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梅吉和雪琴兒到達那個小城市的時候,已經臨近黃昏了。
對於那些襲擊想要從他身上尋找什麼龍之左睛的人,梅吉仍然摸不著頭緒。他在那些屍體上翻了一陣,結果什麼線索也沒有翻出來,而在暗中殺人滅口的那個傢伙也沒有再出現。無奈之下,他只好帶著雪琴兒趕到這裡。
戰爭的陰影同樣籠罩在這個生活在小城裡的人們身上,焦慮的面容隨處可見,人們早已失去了享樂的心情。
馬戲團並沒有營業,在這種時候,這也是理所當然的事。
梅吉正準備進去,突然有人在身後叫住了他。
他愕然回頭,然後便見到了一個背著巨劍的少年。
「約書亞?你怎麼會在這裡?」梅吉驚訝地看著魔劍少年。今天的意外似乎不少,不但有人想要從他身上找到他聽都不曾聽過的東西,甚至還在這裡看到了自己兒時的好友。自從在古艾隘口的那一次戰鬥以來,梅吉便一直關心著約書亞的生死,當時,約書亞被愛瑪偷襲得手,雖然在墜地之前被巫塵所操控的幽影血龍幸運地接走,但梅吉並不敢肯定約書亞是否活了下來。
現在,他竟然會在這裡見到約書亞,心裡不免鬆了一口氣的同時。
「我是在這裡等你的,」約書亞慢慢地走到他的面前,「我想,你一定會來這裡接齊婭,所以便等在這附近。」
「你已經見到齊婭了?」
「嗯,但我沒有讓她看到我。」約書亞淡淡地回答。
沉默了一陣,梅吉以一種冰冷的語氣慢慢地問:「你們為什麼要派人來殺安娜?」
「我可以回答你的問題,」約書亞平靜地看著他,「但同樣的,我也有問題需要問你。」
「交換麼?」梅吉一動不動。明明是從小就玩在一起的同伴,卻因為彼此的立場而變得冷漠,這讓梅吉有些心痛。
雪琴兒在旁邊一臉不解地看著他們。
「你想知道什麼?」梅吉問。
「奧弗韋裡身體裡的世界之石在哪裡?」
「奧弗……什麼什麼裡?」梅吉皺緊眉頭。這傢伙到底是誰?為什麼連約書亞也要問他?
「奧弗韋裡,」約,「他就是利用藍色行星碎片偽裝成神祇的那個眼魔。他已經死了,商業之神的信徒也因此失去了神術。殺了它的,難道不是你和你的同伴。」
「哦,那個傢伙啊,」梅吉疑惑地說道,「但世界之石又是什麼?」
「你是真的不知道?」約書亞解釋,「奧弗韋裡之所以能夠利用根本不屬於它的靈魂碎片賜予信徒神術,是因為在它的身體裡藏著一顆世界之石。我找到它的屍體的時候,它的身體已經被人剖開,有人挖了裡面的世界之石。」
「它確實是我殺死的,」梅吉聳肩,「不過我可不知道什麼世界之石,更不會好好的跑去挖它的屍體。我們只是取走了那塊藍色行星碎片,不過那東西,就算給你你也拿不走吧?」
能夠接觸藍色行星碎片的人,到目前梅吉所知道的也只有安娜一個。
約書亞盯著梅吉,直到確定他並沒有在說謊。
「現在,你可以回答我的問題了吧?」梅吉冷冷地說,「你們為什麼要殺安娜?也是為了藍色行星碎片?」
「不,」約,「我們對女神的靈魂不感興趣,就像你說的,那東西給我們我們也無法用它。要殺安娜的是蘇麗,將軍閣下答應幫助蘇麗殺死安娜·蘇,以換取蘇麗的效忠,如此而已。至於蘇麗為什麼要殺安娜,或是她為什麼不自己動手,這些事我也不明白。」
蘇麗也去了斯而麼?梅吉覺得腦袋越來越痛了。這樣的話,豈不是連蘇麗也變成了蘇菲亞的敵人?
還有那個世界之石,到底是什麼東西?如果有人在他們離開鉤島後,悄悄取出了那個東西,那個人又到底是誰?
約書亞轉身,準備離開。
「等一下,」梅吉叫道,「那個世界之石,是否又叫什麼龍之睛?」
「龍之左晴!」約書亞回過頭來,「世界之石一個有五塊,奧弗韋裡體內藏著的是龍之左睛。」
「今天有人為了那個龍之晴來襲擊我,難道也是你們的人。」
「有這種事?」約書亞搖頭,「不,絕不會是我們的人。尋找龍之左晴的事,德萊頓閣下是交給我來處理,如果有我們的人為了世界之石襲擊你,我一定會知道。」
「是麼?」梅吉苦笑了一下。如果那些傢伙和斯而無關,那他們又是來自哪裡?事情好像越來越古怪了。
「你真的不進去跟齊婭見一面麼?」
「不了,」約書亞低聲問答,「還有人在等我。」
「巫塵?」梅吉歎了口氣。這傢伙,看來真是的愛上那個女孩了,到哪都帶著她。
直到約書亞消失在人群中,而天色也開始變得昏暗,梅吉才重新牽起雪琴兒,走進了馬戲團。
很快,他便見到了那些女孩,以及跟女孩呆在一起的小熊。
「梅吉梅吉。」小熊高興地撲了過來。
梅吉趕緊移開,結果,齊婭變成的小熊撲倒了雪琴兒。
雪琴兒被嚇哭了。
要向齊婭解釋為什麼必須帶她離開,而不是自己留下來陪她,實在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好在馬戲團的團長、那個梅吉已經見過好幾次的中年人也幫助梅吉一起勸她。
「馬戲團不會再開了。」馬戲團團長告訴他們,「也不會再有人看馬戲表演了,到處都不安全,用不了多久,便會到處都是難民。我也要帶著這些孩子離開這裡。」
「你們要去哪裡?」梅吉問。
對方搖了搖頭,表示他自己也不能決定,只是走一步看一步。「好在,這大半年來齊婭幫我們賺到了不少錢,」他說,「由於一開始就想到可能連新亞也會生戰爭,所以我盡可能地將所有紙幣都換成了金幣,生活上暫時不會有什麼太大的問題。」
梅吉也幫不了他太多,只好陪著他歎氣。
在分別的時候,齊婭與那幾個女孩一起哭得稀里嘩啦的,但這也是沒有辦法的事。馬戲團團長拿了一袋金幣給梅吉,說是作為齊婭在這些日子裡幫助替馬戲團表演的薪酬,不過梅吉拒絕了。金錢對他來說並沒有太大的用處,反而是這些無法再靠馬戲表演維生的女孩們更加需要這些錢。
帶著齊婭和雪琴兒,梅吉走出了小城。雖然天已經黑了,但他還是打算連夜上路,早一點回到愛麗絲娜和安娜身邊總是好的。
安娜還沒有恢復健康,雖然威爾會保護她……但萬一威爾趁著這個機會奪取了安娜的芳心那可就糟了。
他們在夜裡趕了一段路,在天亮的時候來到一個鎮子裡,鎮口有一個驛站,前往熱鹿集的馬車剛好準備出。
他們上了馬車。馬車上的人並不多,加上他們,仍然留了幾個空位。
在路途中,雪琴兒因為困靠在梅吉身上睡著了,而齊婭則是一直靠在窗口,不停地看著外面。
回想著剛剛與齊婭一同離開霧女森林時的情景,梅吉也不禁有些感觸。這些日子以來,確實是生了太多的事,他覺得自己彷彿一直在不停地忙碌著,並在不知不覺中被身邊的人和事所改變。
以前的他,是一個不知道自己的未來應該做什麼的懵懂的無賴,根本找不到生活的目標。而現在,雖然同樣對未來無法把握,但他至少知道自己還有不少事需要去做。
至於,他已經擁有了不惜一切也要去保護的人,而他也確信,這些人也需要他。他相信自己能夠做到很多事,也相信自己具有守護他人的能力。
「梅吉。」齊婭的聲音打斷了他的沉思。
他回過頭,只見齊婭正疑惑地注視著他。
「怎麼了?」他問。
「總得覺你好像哪裡不一樣了。」齊婭搖了搖頭。她眨了眨眼,卻也沒想太多,只是在馬車裡的長椅上側身躺下,將頭枕在梅吉的腿上,「我要睡了。」
「嗯。」
過了一會兒。
「梅吉,」齊婭又問道,「你說,如果真的打仗的話,嘉嘉她們會不會有危險?」
原來是在擔心馬戲團裡的那些朋友啊!梅吉輕輕地摟住她。
看來,離開凱爾人村莊的這些日子以來,齊婭也長大了……
當梅吉他們來到熱鹿集時,愛麗絲娜和安娜早已等在那裡。原本安靜有序的熱鹿集,此時也因為戰爭的陰影而變得混亂,有想方設法拋售積貨的,也有趁機哄抬物價的,不時有人大打出手,毫無秩序可言。
見愛麗絲娜已經購齊了路上所需要的物品,梅吉才召集好大家。
「我改變主意了,」他說,「我們不去白沙堡,而是去霧女森林。」
「霧女森林?」威爾一臉疑惑,而愛麗絲娜也不明白地看了梅吉一眼。
齊婭倒沒什麼意見,她的家本來就在霧女森林,到霧女森林,對她來說不過是回家而已。她見到安娜·蘇身體不太好的樣子,立時關心地問來問去,兩個女孩不知不覺越聊越起勁,把旁邊的雪琴兒也吵醒了。
「底律郡終究也並不是個安全的地方,」梅吉解釋,「那裡只是處於暫時的停戰狀態,誰也不知道停戰能夠維持多久。在底律郡的南面已經被斯而的軍隊控制了,北面也被寒風丘陵的半獸人入侵。恐怕,蘇菲亞現在已經帶著軍隊和半獸人甚至是黑暗王子帕恩其打了起來。這種時候,最安全的反而是霧女森林。霧女森林是一片連半獸人和最有本事的遊蕩者也不敢輕易進入的地方,雖然那裡隱藏著眾多的魔獸,但是沒有關係,我對霧女森林非常瞭解,而齊婭的父親又是凱爾人村莊裡的德魯依大祭司。還有更重要的一點,就是那裡的自然女神得律阿德絲跟戰神古萊維亞一樣,都想要保護安娜,她應該會幫助我們。」
愛麗絲娜猶豫著,梅吉知道,那是因為在她的認知中霧女森林是一個極其危險的地方。而威爾只是想了一下,便點頭同意了梅吉的看法。
「愛麗絲娜……」梅吉牽過愛麗絲娜的手。
愛麗絲娜看著他臉上的認真表情,心中湧起一絲暖意。雖然對霧女森林這種傳說中的可怕地方仍然有所顧忌,但至少她相信,梅吉真的是在為她和安娜的安全考慮。於是她微笑地點了點頭。
從熱鹿集前往霧女森林,需要走一段非常遙遠的路程,所要做的準備工夫也更多了。當然,由於擔心斯而仍然會派出下一波刺客前來奪取安娜的生命,他們也不敢在熱鹿集停留太長時間,很快便往北走,緊靠著沙漠邊緣,朝霧女森林的方向前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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修克斯郡。
一個穿著精緻盔甲的青年慢慢地走進了重新裝修過的大教堂。
自從歐律斯被憑著他的手腕被「公推」成紅衣主教後,彷彿為了告訴大家,王城格魯西迪亞里的那座挪斯威爾大教堂已經被棄用,這裡才是教廷新的中心,他花了大筆的費用進行裝修,讓這裡變得遠比王城裡的那座更加華麗,也更加黨皇。他甚至在這裡為新國王蒼穹進行了加冕儀式,而這種榮耀,在紅衣撒萊活著的時候歐律斯連想都不敢想像。
但在這個青年看來,這個教堂雖然修建得富麗,但也只不過是富麗而已。它不像王城裡的那座帶著宗教式的神秘感,也無法讓人從那通過金錢堆積出來的豪華裝飾中看出些許神聖的味道。
不管從哪個角度看,它都彷彿不過是一個暴戶為了炫耀家財而自以為是地整弄出的無聊建築而已。
一些神殿騎士在教堂內巡邏著,按照傳統,現在本應該是教堂將「善門」和「惡門」向平民開放的時間,然而在這個到處都是動亂的時局下,出於所謂安全的考慮,歐律斯早已禁止平民進入這座在他看來已開始代表整個教廷的神聖場地。
神聖啊!青年騎士的嘴角帶著嘲弄。
在以前,就算已身居高位,紅衣撒萊仍然會在王城裡的那位大教堂親自主持儀式,定期接受平民的懺悔和禱告。而現在,歐律斯剛剛當上紅衣沒多久,便徹底斷絕了平民與普通士兵的窺見之路。沒有得到平民與將士支持的所謂神聖和威嚴,到底能夠維持多久?
那些看到青年的神殿騎士都恭敬地低頭致意,對他們來說,眼前這位從戰場歸來的聖騎士,才是真正得到他們尊重的英雄。
青年騎士慢慢地進入了聖殿,在那裡面,成為紅衣還不足半年的歐律斯已經在等著他。不知怎的,歐律斯的臉色有些不太好,像是幾宿沒睡的樣子。
扶著長劍,青年騎士在紅衣歐律斯的面前單膝跪下。嚴謹的禮儀從來就是身為騎士的必要條件,就算是對聖騎士也不例外。
「哦,克拉波爾,」幾乎沒有等他完全跪下,紅衣歐律斯便已經上前將他扶起,「在我面前,你不需要這麼多禮。你要知道,我一直都很賞識你,雖然你是由已經死去的撒萊閣下和菲甫三世陛下冊封的聖騎士,但我一直相信,只有我才真正地理解到你的軍事才華。在對抗侵略我們的斯而軍隊時,也是我向所有人推薦讓你成為王國軍的指揮官的,是的,我想你早就知道這一點了。雖然出於戰略調整的需要,蒼穹陛下暫時取消了你的職權,但你可以相信我,我會讓你得到你所應得的榮耀。」
聖騎士克拉波爾站了起來,不置可否地立在那裡。他當然明白歐律斯在讓他當上王國軍最高指揮官時所起到的那幾乎可以忽略不計的作用,而事實上,對於是否能夠再次成為王國軍的將領,他也並沒有太大的興趣。
他之所以在那最危急的時刻站了出來,僅僅是因為這個國家需要他,如此而已。
歐律斯等了一陣,現克拉波爾沒有像他原本想像的一樣,對他說出效忠的誓言,不禁有些失望。但他很快便將這種失望掩蓋了起來。
「克拉波爾,」紅衣歐律斯來回地踱了幾步,他鬆了鬆長袍的衣領,「早上我見到了蒼穹陛下,希望他能夠取消解除你的軍權的決定,你知不知道,陛下對我說了什麼?」
克拉波爾沒有直接回答這個問題,而是打量了一下紅衣主教:「閣下,您的身體不舒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