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幾場綿綿細雨過後,久違的陽光灑射在京都的每一個角落。
薛破夜就是在這樣一個陽光明媚的午後,被皇帝陛下招進了皇宮,這一次並沒有在御書房相見,而是被引到了御花園。
御花園內,百花齊放,群芳爭艷,瀰漫著沁人心脾的花香味,更有著滿院子的女人氣息,皇后娘娘領著一群宮女,在草地上踢毽子玩。
坐在德慶帝對面,薛破夜雖然頗有些不適應和不自在,但是面上倒也保持的平靜異常。
德慶帝的臉色很蒼白,精神看起來也是異常疲倦,但他還是微笑著道:「你該知道,我總要找你好好聊一聊的。」
薛破夜點頭道:「微臣也一直在等陛下傳召。」
德慶帝滿意地點了點頭,溫言道:「你我今日,只說故事,不談國事更不要將我當皇帝看,我只是一個說故事的人,你一個聽故事的人而已!」
薛破夜一聽「故事」二字,忽然想到了那夜在「相思宮」中,皇帝陛下對自己曾經說過一個關於「葉清瑤」的故事,而故事只說了前半部分,後半部分卻沒有是說出來,難道今天,皇帝陛下要將後半部分說出來。
德慶帝一陣急促的咳嗽,讓不遠處的皇后迅速過來,柔聲道:「聖上,天氣還有些涼,你還是回屋裡與薛大人議事吧。」
德慶帝握著皇后的手,微笑道:「朕不礙事,皇后,我與薛愛卿有些國事相商,你自去和她們玩耍,回頭朕陪你玩。」
這個向來冷酷的皇帝,對皇后卻是極為憐愛。
皇后歎了口氣,倒了杯茶,奉給了皇帝,輕聲道:「那好,身子不舒服,就叫我,你別撐著。」看皇后的細心,竟是對皇帝也異常的關心。
薛破夜眼角看了皇后幾眼,只見皇后貴氣雍容,相貌那是極美的,忽地,薛破夜心中一震,他似乎發現了一些什麼,不由再看了兩眼,奇怪無比,這皇后竟然與葉清瑤的那幅畫頗有幾分相似。
葉清瑤的畫像清雅脫俗,讓人一見便能牢牢記住,薛破夜看那皇后,竟真是有七八分的相似。
「該不會是因為皇后相貌酷似葉清瑤,皇帝陛下才如此寵愛她吧?」薛破夜腦中忽然泛起一個極為怪異的念頭。
這個念頭,卻是很有道理。
等到皇后緩緩離開,走的遠了,德慶帝才輕輕喝了一口茶,平靜地道:「你似乎看出了什麼?」
薛破夜一愣,迅即有些惶恐地道:「微臣微臣不敢!」
「其實你想得沒有錯。」德慶帝凝視著薛破夜,似乎看透了薛破夜的心思,並沒有隱瞞:「清瑤的畫像,你是見過的那幅畫像,除了朕,也只有你見過,你當然也看出來,皇后與清瑤,長得十分相似。」
薛破夜歎了口氣,點頭承認道:「微臣卻是看了出來,想不到天下間還有這樣相似的人。」
德慶帝淡淡地道;「這麼多年來,我也一直將她當成了清瑤雖然明知她不是,可是這能讓我舒服一些。」
這話很殘酷。
一個女人作為另一個女人的替代品,而且是一國之母,這總是很殘酷的事情。
薛破夜不知道皇后是否知道這個原因,如果知道,薛破夜相信皇后娘娘的心裡一定是很委屈,也很悲傷。
薛破夜沉默了片刻,終於道:「聖上要說的故事,是葉清瑤後來的故事嗎?」
德慶帝臉上露出柔和的微笑,輕聲道:「我並不是一個會說故事的人,我這一生,恐怕也只會說這一個故事了。」
薛破夜坐正身子,道:「您說,我聽!」
德慶帝笑道:「這才是一個聽故事人的態度。」
「朕奪得了皇位,從我大哥手中奪得了我應得的皇位,而那個給我報信的二叔,便是如今的乾王爺,你應該見過。」德慶帝緩緩道。
「我見過。」
「他是一個值得朕去信任的叔叔。」德慶帝喃喃道,他的思緒又回到了十八年前。
「朕穩固了朝裡的局面,再次前往金陵之時,已是半年之後了。我回到了那個小村子,我知道,清瑤一定在等著我。」德慶帝臉上露出曾不從有過的幸福神色,似乎沉浸其中。
薛破夜靜靜地聽著,他明白,這個時候,要靜靜地做一個合格的聽客,不要打擾德慶帝的任何思路。
而且,德慶帝貴為九五之尊,專門對自己說這個故事,一定有其目的所在,否則一個皇帝絕不可能花費時間將自己內心深藏的秘密在一個不相干的人面前說出來。
所以,他一定要仔細地聽,仔細地品。
「你應該能猜到,清瑤並沒有離開那個小村子,她還在那裡平靜地生活著,和虎兒一起,還在那裡等著我。」
「我們重新相見,自然很高興,我們繼續著以前的生活,練習吹簫,出門賣藝,聽她吹奏梵曲整整兩個月,我拋下了國事,將國事交給了曹丞相等一幹得力大臣,而我自己,活得很滋潤,也很愉快。」
「只是我那個時候太年輕,竟然沒有料到,我的那位大哥雖然不在了,可是他的黨羽還在,還好好的活著,甚至計劃行刺我。」德慶帝的聲音開始陰冷起來:「就在一天夜裡,我喝了不少酒,半夜時分,睡的迷迷糊糊之時,一群刺客終於找到了我。」
雖然知道德慶帝還活著,但是薛破夜的心情卻隨著深入故事而緊繃起來。
「薛愛卿,或許你還不相信,那個時候,朕還只是區區三道武者,嘿嘿,那個時候,朕懂的是治國平天下之道,這武道卻是疏忽了。而為了能夠與清瑤寧靜的生活,我的身邊甚至連一個侍衛也沒有帶當我看到刺客圍住屋子,那冰冷的劍鋒便要刺穿我的喉嚨時,我以為我定然是要死了。那些刺客,最低的也是四道武者,朕只能閉目等死!」
薛破夜禁不住道:「是是葉清瑤救了你?」
「當然是她。」德慶帝開心地笑了起來:「清瑤是我的福星,有她在,朕怎會有事,她與虎兒在朕就要死的時候,出現在朕的身邊,那一干刺客,在他們姐弟的手底下,竟然走不了十個回合,全都被擒了下來。」
薛破夜駭然道:「都都擒下了!」不敢置信,那一群最低修為是四道的武者刺客,怎可能在葉清瑤姐弟手底下過不了十個回合?難道?
「非但你不敢相信,即使在當時,朕也不敢相信。」德慶帝歎道:「朕豈能想到,清瑤一個弱女子,竟是深藏不漏的七道武者,而虎兒,也達到了六道。」
薛破夜雖已猜到,但還是吃了一驚。
德慶帝臉上露出微笑:「清瑤啊清瑤,你可是連朕也騙過了。」
「自那之後,清瑤便笑朕一個大男人,竟不能保護自己,朕深感慚愧,便要清瑤做朕老師,教朕武道。清瑤倒是答應了,只是國事繁雜,朕卻沒有時間留下來,母后派人找到朕,要朕速回京都處理國事,萬般無奈之下,朕只得請求清瑤隨朕回京。那個傻丫頭呵呵,她卻給朕下了一道坎,說是只有等朕的武道修為超過了她,能夠保護自己,才會隨朕回京。」
「朕記得清瑤當時笑著對朕說,一個大男人連自己也保護不了,如何保護身邊的女人?」德慶帝神色嚴峻起來,臉上神色複雜:「這句話,直到今日,朕還記得清清楚楚。一個男人連自己喜歡的女人都保護不了,還怎麼算是男人!」說到這裡,德慶帝又是一陣急促的咳嗽,薛破夜急忙起身,走到德慶帝身後,輕輕拍著德慶帝的背部,為他順氣。
德慶帝擺了擺手,示意薛破夜坐下,才繼續道:「朕慚愧之下,只得答應他的要求,下定決心,一定要苦修武道嘿嘿,可是武道之人都明白,武道每一次的進階,絕非苦修便可成,五道以下倒可勤修苦練而成,五道之上,除了苦修,還需天賦與運氣了。朕雖然答應了清瑤,但是心中知道,要想超過清瑤的武道修為,實在是難於登天幸好,清瑤在臨別之時,送給朕那一本絕世奇書,若是沒有它,恐怕到今日,朕還是一個低等的武者。」
薛破夜隱隱於感到了一些什麼,輕聲問道:「那那是什麼書?」
德慶帝笑著,凝視著薛破夜,一字一句地道:「銷魂冊!」
「啊!」薛破夜驚得站了起來,呆若木雞,雖然心中一驚隱隱有準備,但是聽到這裡,卻也禁不住震驚無比。
《銷魂冊》?
那可是自己與小石頭一直以來練習的冊子,難道難道這本冊子竟是德慶帝留給小石頭的?
德慶帝平靜地示意薛破夜坐下,溫言道:「薛愛卿,朕今日所言,定要許多讓你吃驚之處,你皆可心神平靜地聽下去一個故事,總要一個聽故事的人認真地聽完。」
「臣臣遵旨!」薛破夜按捺住內心的震驚,恭敬道。
「銷魂冊天下最玄奇之書。」德慶帝讚歎道:「請要將那等珍貴的奇書送與朕,朕哎,那銷魂冊是武道寶典,據清瑤說,乃是她在天竺之時,偶然所得,送她此書之人,卻是從中原隱至天竺的絕代武者,即使是清瑤,也一直不明白那人為何要隱退至天竺,也不知道他的名姓,更不知道他為何要將此書交給清瑤以清瑤的猜測,應該是那位絕代武者想將這本武道寶典通過清瑤帶回大楚吧。」
「有了銷魂冊,可讓人的武道修為突飛猛進清瑤和虎兒修習了兩年,一個達到了七道,一個達到了六道,可說是神速了。只是到了這個階位,二人的武道修為卻再也無法突破了,這或許是天賦所致吧。朕辭別清瑤,帶回了銷魂冊,潛心修煉,這才發現,這銷魂冊竟是比朕想像中的更為奇妙,只過了幾個月時間,朕竟是達到了五道武者的境界。」
「朕每隔一陣時間便會偷偷地去那個小村子,與清瑤切磋比試,希望能夠擊敗她,好帶她回京,可是一直過了兩年,朕才達到七道武者的境界,那個時候,才真正地擊敗了清瑤。」
「清瑤信守承諾,帶著虎兒,隨著朕回到了京都,直到那個時候,她才知道,朕竟是大楚國的皇帝。她沒有因此而開心,反而有些悶悶不樂,朕明白她的心思,所謂一入侯門深似海,更何況囚籠一樣的皇宮呢?但是她為了朕,為了她的承諾,還是跟朕進了宮如果朕知道後來發生的事情,朕寧可死,也不會讓她和虎兒進宮那是朕此生最大的過錯!」德慶帝的神色陰霾了下來,身體竟然禁不住輕輕顫.抖。
薛破夜知道,葉清瑤進宮後,一定發生了天大的事情,否則德慶帝的情緒也不會如此激動。
「打一開始,宮裡那些愚蠢的人們就從心裡瞧不起清瑤,她們私下裡稱呼清瑤是個鄉下人,是個粗俗的民女,可是清瑤不在乎。雖然在所有人的反對下,朕不能封她為皇后,但卻封她為貴妃,賜予了清瑤宮。她為人謙和,在鬼魅陰森的皇宮裡,不與任何人爭鬥,對所有人,包括那些宮女太監也都是和顏悅色照顧有加,朕也絕不允許任何人去傷害她。」德慶帝攥起了拳頭,臉上露出了痛苦之色。
「她不與人鬥,可是那些可憎的人們,卻在私下裡對她百般侮辱朕要殺了那些賤人,卻被清瑤勸阻,她還讓朕發誓,不可因為她,而傷害宮中任何一個人清瑤,你知不知道,就是為了這個誓言,沒有殺死那些該死的賤人,你才會!」德慶帝這個素來陰冷沉穩的男人,此時的眼圈卻已通紅,泛著強烈的殺機。
「那些賤人,成日裡在母后身邊誣蔑清瑤,到了最後,就連母后也厭惡起清瑤,說她是妖女。清瑤忍受著委屈,卻從來不向朕訴苦。」
「朕忍無可忍,將清瑤搬出了清瑤宮,按照清瑤的意思,在宮裡擇了一處清淨的地方,讓她和虎兒生活在那裡。」德慶帝淡淡地道:「你該見過,就是相思宮了。」
薛破夜點了點頭,心中實在佩服葉清瑤,她身為七道武者,又得皇帝陛下寵愛,卻寧可忍受委屈,與世無爭,這樣的女子,實在稱得上是奇女子。
「朕甚至下了旨意,相思宮不得任何人進入,否則,殺無赦!」德慶帝聲音森然。
薛破夜歎了口氣,心中暗歎:「葉清瑤好好一個自由自在的姑娘,這樣一來,豈不成了囚籠裡的犯人,籠子裡的小鳥,哪裡還有自由可言。」
「朕本以為,這樣一來,清瑤便不會受到任何傷害。自清瑤搬到相思宮後,也確實沒有人再敢去打擾,朕與清瑤時常在相思宮吹簫弄武,很是悠閒,清瑤入宮一年後,終於懷上了朕的孩子,還沒有生下來,朕便給他取了名字若是兒子,便叫劉子禪!」德慶帝輕輕道:「禪位的禪!」
「劉子禪!」薛破夜輕輕念了一遍,全身一震。
原來德慶帝當年是要立葉清瑤的孩子為太子,準備傳位於劉子禪。
「而那一年,自遼東開始的叛亂,遍及四個州府,朕大怒之下,做了一個錯誤的決定,朕決定親自平叛。朕是擔心,坐久了朝堂,會消磨朕的鬥志,所以想以平叛,激發朕的鬥志。」德慶帝歎息著,自責著:「於是,那年初夏,清瑤懷孕六個月的時候,朕撇下了她,率領軍隊,去了遼東平叛。」
薛破夜也歎了口氣,他知道,故事最悲慘的時刻,就是在皇帝陛下離開京都之後。
德慶帝說到這裡,似乎已經很疲倦,靠在椅子上,閉上眼睛,臉上的神色極其痛苦。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德慶帝才長歎一聲,睜開眼睛,繼續道:「等朕回來的時候,一切都已經變了,變的讓朕都不敢相信。」
「相思宮付諸一炬,清瑤和虎兒,都已下落不明。」德慶帝攥著拳頭,痛苦地道:「朕找遍了皇宮的每一個角落,都沒有找到他們朕派出朕最得力的助手,四處找尋他們,卻始終沒有他們的消息。」
「直到後來,朕才知道,這一切,都是朕的母親,是她造成了這一切。她趁朕平叛之時,命令幾十名一等一的高手,甚至包括七道武者,暗地裡對清瑤動了手,清瑤那夜剛剛產下朕的兒子劉子禪,元氣大傷,與虎兒面對著數十名武者,終是不敵,清瑤為了保護朕的兒子和虎兒,終於力戰而而去!」
「虎兒逃離了宮中,不知去向,而清瑤的屍首,被朕的母親拋棄,朕再也找不到了。」
說到這裡,德慶帝,這個普天之下最強大的男人,眼淚卻流了下來。
薛破夜只覺得心中說不出的難受,竟然也跟著留下了淚水,他能想像,那夜在德慶帝平叛在外之時,葉清瑤和葉虎兒是如此地淒涼,如此地悲慘,如此地弱小,強悍的後宮力量,將那一對弱小的姐弟,毀滅在了頃刻間。
「那禪皇子如今身在何處?」薛破夜抹去眼淚,輕聲問道。
德慶帝等到情緒冷靜下來,才輕聲道:「那件事情過後,朕派人暗中殺了那些曾經誣蔑過清瑤的後宮賤人,朕只希望能夠贖朕的罪過,若不是朕,清瑤不會死,她還會快快樂樂的活著,在金陵城中賣藝,唱歌,吹簫。直到兩個月後,朕的哥哥,也就是乾王爺忽然秘密找到朕,朕才知道,朕的好二叔,在清瑤遇害那夜,竟是偷偷地救走了朕的兒子。」
薛破夜知道真相漸漸接近,自己心中那個最大的懷疑便要浮出水面了。
「你猜得不錯,或許你早就猜到!」德慶帝凝視著薛破夜,一字一句地道:「小石頭就是朕的兒子,他的真名,就叫劉子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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