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房間裡一片春色,然而外邊不時傳來的轟隆聲仍然提醒著他們戰爭還在繼續。
「我想跟你說一件事。」殞風躲在梅吉懷中。
「什麼事?」
殞風猶豫了一下:「是關於那個……吸血鬼的!」
「愛瑪?」梅吉低頭看著殞風的眼睛,卻在她的眸中看到了深深的恐懼。雖然吸血鬼與精靈本就是天生的敵對關係,但現在她和愛瑪都在替蘇菲亞做事,她有必要擔心成這個樣子嗎?
莉賽爾不是很明白他們所說的事,只是安靜地側躺在他們邊上。
「你聽我說,」水之精靈輕輕地說道,「你跟她在一起……」
還沒等她說完,外面卻突然傳來一陣喧雜,彷彿有什麼東西讓所有人感到緊張。騎士急馳的馬蹄聲和士兵們的緊急召喚,讓殞風和梅吉不明所已地對望了一眼。
精靈閉上眼睛,開始用預言來感知外面生的事。預言術對未來的把握具有很大的不確定性,但對已經生的事,在預言師的刻意探查下則是比較容易知道的。
「怎麼了?」梅吉問。光是聽到外面那異常的動靜,他便知道肯定生了什麼不好的事,因此,他已趕緊坐了起來穿上衣服。
「城牆要被攻破了!」殞風猛然張開眼睛。
「這不可能!」梅吉大吃一驚。雖然最終是否真的能夠守住群鷗要塞,大家都不是很有把握,但這麼快就被攻陷,卻未免太不可思議了。要塞的城牆堅固萬分,就算是採用黑暗王子攻打王城時的挖地道和埋耀晶石的做法,也很難將其炸出缺口,而昨晚敵人甚至還在爭奪要塞正前方的長坡。
然而,在他們匆匆趕過去的時候,才現情勢真的不容樂觀。斜坡上還殘留著不知多少的屍體,那些顯然是昨晚的攻防戰中死去的雙方戰士。敵人的戰壕已進一步推進,按理說,現在敵人應該利用雲梯和魔法搶奪城牆,並使用攻城木衝擊城門。而為了防禦城牆,在要塞的城牆上早已準備了大量的柏油和石塊,弓箭手排列整齊地堅守在城牆上等待斯而大軍的進攻。
可是現在,敵人並沒有進攻,只是如蟻群般聚集在遠處,然而緊靠城門的那段城牆卻莫名其妙地產生了一條條裂縫,裂縫越擴越大。梅吉仔細看著,然後注意到從這些裂縫中鑽出了許多綠色的蔓籐,這些從城牆下方突然鑽出的植物竟有著神奇的力量,將一段寬二十多米、長達百米以上的堅固城牆如同鬆軟的沙土般撕裂成碎散的石塊。
一塊巨石在投石車的作用下飛了過來,砸在城牆上,城牆轟的一聲,倒下了一片。遠處的敵人出興奮的吶喊,而要塞內的守軍卻只能臉色蒼白地看著。
敵人到底是怎麼做到的?梅吉呆在那裡。
在他的不遠處,已方的牧師和魔法師想盡了辦法,他們召喚出烈焰去燒那些從城牆下方鑽出的植物,然而那些植物仍然不斷地生出來。他們懷疑這是某種魔法或神術所導致的效果,於是試圖用大型魔法屏蔽結界進行干擾,也還是毫無用處。
梅吉看著那些還在不斷破壞城牆的植物,只覺得頭皮麻。他沒有在這些植物上看到半點魔力的痕跡,但它們卻做到了連對方的魔法師也沒能做到的事。
「只有德魯依才有可能做到這種程度,」小仙子不知從哪飛了出來,「這是一種名為沙蘿的植物,只有德魯依才能培養得出來。肯定是有人設法將沙蘿的種子埋在了那裡,它生長得極快,只要是潮濕的地方,少數幾粒種子便能密密麻麻地長出一片的沙蘿。當這種植物成長的時候,那極其旺盛的生命力連生鐵也能鑽出孔來,不過它們雖然成長得非常迅,枯萎得也很快,就等於是把其它植物那種存活數十年甚至數百年的生命力在一瞬間爆出來,然後便死去。」
梅吉看到那些鑽出來的沙蘿枝條很快就枯了。然而,城牆已經完全被破壞,就如同不過是將一堆碎石胡亂地堆在一起。
「可這裡的土地並不潮濕,為什麼會……」他停住了。
雖然按小仙子所說,只有潮濕的地方沙蔓才能生長,而要塞由於與沙漠比較接近,這裡的土壤極為乾燥,沙蘿原本不應該這麼容易生長。然而,他想起了一件事……為了防止對方利用沙蟲悄悄地在城牆下方挖出地道,他們每天都要往地裡面灌水。
又飛來了幾塊巨石,然後,那段城牆轟地一聲,完全塌了下來。
……
******
蘇菲亞也趕了過來,這幾天她的睡眠本就不足,就算透過黑紗,也能輕易地看出她臉上的憔悴。她站在用作了望用的高台上,看著遠處開始推進的敵人。黎明才剛剛來臨,陽光從山崖的側面清清冷冷地灑了下來,讓整個要塞內的建築就像被晨光和倒影切割成了無數塊。
騎士們在高台下聚集,士兵們堵上城牆的缺口,等待著敵人的進攻。只要還能夠使用神術的牧師都被召集而來,為這些騎士加持輔助性神術。
敵人的號角聲已經響起。
城門打開,數百名騎士急馳而出,沿著斜坡衝下。他們需要做的就是打亂敵人的陣形,對敵人造成一定的衝擊。就算是再牢固的城池,只靠單純的防守也很難堅持得住,利用騎兵時不時地突出、穿刺,讓敵人無法一股作氣地攻打城牆,這都是防禦戰中所必須要做的事。
在古艾隘口,獨狼將軍雷歐特也時常讓疾風騎士團從隘口出擊,給攻打隘口的敵軍造成混亂後再迅撤回,迫使敵人時不時地退回去重整。
衝在最前方的是一名紫星騎士,在費爾王國,騎士並不少見,但更高一階的紅星騎士,相對來說便不多了。而只有經過絕對嚴格的試煉,建立過功勳的人,才有資格被授予紫星徽章的榮耀,在底律郡中,能夠成為紫星騎士的只有十來個,他們無一不是騎士中的精英。
當然,紫星騎士並不是騎士的最高榮譽,在他們之上還有聖騎士,而能夠同時得到國王與紅衣主教冊封,具有極出色的戰鬥力同時還能使用神術的聖騎士,便是在整個王國內也只有幾個人而已。雖然底律郡由於經常與沙盜作戰,騎兵相比其它省郡要多得多,但聖騎士卻一個也沒有。
領頭的這名騎士叫做斯威夫特,他從小就開始接受騎士課程,經受過最殘酷的考驗。雖然他已經成為了紫星騎士,但他的目標不止於此。
他渴望成為一名聖騎士,並相信自己早晚能夠做到。
他抽出長劍,高聲吶喊。清晨的陽光在他的劍尖耀起光芒。在這之前,他已多次率領騎兵出擊,每一次都完美地完成任務。
他相信,這一次也不會例外。
敵陣突然散開,近百名持著長矛的女騎士排眾而出。為的是一個高大的女人,她的頭上戴著鋼箍,身上穿著暗黃色的鎖子甲。這些女騎士動作整齊地勒馬而起,然後迎著斯威夫特和他率領的騎士衝來。
女人?!
紫星騎士有一些意外。他確實聽說過在斯而的軍隊中有一隊阿瑪宗的女戰士,她們不但作戰勇猛而且還能夠使用一些神術。然而紫星騎士在前幾次的衝擊中,卻一次也沒有碰上過,而且,在內心深處他也不相信由女人組成的隊伍能強到哪裡去。就好像名義上歸屬於神殿騎士團的那些玫瑰騎士們,她們之中也許有幾個確實比較出色,但總體來說,還是缺乏戰鬥經驗並顯得嬌氣,往往只能當成花瓶守在一些其實根本不需要保護的貴夫人身邊。
更何況,將敵人有一隊威猛的女戰士這個消息帶回來的,是那個叫梅吉的少年魔法師。雖然斯威夫特對這個少年的某些習氣很不認同,卻也不得不承認他的一些事跡值得自己去尊重。
但他只是一個魔法師而已,一個魔法師,怎麼可能真的能夠看出戰士的強弱?據說,這些阿瑪宗的女戰士能夠憑著神術暫時免疫魔法,顯然,她們的這種能力對魔法師來說是致命的。
但這並不意味著她們的戰鬥水平真的有多可怕!
斯威夫特帶著身後的騎士無畏地向敵陣衝去。他們與那些女戰士在快接近。
「小心她們的標槍!」他大聲提醒著。除了為的那個高大的女人,其他阿瑪宗女戰士不但拿著長矛,同時還配著一隻標槍。她們將長矛用左手按在馬的身上,右手則將標槍高舉在頭頂。
儘管提醒著身後的戰友,但斯威夫特其實並不太過擔心。他們是沿著斜坡往下衝,度更快,對敵人的衝擊也更大。而且他們甚至在人數上也佔據了優勢,只要躲過她們的標槍投擲,完全可以在她們拿起長矛前衝進去,讓她們連抵抗的機會都沒有。
雖然屠殺女人有違騎士精神,但這是在戰場上。
這時,他看到那些騎在馬上的女戰士已齊聲大喝,將手中的標槍向他們擲出。
太遠了!這是他的直接反應。這樣的距離,就算是身體壯碩的男人也不可能刺得中他們。這些標槍只會落在他們與對方之間的空地上……
然而,讓他意外的是,那些標槍竟如閃電一般,不但凌厲而且飛行的度快得不可思議。尖銳的破空聲帶著直奪人心的顫音,剎那間便擲到了紫星騎士的面前。多年的訓練讓紫星騎士的反應遠比其他人快上許多,他大喝一聲,長劍猛擊,直接將刺向他的那根標槍擊飛。然而他身後的那些騎士卻紛紛墜馬,身體被標槍刺了個通透。
紫星騎士沒有想到這些女戰士的手勁竟如此驚人,但現在退回已經來不及了。而且他仍然相信,雖然這些女人的實力比他一開始想像的要強上許多,還沒有接觸便讓他們失去了數十名同伴,但那仍不足以讓她們抵抗住自己和其他騎士的衝擊。
紫星騎士看到領頭的那個高大女人已執著長矛,向他迎了上來。他的心中冷冷一笑,快奔馳的駿馬讓疾風在他的耳邊倒捲。他盯著那個女戰士的矛尖,心中沒有半分的猶豫。
兩個人快地接近,阿瑪宗女領的長矛對準紫星騎士驟然一擊。紫星騎士卻只是冷靜而靈活地調整重力,讓自己的身體和馬在那一個瞬間往左傾了一下。
長矛刺了個空。
紫星騎士的心中並沒有多少興奮,他對自己的能力有著強大的自信,閃過對方的刺擊在他看來並不是什麼值得驕傲的事。他緊握著長劍,準備在兩人的身體交錯而過時斬斷她的腰。
在戰場上的較量,不會有過多的花招,生與死往往只決於剎那之間。
他深深地明白這一點。
所以,他將毫不猶豫地揮出這一劍,斬斷對方的生命。
然而,就在他揮劍的那一刻,他的動作突然頓住了。兩人的戰馬緊擦而過,而阿瑪宗女領卻連眼睛也沒有對他掃上一眼。不止是她,其他的女戰士也是,彷彿在她們心中,只要是跟她們的領交鋒過的敵人,便不再需要她們去關注……
她們只是如同兇猛而可怕的雌虎一般,殺向了他身後的其他人!
馬的度越來越慢,直到停了下來,長劍也似乎突然間重如巨石。紫星騎士呆呆地低下頭,看著自己身上不知何時多出來的那個傷口,鮮血正從那裡激射而出。
明明已經避開她的刺擊了……
這是他臨死前最後的疑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