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薛破夜閉上眼睛,半晌才睜開,轉頭看向綠娘子,她嬌媚的容顏近在眼前,一雙秋水蕩漾的狐目也正看著自己,那紅潤的香唇如糖似蜜,讓人忍不住想咬上一口。
「其實我也不知道我做的是錯還是對。」薛破夜苦笑道:「殺了人,又救了人,這究竟是罪過還是功績。」
綠娘子伸手撫摸著他的臉龐,輕輕道:「至少你救了我。」
薛破夜享受著綠娘子輕柔的撫摸,本來壓抑的心扉漸漸放開,笑道:「是啊,只要你沒事,哪裡去管什麼功過。」
「你怎麼知道我這裡有危險?」綠娘子問道。
薛破夜微笑道:「心靈感應,因為我無時無刻不在想著你,你一有危險我就能感覺到。」
綠娘子啐了一口,伸手在他手背上用力捏了一下,痛的薛破夜直咧嘴,卻又不好叫出來。
「我聽說官府在野人嶺有埋伏,卻不知道誰是倒霉蛋,不過心裡擔心是你,所以找了熙蕾問問情況。」薛破夜低聲解釋道:「她一開始並不透露,就算是後來,也只是說不知道,我只好讓她帶路,領我到野人嶺來。」
綠娘子輕歎道:「她知道的實在不多。」
薛破夜繼續道:「我們還沒到山口就碰到了官兵,騎馬是進不來的,我只好讓熙蕾乘馬回去,自己從路邊的草堆偷偷入谷,卻不巧聽到官兵隱隱提到山谷東邊的淺水湖,似乎那裡也有伏兵。」
綠娘子輕輕笑道:「怎麼不巧?我看巧得很,若不是恰巧聽到,只怕那把火也燒不起來了。」
「你們既然埋伏在野人嶺,想必已經發現我了吧?」薛破夜淡淡笑道。
綠娘子想到山谷中突然出現的那條身影,如同流星一般穿過山谷,緩緩點頭:「我知道,但是當時我並不知道是你。」
薛破夜呵呵笑道:「我神出鬼沒,一般人很難弄清我的行蹤。」
綠娘子粉拳輕輕打了一下他的肩頭,啐道:「吹牛。」她一副嬌媚之態,媚到了骨子裡,薛破夜知道這不一定是她故作媚態,只是這樣的尤物,天生就是媚骨,一顰一笑,舉手投足都散發著誘人的味道,和普通的女子自然是大不相同。
「後來你也知道了,我發現者蘆葦叢裡果然有伏兵,若是你們真的在山谷裡,那麼這裡的伏兵再加上西頭的官兵,兩下合圍,你們插齒也難飛了。」湊近綠娘子,壓低聲音道:「我怎麼能讓我心愛的好姐姐身處這樣險峻的境地,只好一把火燒了蘆葦叢,好在蘆葦易燃,又加風勢,那淺水湖裡更是淤泥積深,幸運地將他們困住了。」
綠娘子美目中閃爍著感激之色,她心裡很清楚,薛破夜雖然是幾句話就將事情交代了,而且輕鬆無比,但是真要做起來卻是難上加難,躲避官兵進入山谷,查出淺水湖的蘆葦叢中有伏兵,爾後放火燒湖,這每一件都是凶險萬分的事情,只要稍有疏忽,被官兵發現,那麼必定會死得慘不忍睹,而這一切,卻都是為了自己。
目似秋水,顏如春月,綠娘子滿是柔情地看著薛破夜。
其實薛破夜自己心裡也說不清楚,自己千辛萬苦冒著巨大的危險救了青蓮照的人,難道僅僅是為了綠娘子一個人?
也許還有其他的因素吧。
或許是因為綠娘子和小靈仙的感染,自己並不覺的青蓮照是逆黨,甚至內心深處已經因為二女的原因對青蓮照已經有了感情,這一點在自己也許都沒有發現。又或者是因為青蓮照艱難地生存在暗處,自己潛意識中生出了同情心,以綠娘子為點,而督促自己為救出青蓮照的人兒甘心冒險。
「我真是一個善良的人,一個富有同情心的人!」薛破夜感慨地想道。
林中很靜,這一夜似乎過得很艱難,就連月亮也依舊高高懸掛在空中,離黎明還早得很。
薛破夜抬頭,準備透過繁茂的樹林枝葉去看看天上的月亮,他沒有看到月亮,卻看到了一張極為奇特的臉。
說他奇特,只因為這張臉上的眉毛很奇特,很濃,但卻下彎,再加上那張不是很好看的臉,就像在哭喪一般。
薛破夜身子一震,還真是吃了一驚,但是這人一開口,薛破夜就猜出他是誰了。
「你是荷花童的朋友?」聲音很冰冷,帶著很明顯的懷疑。
薛破夜嘴角浮起淡淡的微笑,悠然道:「可以這樣說。」他已經知道,面前這人想來就是青蓮照暗影堂堂主菊花童了。
綠娘子在寧靜中被驚動,抬頭看著菊花童,柳眉微蹙。
「你怎麼知道我們會遭到埋伏?」菊花童的聲音很冷,冷得讓人生出一種感覺,似乎不老實回答,他的拳頭就要打過來。
綠娘子有些不悅地道:「與他無關!」
菊花童淡淡地道:「已經有關了。」
薛破夜能明白菊花童的心思,自己能夠這樣巧合地出現,即使幫了他們,也不得不讓他們懷疑,青蓮照當然不允許身邊有一個不知底細的人。
「你想說什麼?」薛破夜看著菊花童哭喪的臉龐,淡淡地道。
「你的名字?」菊花童直接問道。
薛破夜摸了摸鼻子,緩緩道:「我叫薛破夜!」
話聲剛落,薛破夜只覺得脖子一寒,菊花童手裡的提著大刀,刀鋒已經貼在了自己的脖子上。
「你幹什麼?」綠娘子憤然站起,手中已經扣住了銀針。
菊花童看了綠娘子一眼,冷哼道:「這個名字你不會沒有聽說過吧?這是杭州最近一陣子最響亮的名字,而且就在昨天,譚老賊的餞行宴上,文武奪魁的便是這個名字。」
薛破夜微微一笑,看來菊花童的消息倒也靈通的很,刀鋒貼在脖子上,卻沒有一絲懼怕,也許是因為綠娘子就在身邊吧,綠娘子自然不會讓自己受到傷害。
綠娘子點了點頭,輕聲道:「我知道.」
菊花童立刻道:「既然你知道,就更應該知道這個人和官府走的極為密切,他今夜突然出現,難道你敢肯定他不是官府派來的奸細。」
綠娘子搖頭道:「他不會,是他放的火。」
菊花童依舊一副冷冷的表情,淡淡地道:「他說是他放的,又有誰看見,難道任他說是就是?也許他只是以這個為借口,想得到我們的信任,好套取我們的情報。」
薛破夜再也聽不下去了,奶奶的,老子最討厭的就是別人冤枉我,淡淡地道:「進粉樓不一定要和姐兒關係好,進酒樓也不一定要和酒店的老闆稱兄道弟,那麼進官府自然也不一定是和官府走得近。換句話說,即使和官府裡的某些人走得近,也不一定能夠說明就是要害你們,閣下先想清這個邏輯關係!」
菊花童見他刀鋒在喉卻毫不畏懼,而且還侃侃而言,心內還真有幾分佩服。
薛破夜察言觀色,見到菊花童冷峻的神情似乎有所和緩,知道自己的話多少還是起了一點作用,繼續道:「你們自稱俠義,那自然也曉得明辨是非,僅僅因為我和官府有過接觸邊說我是奸細,這也未免太牽強了吧?若真是信不過,為了保險起見,我勸你還是直接將我卡嚓了吧。」說完,竟然將脖子向刀鋒貼了貼,還真露出幾分慨然之色。
綠娘子柳眉微皺,但是慢慢緩開,嘴角露出難以察覺的微笑。
菊花童猛地收起刀,嘿嘿笑道:「想不到你小子竟然也是條漢子,荷花童倒是沒看錯人。」
綠娘子立刻羞澀道:「菊花童,你你別胡說!」
看著千嬌百媚的綠娘子露出羞澀之態,和那種風騷之姿相比,另有一番動人的味道,薛破夜心中不由大是感慨,如此佳人能在身側,實在是幸運的很。
菊花童並沒有多說話,只是怪笑兩聲,轉身而去,薛破夜看在眼裡,只覺得青蓮照的人個個古怪,實在不能以普通人的標準去看待。
筋疲力盡之下,不少人都已沉沉睡過去,薛破夜握著綠娘子的小手,不知不覺中,竟然也依靠著大樹睡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