的往學校跑了回去……他沒有時間再思考了!
他一路拚命的奔跑著回了學校,逕直闖進了六班的教室,大口的喘著氣,厲聲問:「你們誰跟葉君說過出去打工的事情?!」
這時候剛剛下午一點半,學生基本都已經到堂了,但下午的課還沒開始,所以全都坐在自己的位置上,有的在看書,有的在寫作業,也有開小差或者交頭接耳說話的。
突然這麼一個來勢洶洶的男生推門闖了進來,還大聲吼了一句,所有人都是一愣,根本沒注意到葉揚問的那個問題。不過他們覺得這個人有點眼熟,但究竟在哪裡見過,一時半會兒也想不起來。
「回答我!」葉揚更加大聲的吼問。
很快一個比葉揚稍微矮一點,長相挺斯文戴著一副細框眼鏡的男生走了過來:「這位同學,你這樣闖進來還大聲……」
他沒說完就被葉揚一手摜在一邊,巨大的膂力將他不算瘦弱的身子摔了一個大跟頭,一頭撞在了第一排一張桌子上,頓時流出血來……幾個男生連忙趕了過來,扶起了他。六班所有的男生眼裡都冒出憤怒的火焰……可是一見到葉揚猙獰的眼睛,他們卻又立馬啞火了……
他們有些懷疑,這個人是不是要來殺人的……這種人,是他們不敢惹的……
「是誰!跟葉君說過出去打工的事情!」葉揚用更大的聲音,不耐煩的重複了那一句話。
教室裡一陣沉默,沒有人敢說話……
好久之後,才有一個女生驚慌的舉手站了起來,怯怯的說:「我……我好像跟她說過……」
葉揚掃了她一眼,認出她正是葉君的同桌,那個戴大黑框眼鏡的女生,她正恐懼的看著自己。
她叫吳娟。
而葉揚這一眼,讓她嚇得又一陣哆嗦。
「你跟我出來。」葉揚冷冷的命令說,雖然聲音小了很多,但還是帶著不容辯駁的力量。
吳娟哪敢不聽葉揚的話,怯生生的跟著葉揚出去了,他們班的男生覺得讓一個男生這樣闖進來又出去了,還帶走了自己班上的一個女生,實在是太沒面子了,個個心裡都憋得慌,但卻沒有一個人敢站出來……那樣的眼神實在太嚇人了!
葉揚將吳娟帶出學校到了一個沒人的空地邊,這是一片廢棄的場所,旁邊都被附近的居民堆滿了垃圾。
「對了……我想起來了,你、你好像是葉君的哥哥!」吳娟忽然有點興奮,但還是很害怕。
葉揚忽然用要吃人的眼睛盯著她,厲聲問:「你跟葉君到底說什麼?你讓她去哪裡了?!快告訴我!」
「什麼呀……什麼去哪裡了?葉君?她不是應該在家裡麼?她今天早上一到學校就肚子痛,然後就請假回家了,還是我替她把請假條交給老師的呢!你要找她啊,快回家看看吧。」吳娟一頭霧水。心說你這人怎麼這樣啊,自己找不到妹妹就沖別人發脾氣。
葉揚看她的樣子不像撒謊,語氣稍稍好點,但還是很急切說:「她一個人出去打工了,快告訴我她去哪裡了?」
「打工?誰去打工了?」吳娟疑惑的望著面前這個焦急的男生,「你說葉君去打工了?怎麼可能!她早上還來學校了呢……唔!天啊!怪不得她前些天一直問我姐姐的那邊的情況!問我那邊一個月能掙多少錢!還找我要了我姐姐的地址!……」
葉揚不耐煩的抓住她的胳膊,急說:「快告訴我她去哪裡了!!!」他簡直快瘋了。
「杭……杭州,我姐姐在杭州……疼,你輕點!」吳娟望著他瘋狂的眼神,顫聲說。
「我要具體的地址!」葉揚吼說。
「好像……好像叫……你讓我想想……好像叫杭州天盛服裝廠。」吳娟驚恐萬分的回答,她真有點懷疑如果自己答不出來,這人會把自己的胳膊給擰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