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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雨從空中如細絲般再次開始飄落下來。
雙方的都是沒有因為冰冷的雨滴撒落在身上而得到冷靜,這股冰冷的雨水,反而更加激發了雙方士兵骨子裡的凶狠,我的刀看在你的脖子裡,發出金屬與骨肉的摩擦聲,這讓我興奮,可是在這一瞬間,你的槍尖也刺透了我的心臟,讓我體會到了何謂死亡的感覺。
就是在這種你死我活的爭殺中,皇宮外的廣場上,已經遍處是鮮血,鮮血混合著雨水,在光滑的大理石板上流淌著。
朝廷援軍的騎兵,砍瓜切菜般地殺戮著衛戍軍,很快,衛戍軍的上千騎兵迎上前來,抵擋著援軍騎兵的衝殺,雙方都毫不吝惜自己的生命,馬上的功夫盡情展示出來。
只是,衛戍軍的騎兵數量比起援軍,顯然少了不少,經常面臨著以一敵二甚至以一敵三的局面,戰馬縱橫馳騁間,一個不小心,總是能踏上步兵,將步兵活活踩死。
廣場上,亂成一片。
士兵們在流血,在死亡,而雙方的主帥,在護衛的保護下,遠遠地看著這一切。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四皇子因為憤怒而顫抖,向兩位國公爺質問道:「是誰的援軍?他們從哪裡來?還有,鄚州軍為何會叛了?」
柳國公瞥了四皇子一眼,淡淡地道:「四殿下,這援軍是誰,我們不知道,可是鄚州軍為何會叛,恐怕要問四殿下自己吧?
四皇子眼角抽.動,看著混亂的戰場,喃喃自語:「怎怎麼會變成這樣?」
「四殿下!」葉國公看著自己的外孫,歎道:「只怕我們都被聖上算計了!」
「父父皇!」一聽到德慶帝,四皇子情不自禁就感覺全身發寒,那個冷酷的父親,在四皇子的心中,無疑比惡魔還要可怕。
「你看!」葉國公指著在軍陣中衝殺的援軍騎兵,正色道:「他們兵馬嫻熟,進退有序,即使是戰鬥,也是三五成型,組成小殺陣,互相防衛,配合默契,這樣的騎兵,即使我南林北林大營,也未達到這樣強悍的程度,換句話說,這群騎兵至少經過了幾年的精心訓練,才會有今日這樣強大的配合力和戰鬥力。」
四皇子聲音帶著一絲恐慌:「外外公,你的意思是這些騎兵,是父皇生前就開始訓練的?」
葉國公微微點頭:「這天下,有能力訓練如此龐大的騎兵軍團,卻又一絲風兒也沒有透漏出來,恐怕也只有聖上能做到了。」
柳國公在旁道:「我們的聖上永遠都是比別人高明啊聖上啊聖上,原來你早就料到會有這麼一天啊!」
十幾條京都長街的其中一條街口處,在十多名鎧甲衛士嚴密的護衛之下,一位騎著高頭大馬的武將也正看著廣場上的爭殺。
這名武將沒有穿厚重的鎧甲,只是披著一件黑色的袍子,頭戴著紫金製作的頭盔,頭盔樣式很奇特,將他幾乎整個臉龐都掩飾起來,只留下了一雙陰冷而銳利的眼睛。
雨水打在他的身上,護衛本是要為他遮雨,卻被他遣退。
他似乎很喜歡雨水打在身上的感覺。
雖然衛戍軍被打了一個措手不及,但是他們卻無愧是大楚國的精銳之軍,經過前半段的混亂,即使是在援軍騎兵來回的衝擊下,也漸漸恢復了陣型。
廣場之上,兩大衛戍軍隊加起來,雖然經過連番苦戰,死傷無數,但是還有四萬之眾,而參與戰鬥的朝廷軍隊,鄚州軍與援軍騎兵加在一起,也不過萬餘人,兵力對比還是弱了許多,幸好騎兵衝擊力和戰鬥力極強,而且廣場面積雖然巨大,衛戍軍卻依舊展不開大隊的兵力,擠在一起,反倒是打了個旗鼓相當。
城頭的羽林軍也沒有呆看著,調集了數百名精於弓箭的羽林衛,就在城頭,以衛戍將士為靶子,射殺了不少,單就薛破夜一人,就連續射殺了六七人。
薛破夜射出利箭的時候,心情是極為複雜的。
眼前的場景,他並不是沒有看過穿越之前的電視劇中,沒有少過王朝爭霸的滾滾烽煙,沒有少過皇權更迭的血腥廝殺,但是今日所見,卻是第一次活生生地看到兩隻龐大的軍隊進行殊死的爭鬥,這種場面,比起電視裡的場面,更震撼人心,更血腥。
一個個活生生的兵將,淪為著皇權爭奪的犧牲品,雙方普通的將士,甚至不知道為何先前還是同盟的兩支軍隊,此時卻要以死相搏,糊里糊塗地遵循著命令,糊里糊塗地血流廣場,稀里糊塗地死在這淒冷的夜晚。
援軍中的黑袍大將,忽然探出手來,只是輕輕一擺,身邊的一位將官高聲叫道:「打旗!」
很快,在黑袍大將的身邊,瞬間展起了新的旗子,新的旗子一根一根地舉起,其他各條街道也看到了這邊打出的旗子,也都放下了「楚字旗」,打開了新的旌旗。
新打出的旗子是以金黃色的錦緞織成,金黃色的旗幟上,以金絲玉線繡著威嚴的圖案。
那是一條騰飛於宇宙,傲視於蒼穹的龍,張牙舞爪,面目猙獰,就想要從旗子裡破飛出來一樣。
打出來的,竟然是龍旗!
錦旗招展,火光沖天,夜風之中,龍旗忽忽作響,而十幾條街道,忽然間想起了「嗚嗚嗚」的號角聲,這號角聲悠遠而深長,廣場雖然殺聲震天,卻沒能掩埋住這如雷般的號角聲。
「大人,你你看!」公羊月的聲音裡帶著不可置信的顫音,這個素來恬淡穩重的都尉大人,此時卻顯得情緒激動:「那那那是龍旗!」
「龍旗?」薛破夜皺起眉頭,他缺乏對這個時代的真正認識,所以並不顯得如何激動,更多的是疑惑而已,轉頭去看身邊的眾將,無一不是神色奇特,或驚喜,或激動,或敬畏,不一而足。
「只有皇帝陛下出現的地方,才能打開龍旗,龍旗到處,也就是皇帝陛下到了。」公羊月激動道,但是說完這句話,他就冷靜下來了。
皇帝陛下?
皇帝陛下不是已經死了嗎?正躺在道德宮麟聖殿接受著祭拜,怎麼可能在這裡出現?
這天下,怎麼可能會有兩個皇帝呢?
所以公羊月的眸子裡很快恢復冷靜,低聲道:「大人,難道那是!」
「是什麼?」
「是又一個想自立為皇帝的叛軍?」公羊月說出了自己的想法。
薛破夜按住刀柄,淡淡地道:「既然浮出水面,總能看清楚他真正的樣子,我們等著吧!」
城頭的羽林衛能看到龍旗,正在激鬥的衛戍軍和鄚州軍自然也從號角的驚擾中發現了遍佈在十幾條長街上的龍旗。
龍旗,就是威懾!
或許真的是因為龍旗的出現,給了激鬥雙方的將士們帶來了巨大的震懾,在嗚嗚號角聲中,雙方的兵將竟然漸漸停了手,望著龍旗。
四皇子在看到龍旗的第一瞬間,竟然失聲叫道:「父父皇!」
柳國公等人的神色很不好看,葉國公已經淡淡地道:「四殿下,聖上已經駕崩,這絕不會是聖上!」
四皇子醒悟過來,是啊,皇帝陛下已經死了,除了皇帝陛下,這個天下間,還有什麼是他四皇子畏懼的?
所以他立刻想到:「難道這是想自立為王的傢伙?他他究竟是誰?」
柳國公與葉國公對視一眼,眼中劃過殺機,冷冷地道:「無論是誰,他今日必死無疑!」
實際上兩位老謀深算的國公爺心裡已經想到了一種不可能的可能,而這種不可能的可能,讓他們的心冷到了谷底。
他們見過太多太多的世面,知道太多太多蹊蹺的事情,這個鴻蒙天地之下,總會因為人類的智力而產生許多不可思議的事情。
而死而復活也是其中之一!
他們甚至已經感覺到了龍旗之下那驚人的皇威霸氣,這種皇威霸氣,讓他們的心裡生寒。
當一小撮兵士停下戰鬥之後,他們旁邊的戰團,旁邊旁邊的漸漸也都停下了殊死的搏鬥。
龍旗下的黑袍將軍,等到整個戰場都偃旗息鼓之時,緩緩催動著座下的駿馬,慢慢前行,身邊的護衛正要跟上,卻聽他伸出手,止住了眾人。
他寧靜如石,卻又氣魄驚人。
他的黑袍在夜風中飄動,就像一位從暗夜而來的幽靈戰神,神秘而讓人敬畏。
諾大的廣場,數萬將士,竟是眼睜睜地看著黑袍戰將驅馬緩緩而行,穿過援軍的隊伍,踏上了廣場的大理石板。
黑袍將軍看起來也不如何地強大,可是他那股身處亂軍之中卻泰然自若,宛若閒庭信步般的氣度,讓將士們敬畏不已,最重要的是,這位黑袍將軍是龍旗下的將軍,龍旗為他增加了威勢,所以他所過之處,無論是衛戍軍還是鄚州軍,竟都閃開了一條道路。
「你是何人?」葉道縱馬在黑袍將軍前方不遠處停下,舉刀指著黑袍將軍。
黑袍戰將沒有勒馬,而是繼續執著馬韁,緩緩前行。
葉道皺起眉頭,冷聲道:「你膽子倒是不小,一人就敢進我衛戍軍軍陣!」
黑袍戰將忽然發出古怪的笑聲,那笑聲,竟然讓人從心裡直發寒,而他終於開口:「衛戍軍是你的嗎?哼,口氣也未免太大了。衛戍軍士大楚的護衛軍,不是什麼人的。」
「你!」葉道臉上終於顯出了震驚之色,他甚至情不自禁地拉馬後退了兩步,一張臉上,除了震驚,更多的是不可思議之色。
黑袍將軍緩緩抽出佩劍,劍指長空,淡淡地道:「天子劍,斬天下叛逆之賊!」
天子長劍在黑夜中閃爍著寒光。
「那那真的是天子劍!」軍陣中忽然有人叫道。
手持天子劍者,自然是皇帝。
「撲通!」
頓時有人跪倒在地,一個人跪下了,頓時便會有第二個人,第三個,第四個,率先跪下去的,都是鄚州軍的將士,而衛戍軍雖然此番發動兵變,在普通士兵的心中,不過是要擁立四皇子,反對太子而已,他們的心理,絕對不會也不敢反抗德慶皇帝。
德慶帝在位十八年,威震天下,多少能臣幹吏都是畏懼萬分,更何況區區的衛戍軍,一旦真正的德慶帝出現,他們心中的畏懼更是無限度地放大,又是一片嘩啦啦之聲,在沒有國公爺的命令下,衛戍軍將士也嘩啦啦地跪成了一片。
到最後,除了少數的衛戍軍將領以及援軍騎兵,所有的將士都跪倒在地,跪倒在天子劍下!
四皇子的手在發抖,全身都在發抖。
他死死地盯著緩緩過來的黑袍戰將,瞳孔收縮,充滿了驚懼,終於吼叫道:「起來,都給我起來,他不是父皇,父皇已經死了,已經死了快,你們都給我起來,拿起你們的武器,殺死他,殺死他!」
他向著葉國公吼道:「外公,快,讓士兵們起來,那不是父皇,那不是,那是假的他冒充父皇,要殺死他!」
葉國公與柳國公冷冷地望著緩緩過來的黑袍將軍,兩人臉上的肌肉都在抽搐。
他們熟知皇帝陛下的體貌,雖然此時看不清黑袍戰將的臉龐,因為黑袍的掩飾也看不見他的身段,但是那種氣勢,那種細微的動作,讓他們已經肯定,這個黑袍戰將,十有八九就是已經駕崩的德慶帝。
已經死去的皇帝,卻帶兵回到了京都,這種不可能的可能,卻發生了。
他們如墜冰窟,如果世界上有他們畏懼的人,就只能是這個皇帝了。
一個已死的皇帝,在這個時候出現,兩位國公爺終於明白,他們似乎墜入了大楚國有史以來最精心的一個圈套。
柳國公深深吸了口氣,輕聲道:「我們終究是鬥不過他!」
四皇子的聲音已經嘶啞,卻依舊在竭力地嘶喊著,甚至已經翻身下馬,拉起那些跪倒在地的兵士,讓他們去衝鋒,讓他們去留血。
可是沒有人動。
天子劍下是皇帝,誰敢對皇帝動手?
「這齣戲是不是要落幕了?」葉國公幽聲道:「戲台的主人看完戲,總會要收場的。」
柳國公閉上眼睛,猛地睜開,大聲喝道:「不錯,四殿下說的不錯,那是假的,皇帝陛下已經駕崩,這是有人在冒充皇帝,北林大營將士聽令,誅殺此人者,官升四級,賞金萬兩!」
他的聲音中氣十足,遠遠地傳了開去。
葉國公明白了他的意思,他這是要做最後一搏,看了四皇子一眼,咬牙道:「南林大營將士聽令,殺了黑袍將,本王重重有賞!」
他們畢竟是王爺,在衛戍軍中,畢竟有巨大的威望,所以軍令一下,便有幾名兵士咬牙爬起身來,便要衝上去。
「咻咻咻!」
三箭從皇宮城頭射出,「噗噗噗」三聲,正中三名叛軍將士,只聽到三人悶哼一聲,便倒地而死,卻都是被射中了要害,瞬間死去。
這三箭,卻是城頭的薛破夜所射。
如此遠的距離,只有他有這個能力,只有他有這個力量和準頭,畢竟《銷魂心法》不是白練的。
三箭過後,一切又歸於平靜,沒有其他的兵士再衝上來。
眼見黑袍將便要從也到身邊擦肩而過,葉道神情一冷,他手中的大刀,在這瞬息之間,竟是斜斜劈向了黑袍將。
雖然葉國公是南林大營的主子,但是一直以來,對南林大營進行真正控制的,就是葉道。
沒有過硬的本事和果斷堅毅的決心,要統管南林大營並不容易。
葉道的心夠狠,功夫也夠硬,他是六道武者,已經是武者中難得的高手。
雖然只是普通的一刀,但這卻是這位六道武者刀法中絕對的精粹,樸實無華,重在乾淨利落,沒有半絲的虛化。
葉道自己很有信心,他要做最後一搏,所以他拿出了最後一搏的本錢,按照他的理解,這位不管是不是皇帝陛下的黑袍將,將會在自己這一刀下斷成兩截,血濺五步。
只是他大刀揮過之後,就像劃過空氣一般,竟是沒有碰到任何東西!
他大吃一驚,眼光處,卻發現黑袍將只是很輕鬆地拉了拉身軀,那是一種極為詭異的身法,就像在雲中漂浮一樣,淡若雲煙,自己的大刀只是從黑袍將的腰間輕輕滑過,甚至連黑袍倒沒有碰上。
天子劍出!
只是輕輕地一推,就像俊朗的夫君給自己溫柔的妻子插上金釵,就像最高雅的食客探出筷子去品嚐天下間絕美的美食,這一把天子劍輕輕巧巧,看似很慢,但是葉道卻沒有避過。
犀利而冰冷的劍鋒輕輕插入了葉道的咽喉,蜻蜓點水般,一觸便迅即離開。
葉道的咽喉,淡淡地灑出血花,絢麗的血花煞是好看,就像最高明的畫師畫出的國畫,就像最精妙的藝術家雕刻的精品。
在三軍將士的眼皮底下,葉道手中的大刀落地,他摀住自己的咽喉,臉上露出不可置信的疑惑,然後,從馬上翻到下去,甚至連抽搐都不曾有過,瞬間死去。
黑袍將淡淡地道:「這就是天子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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