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梅吉再次進入聖路易斯學院時,明顯感到其他幾個人看他的眼神有些不對勁。丹美石教官一片冷漠,莫莉的神情看上去有些尷尬,而格林萊士只是倚著石柱什麼也不說。安娜的小眼通紅的,分明是哭過,威爾則站在她邊上,看來是在安慰她。
「怎麼了?」他摸不著頭腦。
丹美石教官哼了一聲。
「梅吉,是這樣的,」莫莉撓了撓頭,似乎在考慮著措詞,「你知道的,我們幾個人之所以會在這裡一起特訓,其實是為了同一個任務,如果其中有一個……」
「梅吉大哥很厲害的,」安娜打斷她的話,「我親眼看到過他的魔法,他在森林裡救過我和檬檬。」
格林萊士冷冷的說道:「但他前天卻連一隻狼狗都對付不了。」
原來如此。
梅吉這才知道他們各自的眼神中所代表的意義。莫莉和格林萊士都有著豐富的冒險經驗,其中莫莉看上去甚至知道他們將要面對的任務的內容,對於他們來說,無法派上用處的隊友還不如不要。丹美石教官是知道他其實不會參加那個任務的,但是在他的教學中,必須要有人暫時頂替魔法師這個位置,如果梅吉做不到的話,對丹美石來說,那還不如趁早滾蛋。安娜毫無疑問是在幫他說話,至於威爾……喂,你這小子為啥一直在偷看小安娜?安娜是我的,你要是敢對她起心小心我揍你。
「前天的事只是一個意外,」梅吉看著他們,「如果可以的話,我願意現在向你們展示一下我的魔法。」
「怎麼展示?」丹美石淡淡地看著他。
「從狼狗身上跌倒,就從狼狗身上爬起。」梅吉回答。
其他人:「……」
「咳,我的意思是說……還是用狼狗。」喂,你們這是什麼奇怪的眼神?
「好吧。」丹美石說。
眾人一起來到戰鬥練習場地,丹美石教官解開一頭狼狗的繩子。
「等一下,」梅吉叫道,「一頭不夠。」
「你想要多少?」
「所有的。」梅吉看向場地上拴著的十幾隻狼狗。
「你最好想清楚,」丹美石看著他,「如果你再次失手,恐怕沒人來得及救你。」
「放心,我不會失手的。」梅吉平靜地說。
大約是感受到他的自信,丹美石教官點了點頭。
那些狼狗估計就是丹美石自己養的,很快,他就把它們集中在了廣場的一角。莫莉等人在場外看著,梅吉站在場中央,輕鬆地等待。
「注意了。」丹美石提醒一聲後,鬆開了這些狼狗,任由它們狂吠著衝向梅吉。梅吉靜靜地站在那裡,緩緩地比劃著手勢。他要完全扭轉自己的形象,要讓這些人知道他可不是沒用的傢伙。
「梅吉大哥,」安娜在遠處喊著,「加油。」
安娜,還是你最好,放心吧,我不會讓你失望的。梅吉感動地轉頭看她,伸出兩根手指做了個V的手勢……不,不對……
「梅吉大哥,小心。」安娜嚇得叫了起來。
糟糕,一不小心得意忘形,施法被中斷了。狼狗沖得太近,已經來不及再次施法,梅吉趕緊轉身就跑。莫莉已拔出了她的大劍,格林萊士的手中也多了一把匕。
「這個白癡。」丹美石無動於衷地看著狼狽逃跑的梅吉,根本不打算救他。
梅吉一邊跑一邊比劃手勢,終於在遭遇「狼吻」前打開了一道暗影門,跳了進去。當然,這也多虧了暗影門是能一邊移動一邊施法的法術,否則他真的就要再次出醜,更糟一點,恐怕是要被這些狼狗**……咳,是分屍了。
他從那些狼狗的身後跳了出來,趁它們還沒來得及回頭,趕緊比劃手勢。
同步施法,分點觸……
那些狼狗現他突然換了位置,一個個掉過頭,凶狠地向他衝來。但這一次,梅吉沒再讓自己出錯,一個風團飛捲而去,將這些狼狗卷在了一起,它們掙扎著想要擺脫,然而,又一個更加強勁的風團出現,將它們捲上了天。這些狼狗被帶到空中,直到風團突然消散,一個個摔了下來,眼見就要摔成肉泥。
「呀。」安娜緊捂著眼,不忍心看它們。
這時,三個風團從動也沒動的梅吉手中竄出,這次的風團範圍更大,卻要溫和得多,將那些狼狗接住,緩衝了它們落在地上時的慣性。那些狼狗被梅吉弄得暈頭轉向,一隻隻低吠著,沒敢再次衝來。
「怎麼樣?」梅吉看著目瞪口呆的丹美石。
「梅吉大哥,我就知道你是最厲害的。」安娜高興地向他跑來。
「好樣的。」莫莉也向他走來,像男人一樣豪邁地拍著他的肩。格林萊士跟在她的身後,看著梅吉的眼神裡多了一種溫和。
「嘿嘿,這才是我的真本事。」梅吉得意地說。
「做得不錯,」丹美石難得地點了點頭,「雖然人白癡了點。」
「……」喂,你這是誇我麼?
……
不管怎樣,梅吉的表演,總算是暫時挽救了他的形象。丹美石開始繼續教導他們關於團隊作戰的知識,而莫莉和格林萊士還是沒有參與。到了晚上的時候,梅吉仍然會去練習魔法,只是小仙子暫時抓得沒那麼嚴了。
關於團隊作戰的理論,理解起來其實並不困難,困難的是實戰中的應用。在對敵的同時,還必須瞭解同伴的行動和位置,而在整個教學過程中,丹美石教官都將安娜和威爾安排在一起。時間長了,這兩個小傢伙不但配合得越來越默契,有時還湊在一起說悄悄話,讓梅吉大為吃醋。
一天下午,丹美石讓梅吉和威爾、安娜三人一起練習遭到圍攻時的應對方法。格林萊士躲在陰暗處,彷彿成了陰影中的一部分。
莫莉興致勃勃地看著廣場上的那幾個人,大劍被扔在了一旁。這時,有人走到了她的身後,她回頭看去,然後便見到了穿著塔夫綢收腰裙的美麗公主。
「殿下,好久不見了。」她彎腰致意。
蘇菲亞公主向她點了點頭,然後與她一起並肩看著梅吉等人的練習。在廣場中央,梅吉正用崩石術將他和威爾、安娜一起圍住,防止狼狗的靠近,而威爾也用附加狀態的神術將遠處的狼狗一隻隻弄暈。小安娜則弄出一個光球將他們三人一起罩住,那是一種能讓人快回復體力的光魔法。
「他們練習得怎樣?」蘇菲亞公主問。
「進步很快,」莫莉皺了皺眉,「但是,練習和真正的冒險畢竟是兩回事,我真正擔心的還是威爾和安娜這兩個孩子,他們太缺乏戰鬥經驗了。至於梅吉,我倒不太擔心。雖然他看上去不太讓人放心,但畢竟是曾經在霧女森林那種環境生活過的人,當危險真的到來的時候,就算僅僅依靠本能,他也能夠保護自己,不客氣地說,他就是傳說中的蟑螂命。」
「忘了告訴你,」蘇菲亞輕輕一歎,「梅吉不會加入那個任務。」
「喂,別開玩笑了,」即使對方是公主,莫莉也沒有刻意讓自己的語氣保持敬意,「你應該知道這個任務裡不能缺少魔法師。」
「是的,但並不是梅吉,」蘇菲亞苦笑了一下,「關於魔法師的人選,撒萊閣下一直堅持要由他來挑選。事實上,今天早上他才決定好人選。」
「哦,他的辦事效率可真高。」莫莉吹了下口哨,「那麼,他選出來的是哪個傢伙。」
「連廷家的二公子,弗裡西斯·連廷。」
「那個花花公子?」莫莉眉頭直皺,「沒搞錯吧?那傢伙除了到處泡妞之外,還能做什麼?」
「但他確實是一位高水平的魔法師,」蘇菲亞說,「事實上,在王城內也很難找到比他更合適的人選了。在這個以神權為主的國家裡,魔法師本來就不多,就使用魔法的水準來說,弗裡西斯也可以算是其中比較出色的。」
「……好吧,」莫莉苦笑了一下,「他什麼時候開始加入訓練?」
「他不肯加入,」美麗的公主歎了口氣,「他要等開始行動時才來跟你們會合。」
「有沒搞錯?」莫莉簡直要火,「如果一個團隊裡的成員連互相瞭解的時間都沒有,那還冒什麼險?威爾和安娜已經夠讓我擔心的了,我可不想再多加一個自己無法去信任的同伴。」
「我也沒有辦法……」
「把弗裡西斯趕走,讓梅吉留下來。」
「我說過了,梅吉不會加入,」蘇菲亞無奈地回答,「他會在這裡,只是因為我覺得有一個魔法師在這裡暫時代替一下會更好些,而且,他在旁邊,安娜·蘇也就更能安心訓練。何況,梅吉也只是個入門不久的魔法師,他和弗裡西斯還有不小的差距。」
「魔法上的差距還有辦法彌補,但心態上的問題卻是致命的,」莫莉冷笑,「梅吉只是看上去有些白癡,弗裡西斯卻是個真正的白癡。」
蘇菲亞搖了搖頭,對於這個問題,她也是無能為力。事實上,那個任務不管是對王室還是對教會來說,都非常重要,也正因為它的重要性,紅衣撒萊絕不可能讓所有的事都由她來決定。從某種程度上來說,這其實也反映了王室和教會之間的互不信任。
這時,梅吉也看到了她,伸手向她打招呼。
「說起來,這個梅吉對於公主殿下來說好像不是一般的人,」莫莉好奇地問,「聽說您竟然讓他住進了您母親給您留下的玫瑰露莊園,這可是一件很稀奇的事,不少人都在猜測他的來歷呢。」
蘇菲亞的臉微微地有些紅。她總不能告訴莫莉,梅吉其實是預言裡自己未來的丈夫吧?
看著她臉上悄然出現的暈紅,莫莉反而更加好奇。難道外面那些人的傳言竟然是真的,梅吉其實是這位好強而能幹的公主殿下的小白臉?
「還有一件事,我想應該告訴你,」蘇菲亞心情有些沉重地說,「我們的人還是沒有找到愛瑪,而她的父母也被人殺了。關於這件事,我一直不知道該怎麼向你說,你是愛瑪的朋友……」
「早就不是了,」莫莉冷冷地說,「從她背叛殿下的那一刻開始,她就不再是我的朋友。」
「我並不怪她,」蘇菲亞無奈地歎了一聲,「雖然並不是我的本意,但當年確實是因為我傷害了她,才使得她退學之後,性情開始改變的。」
「那是她自找的。」莫莉無動於衷地說。
蘇菲亞沉默著。
「公主殿下,」莫莉面對著她,慢慢地單膝跪下,「在我和愛瑪還很小的時候,您就一直是我們的偶像,我們約定好一起進入這個學院,就是為了能在這裡見到您,告訴您我們對您的尊敬與愛慕。雖然,那時的想法多少有些孩子氣,但我對您的忠心永遠也不會改變。不管愛瑪曾經受到什麼樣的傷害,我都絕不會原諒她的背叛。我將繼續跟隨在您的身邊,不管將來會遭遇到什麼。」
「你已經為我做了很多了,」蘇菲亞低聲說,「你為我放棄了成為玫瑰騎士的機會,甚至好幾次在任務中差點死去。」
「這是我自願的,」莫莉抬起頭來,「事實上,我對自己放棄了成為玫瑰騎士的榮譽感到慶幸,這讓我遠比別人更加地瞭解您所背負的責任,也更堅定了不顧一切守護殿下您的信念。」
「……謝謝你,莫莉。」
這時,梅吉剛好跑了過來,莫名其妙地看著她們……
*****
那天傍晚,當梅吉回到玫瑰露莊園的時候,現莊園裡來了一位神秘的客人。一輛黑色的精緻馬車停在了莊園門口,幾名王宮護衛守在走道上。另外還有一些陌生的侍女在等待著。
那名客人去了蘇菲亞的房間,過了很久才出來。當她出來的時候,梅吉因為無聊正好也在莊園內閒逛,看到了她。那是一個用黑紗蒙著面的女子,從周圍那些侍者對她的態度來看,她的身份無疑非常高貴。只是,不知為何,梅吉覺得她的身上透著一種黑色的沉重感,彷彿有著什麼心思壓在了她的心頭。蘇菲亞將她送出了莊園,一路上,她們兩個人都沒有說話,那種無聲的氣氛橫貫在她們中間,以至於讓人感到一種肅穆而又讓人歎息的壓抑。
「那個人是誰?」梅吉抓住一個奉蘇菲亞公主之命照顧自己起居的侍女。
「那是王后陛下。」那名侍女的聲音雖然放得很低,卻可以聽出某種隱藏得不夠好的鄙夷。
她就是這個王國的年輕王后?梅吉看著她的背影。
蘇菲亞的母親在十幾年前就已經去世,現在的王后蒂努薇爾,聽說原本還是蘇菲亞的好友,後來不知因何原因成為了菲甫三世的二任妻子。據說,她是這個王城裡最美麗的女人,即使是已經足夠美麗的蘇菲亞公主,比起她的美也會差上一些。或許是由於身份的尷尬,又或是另有什麼原因,誰都知道,自從好友當上自己的後母后,蘇菲亞公主便始終迴避與新的王后見面,現在兩人突然走在一起,就難免會惹人猜疑了。
在蒂努薇爾離開後,蘇菲亞慢慢地向那個小房間走去,很是沉默。感覺她的心情並不是很好,梅吉想了一想,還是決定不去打擾她了。就在這時,他的腦海中傳來了小仙子的聲音:「梅吉,你快來一下。」
「去哪裡?」
「馬戲團,」小仙子的聲音聽起來很急,「齊婭受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