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旅館的後花園,夏國華正蹲在花園裡,整理著那些枝丫。
這些紅玫瑰,還是夏雨的媽媽桑雨雯活著的時候種下的。
已經十年了,每到夏初,這些紅玫瑰就會熱情地盛開。
「小雯啊!真是對不起你!」夏國華放下手中的剪子,抹了抹酸澀的眼睛,「再過幾天,這些花就要被鏟掉了,新找的房子沒有花園,我只能用盆子移走幾棵,留個念想,你不會怪我吧!」
夏雨走進後花園,剛要招呼爸爸,聽到他的聲音,她猛地頓住了嘴巴。
「我們這片已經全部被人家收購了,我和律師談過,咱們的土地只是租來的,人家已經賣了地,沒有辦法了!」夏國華將橫到石徑上的枝丫用絲帶纏到主枝上,「我本來以為,我可以和這個旅館和這些花一起,守上一輩子,現在看來是不行了!」
夏雨聽著父親無奈的聲音,只覺心如刀絞,耳鼻一陣酸澀。
「這件事情,小雨還不知道!我沒告訴她,她現在學習正在關鍵的時候,我不想影響她。前兩天她還問起我,我編了個謊話,這是我次對她說謊,不知道小雨知道了會不會怪我!她現在不在店裡,說是一個月才能回來,到時候,她就要開學了,我會想辦法讓她開心地離開這裡,然後再將房子交出去!」
夏國華歎了口氣。
「雨雯啊,你一定要幫我,幫我編好這個謊,不要讓她發現了!小雨性子倔,我怕她會搞出什麼事情來,那就不好了!你答應我,好不好!」
微風掠過。盛開地紅玫瑰一陣輕輕地顫動。
「你點頭了。那就是答應了!」夏國華地聲音裡有淡淡地哭腔。
「爸爸!」夏雨再也控制不住。
聽到女兒地聲音。夏國華趕忙用手抹了抹眼睛。勉強擠出微笑。轉過了身子。「小雨。你回來了。你看。這些花。今年開得格外地早!」
雖然雙眼通紅。夏國華卻是依舊努力裝出笑臉來。怕夏國懷。他自已解釋道。「真是老了。剪個花也會被花粉迷到眼。小雨。爸爸地眼睛是不是很紅!」
夏雨點點頭。「嗯。要是不知道你是被花粉迷到眼。我還以為您哭了呢!」
「傻孩子,說什麼呢,爸爸這麼大年紀了怎麼會哭!」夏國華走過來,擁住女兒,「走,花園裡曬,進屋去,冰箱裡有我煮地紅豆湯!」
夏雨扶著爸爸的胳膊,二人一起回到小旅館的接待廳。
夏國華將紅豆湯端出來,放到櫃檯上,塞個勺子到夏雨手裡,「你不是說一個月才回來,怎麼才一個多星期,就回來了!」
「爸爸是嫌我回來的早了?!」夏雨故意裝著生氣地問道。
「哪啊,我就是問問,早回來好,早回來好!」
夏雨心中更加酸澀起來,她知道父親是怕自己知道實情。
「爸爸,其實我早就知道了!」
夏國華一愣,「早就知道,知道什麼?!」
掃一眼父親額角的白髮,夏雨突然不忍心起來,她勉強擠出一絲微笑來,「我早就知道你煮了紅豆湯,剛剛進花園之前,我已經偷偷喝了幾口了!」
夏國華臉上的擔心之色這才褪了去,「你這丫頭,竟然背著爸爸偷吃!」
「爸爸,其實我就是回來看看,李蘭的狀態很不好,我可能還要陪她幾天!」夏雨不想讓爸爸憑白擔心,在她的心裡,也希望著能給爸爸一個驚喜,「爸爸,我已經決定了,等上完這最後的一個大學,我就回來,和你一起一邊經營小旅店,一邊練習油畫!」
「好啊!」夏國華答的很勉強。
「爸爸,我昨天做了個夢,夢見我已經白了頭髮,還在經營這家小旅館,我相信,咱家地夏天旅館會一直經營下去的!」夏雨滿懷信心地說道。
「嗯,一定會!」夏國華隨口答應著,心中卻是百感交集,「對了,昨天李嬸送了新摘的玉米來,我給你做玉米燒排骨好不好!」
他實在不想就夏國旅館後再說下去,否則,他怕自己真是控制不住說出實情。
夏雨自然是滿口答應,一邊就站起身來,到廚房幫忙。
父女二人坐了一大盒子排骨,就在花園的小几上吃了午飯,夏雨在花園裡又和父親聊了一會兒,這才告訴父親,以照顧李蘭為由,重新回到了卓陽的別墅。
用卓陽留給她的密碼開了門,不等夏雨進門,就聽到客廳裡響起了急促的電話鈴聲。
「喂夏雨急忙走進去抓起了桌上的電話。
「是我!」聽筒裡傳出卓陽的聲音,「你去哪了,怎麼這麼晚才回來,移動電話也打不通!」
「我回家看爸爸了!」夏雨惑地向手包裡伸出手掌摸索了片刻,果然沒有摸到手機地影子,四下巡視一圈,注意到放在鞋架上的移動電話,這才接著說道,「我的電話放在鞋架上了,忘了帶著!」
「真的?!」
「我騙你做什麼!」
「那就好!」卓陽長舒了口氣,霸道地說出了自己的要求,「夏雨同學,我現在要特別警告你,以後,要把移動電話隨時帶在身上,要保證24小時開機!否則的話,等我從法國回來,一定要你好看!」
說到後半句,他的聲音已經變得曖昧溫柔起來。
夏雨臉上一熱,雖然卓陽語氣霸道,她的心中卻是一片熱騰騰的,「我保證,不會有下次!」
「這還差不多!」聽筒另一頭的卓陽輕聲笑了,「想我了嗎?」
「我突然想起來花園裡還有衣服,不和你說了!」雖然是隔著聽筒,夏雨仍是無法直接說出對卓陽地思念之情。
她怎麼可能不想他呢!
在院子裡為畫麻雀寫生,她會情不自禁地想起是他為她買得望遠鏡;
在水池邊為魚兒們餵食,她會情不自禁地想起曾和他一起摔倒在水池邊的草地上;
就算是坐在葡萄下小憩一會兒,她也會記得他坐過的位置;
……
夏雨從來沒有想到,自己地生命中可以完全被另一個人佔據。
從花園裡取出為卓陽洗的窗簾,夏雨來到了二樓地陽台,繼續每天的功課。
陽台地大畫架上架著她這幾天的作品。
畫布上塗塗抹抹,繪著地側臉、正臉、背影亦或者剪影,毫不例外地都是一個人卓陽。
圍上圍裙,捏起畫架上的油畫筆,夏雨的臉前立刻就浮現出了那張無比熟悉的臉,那個深深記得她心底的背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