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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聲顯得極為突兀,聲音雖然不大,但是在寂然一片的大堂內,卻是顯得很清楚,非常清晰地傳到了每一個人的耳朵裡。
眾人四處張望,只見廳內坐滿了人,卻不知道聲音從哪裡發出來。
聽到那聲音,薛破夜臉上浮現出詭異的笑容,一閃即過,誰也沒有察覺到。
方夫人也在人群中看了看,柳眉蹙起,自然是也沒有料到竟然會出口奚落。
正在眾人奇怪間,卻見最後一排的座位上,緩緩站起一個人來,那人衣著簡樸,短衣短褲,臉龐稜角分明,嘴角帶著淡淡的笑意,不過眼眸子裡卻是冰冷得很。
這人坐在人群中,不知道的還以為是哪位富商的跟班,毫不起眼,卻想不到他竟然敢這樣說話。
大堂內先是一陣寂靜,猛然間,不知道誰驚呼一聲:「他他是南先生!」
南懷毋在杭州的商界歷史中是一個當之無愧的傳奇,如果不是薛破夜的出現,甚至可以說是一個不可複製的傳奇,他所做出來的事情,不但讓人欽佩,而且讓人從心裡由衷地發出尊敬。
他就像流星,瞬間照亮了杭州商界的每一個角落,但是他的隕落並不比他的崛起慢,流星終歸是要劃過天際而消失,南懷毋的商業歷程和流星如出一轍。
在他光輝的時刻,整個商界群雄以他為尊,而在這一頓時期內,甚至被人稱為「平民商戶繁華期」,為了對付盧家大少爺的蠻橫霸道,南懷毋率領著受欺壓的中小商舖在商戰中幾乎將盧家擊垮,甚至氣死了盧家大少爺,在許多人的眼裡,南懷毋的商業時代已經來臨,他所率領的商戶們也信心滿滿,卻料不到橫裡殺出來方家,利用黑白兩道各種勢力,在很短的時間內將南懷毋精心打造的商業聯合體制擊潰,而南懷毋也在猶豫中悄然隱退。
這從某種角度來說,算得上是商界的一段悲壯歷史,南懷毋的悄然隱退,讓無數人唏噓感歎。
當盧家的霸道有增無減,甚至是毫不顧忌時,許多人都在暗地裡想到了這位曾經的商界英豪,想著他曾經做的一些事情。
當然,誰都不會想到他還會重出山。
那人叫出一聲後,人群中立刻響起更多的聲音:「南先生,南先生!」大堂內一時極為嘈雜。
薛破夜聽出這些聲音裡帶著激動和興奮,終於明白了南懷毋在杭州商戶心中的地位。
這都是一種情不自禁的感情,雖然方夫人就在座上,卻也沒有影響到眾人心中的感受。
南懷毋不動如山,只是站在那裡,就像岩石一樣,雖然穿著平常的粗布衣服,但是所散發出來的氣魄卻是身著錦衣寬袍的富豪們不能比擬的。
那是一種內在風範,不是裝扮就可以裝扮出來的。
方夫人盯著南懷毋,南懷毋也緊盯著方夫人,曾經的宿敵竟然在這樣的場合重新相遇。
薛破夜摸著鼻子,很愜意很悠然。
這當然是一大勝景,曾經的商界領袖和如今的商界領袖相聚一堂,那自然是難得的事情,而這樣的勝景,恐怕沒有自己是出現不了的。
「南先生!」方夫人嘴角帶著微笑道:「你回來了!」
「我回來了!」南懷毋背負雙手,眼眸子冷淡無比:「我回來了,你還沒有走?」
方夫人柔柔一笑,竟然嫵媚的很,一改先前的冷若寒霜,聲音竟也帶了幾分嫵媚:「南先生莫非是懷念這裡的風光,所以回來看一看?」
她一直冷若冰霜,忽然嫵媚嬌柔,不少人都是吃了一驚,看她外如貞女卻露出蕩人心弦的媚笑,更讓許多人詫然心動。
南懷毋臉上泛起淡淡的感慨,平靜地道:「懷念風光,更想故人!」
一名感情豐富的商戶竟然潸然落淚道:「南先生,你你可終於回來了!」聽他的聲音,很是委屈,就像一個被外人欺負的孩子看到了自己的爹娘一般。
他這一說,不少商戶都陪著落淚,堂中一時極為感人。
忽聽有人冷叫道:「南懷毋,你又跑回來做什麼?又想禍害人嗎?」
立時有人接道:「當初像龜孫子一樣跑了,今天還怎麼有臉回來?難道還沒窩囊夠?」
他們自然是抱著盧家的商戶,見此情景,出來斥責南懷毋,無非是想討好方夫人而已。
他們一斥責,那些南懷毋的舊部自然不甘示弱,曾經是蛇無頭,不敢和盧家作對,如今南懷毋出來,憶起曾經的輝煌,不少人便出聲為其辯護。
「這杭州是你家的嗎?南先生為何不能來?」
「若不是手段卑劣,南先生怎會離開?南先生的商才,那是有目共睹的,若說窩囊,也不知道是誰窩囊。」
「大家都是自己人,不要出言不遜。」
大堂內一時顯得很是嘈雜,這些都是杭州商戶,商人的嘴皮子自然利索的很,所以在大堂中,你來我往,好一番唇槍舌戰,熱鬧非凡。
「不要吵了!」一人高叫道:「是菜市口嗎?」
這話一說,眾商戶立時覺得自己有些失態,瞬間都閉上了嘴。
見眾人靜下來,方夫人才歎道:「故人如故,可是南先生的威風卻不如故了!」
「威風不是用來顯的。」南懷毋淡淡地道:「像夫人這樣的威風,沒有幾人會顯得出來。不過今日看夫人的樣子,威風似乎顯得過了頭吧。」
方夫人歎道:「我一個婦道人家能有什麼威風,南先生取笑了。」
南懷毋依舊是背負著雙手,帶著一絲不屑的笑容,慢悠悠地道:「對付一個後進之輩,夫人竟然要動用商會的力量,我實在不知道是哭還是笑。」
「哦!」方夫人美目中波光流轉,柔聲道:「南先生這話說的我有些糊塗了,何謂哭,又何謂笑?」
「對付一個後輩,竟要動用整個杭州商會的力量,這自然是好笑的事情。」南懷毋毫不留情面地道:「不過想想你只有如此手段,我實在很感慨我是怎麼敗在你的手裡。」
方夫人淡淡一笑,抿了一口茶,緩緩道:「不管是怎麼敗的,敗就是敗,這並不是一件值得深思的問題。」
南懷毋抬頭看著屋樑,良久,才緩緩地道:「夫人,咱們不如再下一盤棋!」
方夫人眼眸子掠過一絲慌張,但面上依舊平靜地道:「下棋?」
「以城為盤,以商為子!」南懷毋淡淡地道:「重新來過。」
商戶們聽到這句話,有驚訝,有興奮,有慌張,有激動,甚至有恐懼,表情不一,但是都明白了,南懷毋這是要重回商界了。
這當然算得上是一個驚天的消息。
薛破夜深吸了一口氣,他忽然覺得今天的天氣實在很好,全身上下說不出的舒服。
方夫人按捺住憤怒的心火,淡淡地道:「南先生想重溫曾經的失敗?」
「失敗不是永遠的。」南懷毋堅定地道:「我想好運不會永遠站在一個人的邊上,而壞運氣也不會永遠纏著一個人。」
他的意思很清楚,我的失敗,非戰之過,只是外力的原因而已,這當然是實話。
南懷毋的商業之才絕對是罕見的很,以一個小貨郎出身,能夠氣死富甲一方的盧家大少爺,甚至差點稱雄杭州,這已經證明了他的實力。
他的失敗,無非是政治手腕不如盧家,後台勢力不如盧家罷了。
大堂內寂靜無比,兩大巨頭的對話深邃中帶著直白,敵意十足,所有人都是呆呆地看著兩人。
「你憑什麼?」方夫人沉默良久,終於凝視著南懷毋道:「你憑什麼和我下這盤棋?你有什麼賭注?」
南懷毋淡淡一笑,問了一句大家都很莫名其妙的話。
「我有什麼賭注?你可以給我什麼賭注?」
這當然是一句很奇怪的話,所有人都不知道這句話是問誰,看南懷毋的樣子和語氣,顯然不是反問方夫人。
問的絕,回答的也很絕。
「其實你的賭注實在不多,你有三家酒樓,甚至有一家還是在郊外,你還有十幾萬兩銀子,不過這些銀子可能要花去很多,因為它們要用來做些其他的事情。對了,你還有一些夥計,這些夥計都長著一張吃飯的口,最後,你還有一位總掌櫃,呃,我想你只有這麼多了,如果非要說還有什麼的話,那只有永不言敗的信心和一顆追求公平的誠信。」說話的人一絲不苟,很認真,很仔細。
說話的當然是薛破夜,杭州商界的後起之秀薛掌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