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薛破夜歎了口氣,一時有些瞧不慣他的行徑,所以信口而言,想來是給他帶來了一些傷害,正想撫慰幾句,卻聽游少卿歎息道:「此番不中,我已無力再考了,如今吃喝都成問題,哪裡還能繼續讀書,只能說我此生沒有仕途之運吧。」一片惆悵,頗有些悲哀。
薛破夜搖了搖頭,正要離開,游少卿忽然道:「薛兄,不如這樣吧,我聽他們說,你這裡待遇不錯,工錢很高,若是我萬一沒中,你便收我在你店裡幹活就是,也是個活命的營生,比我賣梨要強多了。」
「你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書生,能做什麼事情?」薛破夜哭笑不得道:「想掙銀子,也要看看有沒有那個本事。」
游少卿翻身起來,擼起衣袖,露出乾瘦的胳膊,道:「我有力氣,什麼都能幹,你可別瞧不起人。」
薛破夜摸著鼻子笑道:「那我還是期望你能中吧,免得給我店裡添亂。」
游少卿嘻嘻笑道:「那敢情好啊,中了自然是大大的歡喜。不過我也細細想過,即使中了,我也想在你這裡謀口飯吃。你這工錢好,我日後不愁度日,空時我便陪你讀讀書,一起準備明年的鄉試,咱二人在一起唸書,那學問自然要高些的,對你也是大大的好事,你你不會拒絕吧?」
薛破夜盯著游少卿看了半日,才憋出一句話:「你他媽真是臉皮厚。」再不理會。
游少卿急道:「讀書人怎能說這種粗話,咱們都是讀書人,該當以禮相待,所謂君子有求無所不應,我只是讓你幫些小忙,大家同科之誼!」喋喋不休中,薛破夜早就閃開,不聽他聒噪。
至於兩座酒樓的事情,除了老宋,其他人並不知道,薛破夜也是有心隱瞞,首先是想到時給大家一個大大的驚喜,其次也是怕眾人分心,影響了這邊的工作質量,不過用不了多久,總會讓大家驚喜一番的。
薛破夜甚至抽空去了品香閣,表面僅僅是去逛樓子,但是本意確實要和綠娘子商議一些事情。
兩座酒樓開張之後,總歸要一些夥計,這夥計倒也不難找,但是薛破夜知道樹大招風,真要開業後,少不得有些心存不軌之人上門找麻煩,何儒會雖然有股,但總不能對外宣佈,外人自然也不會知道這兩座酒樓有何儒會的份子,所以薛破夜必須要有一批忠於自己卻又能應對場面的夥計,人數不需要太多,只要一些參雜在酒樓內,對自己總是有幫助的,而這些人選,自然是要從青蓮照中挑選的。
自己已經是青蓮照的人,既定事實,之前還想過若是安插青蓮照的兄弟在酒樓會不會有麻煩,思考再三,畢竟這夥人都是久經潛伏,而且有自己照看,外人料想不到,而大家本身也不會暴露出去,所以還是決定用上一些人。
雖然見到綠娘子,依然打情罵俏,垂涎著她性感的身子,不過終是商議出了結果,暗影堂裡不少兄弟便在鋪子裡做事,而且葵花童錢宏的勝堂也頗有一些厲害角色,從中選取聰明伶俐而且頗有本事的兄弟過去,想來不會有什麼問題,當然,薛破夜的身份如今只有幾位堂主和極少數的人物知道,這是個極為隱秘的身份,不方便讓太多人知道,至於那些過去扮作夥計的兄弟,薛破夜相信綠娘子和錢宏有很充足的理由去應對。
議完事情,風月一番,終是沒能碰到綠娘子的身體,薛破夜只能有些掃興地離開。
之後幾日,對於眾多學子來說,就是等著放榜之日,看看是否上天垂青,在榜單上能有自己的名姓,城中處處是學子,處處談論著榜單之事。
好在攬月軒是個消息極為靈通的地方,薛破夜和游少卿倒也不用去衙門打聽,對於薛破夜來說,榮登黃榜那是板上釘釘的事情,並不操心,倒是關注著兩座酒樓的裝修,這事他和老宋都閉口隱瞞,攬月軒眾人毫不知曉,雖然老宋每日早出晚歸,大家都有些奇怪,但是薛破夜只說是自己吩咐他做些事,自然也就沒人再過問。
胡老闆還真是找了一處山明水秀的地方觀察一番,領略其中的佈局,帶著手下人日夜策劃,極為上心,而酒樓所需的各類石具已經請了高明的匠師修刻,盡量做到返璞歸真的自然氣貌。
巧手張還真是沒有辱沒他的名聲,東西製作的極快,一件一件地運至酒樓,不過兩天功夫就做出了大概,胡老闆依照著山水之勢開始佈局。
其實這佈局倒是極為講究的,一花一草,一樹一木所安置的地方都要精心思考,對於胡老闆來說,這是一種全新的嘗試,又是對自己現有的裝潢技術的一種革新突破,所以極為上心,不用薛破夜吩咐,也是絞盡腦汁做到最好。
薛破夜很是滿意,感覺古人的信譽還是真不錯,胡老闆答應出手,果然是兢兢業業,不需操神。
西湖遊人倒是頗有些奇怪,每日看著兩座酒樓進進出出儘是岩石花草,也弄不明白究竟在搞什麼鬼。
裝修的事情薛破夜很放心,不過他擔心的事情很快就到來。
連胡老闆都知道薛破夜在西湖邊上經營酒樓將會和盧家的匯源閣產生激烈的鬥爭,那麼盧家自然是心知肚明。
清風吹拂,碧波蕩漾,從匯源閣最高的樓層俯視西湖,秀美絕倫。
薛破夜再一次見到方夫人便是在這裡。
方夫人下帖邀請,薛破夜心中知道,無非是因為新建酒樓的事情,方夫人遲早會出面,只是想不到來的這麼快。
薛破夜當然不會懼怕,對於這次會面,僅僅是作為一個商業對手知會一聲而已。
「恭喜薛掌櫃,一出手就是大手筆,果然是不同凡響。」方夫人口中恭喜,但臉上卻沒有一絲恭喜的意思,平靜而淡然,很優雅地坐在椅子上。
薛破夜哈哈一笑,淡然道:「夫人的消息真是靈通得很。」
婦人如今正襟端莊,薛破夜實在想不到,就是這樣一個外表看起來淡漠而優雅的女人竟然在那天做出那樣瘋狂的事情,而且這個女人的記性似乎很不好,從她臉上絲毫看不出尷尬,似乎那件事情從來沒有發生過。
薛破夜眼光不由自主地從她的胸部掠過,那豐滿堅挺的雙峰至今在腦中還有印象。
「你做的事情並不隱秘。」方夫人端起茶杯,輕輕抿了一口,抬起頭,凝視著薛破夜,緩緩道:「那日我說的話依然算數,只要你願意,你可以來我方家做事,我也不會虧待你。」
原來她還記得!
薛破夜淡淡一笑,不經意地望了望遠處正在熱火朝天裝修的酒樓,微笑道:「夫人的美意我一直記著,不過夫人難道覺得我有可能投身你們方家門下,做那任你使喚的奴才?」
方夫人有些發白的臉上露出一絲冷笑,伸手理了理額邊的髮髻,依舊很淡然而且緩慢地道:「你覺得我要多少銀子可以買下你那兩間樓子?」
薛破夜哈哈笑道:「夫人開玩笑了,方家財富冠絕杭州,哪裡能看上我那兩件破樓,說笑了。」
「我不是說笑,只是看你能做些事情,想救你一救。」方夫人很平靜,也只有這個時候,薛破夜才看出她為什麼能成為方家的當家人,鎮定而帶有一絲魄力,聲音淡中帶冷:「如果你狠喜歡這兩座樓子,可以等我買下來後繼續做你的掌櫃,不過是要在我方家的名下,我的意思你明白沒有?」
薛破夜斂去笑容,聲音也冷淡起來:「夫人的話我聽得很清楚,也很明白,如果夫人這是命令的話,那很抱歉,我想這兩座樓子已經是薛某名下的財產,現在不會賣,以後出售的可能性也很小,所以夫人這個念想可以到此為止。」
方夫人並沒有生氣,嘴角浮起一絲冷笑:「也許薛掌櫃是因為身後有何儒會做後台,所以敢說出這樣的話,但是我還是要奉告薛掌櫃一聲,有些事情何儒會也是管不了的,如果說杭州的天下是何儒會的,那麼他只佔一半,另一半卻是我們方家的,我希望你能明白這個道理,這樣更能方便你做出理智的選擇。」
好囂張的口氣!
薛破夜冷冷一笑,悠然道:「杭州不是何大人的,也不是你們方家的,是杭州百姓的。」頓了頓,緩緩道:「如果說這裡只是某人的天下,我想應該是京都皇宮龍座那位主子。」
方夫人面色變了變,她當然明白薛破夜的意思。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濱莫為王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