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官兵的隊伍先是一陣驚慌,似乎對這突如其來的襲擊意料不到。
兩邊山嶺,人影傾瀉而下,刀光耀眼,森森冰冷。
人群中,一名錦衣大漢高聲道:「大家不要慌,宵小逆寇,不堪一擊,準備禦敵。」這錦衣大漢手持一根鎏金鐵棒,月光灑射下,那鐵棒也是幽幽生寒,卻是譚子清手下四大護衛之一。
他這一叫,官兵們立刻平靜下來,紛紛拔出了大刀,舉起了長槍。
「護住囚車!」護衛叫道。
立刻有十幾名兵丁手持長槍,護在囚車四周。
夜幕中,月光下,人影閃動,聽到「啊」的一聲慘叫,一場血戰揭開序幕。
葵花童匹馬當先,衝進人群,當下就砍翻了一名兵丁,揮手道:「先救桃花童!」帶著幾名黑衣人衝向了那囚車。
囚車邊立刻衝上數名兵丁,長槍到處,直取葵花童。
葵花童大吼一聲,大刀橫劈,「卡嚓」兩聲,兩隻槍頭被大刀砍斷,兵丁驚駭之間,葵花童已經暴喝衝進,但見刀光一閃,刀鋒已經砍在一名兵丁的腦袋上,刀身砍入,那兵丁發出淒厲的慘叫,腦袋已經被劈成兩半,腦漿子頓時噴了出來。
眾兵丁見葵花童如此威猛,都寒了心,猛聽一個嘶啞的聲音叫道:「好手段,我來會你!」話聲中,一條長鞭如同靈蛇吐信般閃電而出,直捲向葵花童,頓時將葵花童前進的腳步擋了下來。
青蓮照自然是知道譚子清手下有四大護衛,個個武功不凡,其中就有一名是用長鞭的,葵花童心裡也清楚,自己已經和譚子清手下的貼身護衛交上了手。
青蓮照的果然是極為勇悍,不愧是精選出來的精兵,氣勢洶洶,一交上手,立時將官兵的勢頭壓了下去,片刻間就有數名兵丁被砍翻在地。
一個冰冷的聲音叫道:「先殺老狗!」身影矯健,直撲高頭大馬上穿著青色斗篷的乘客。
飛針連發,一個誘人的豐滿身姿在人群中如同蝴蝶一樣翩翩起舞,手中的毒針發出,卻像美麗的女王蜂發出的辛毒尾針。
這當然是綠娘子。
刀光劍影,血肉飛舞,喊殺聲響成一片,本來死一般寂靜的山谷頓時如同修羅地獄,散發著濃郁的殺戮氣息,一聲聲慘叫響徹山谷,餘音迴旋,傳進耳朵,讓人汗毛直豎,恐懼到骨子裡。
可是這個時候自然是沒有時間去感受恐怖究竟到了什麼程度,雙方人馬不是你死就是我亡,刀砍在脖子上,槍刺入胸膛裡,滿是一股獸慾,就像洪荒時代的野獸一樣,互相撕咬,直到將對方撕碎才甘心。
葵花童和那長鞭護衛交上手,冷笑道:「我聽說老狗手下有四大護衛,是那刺虎棒朝,環龍鞭漢,想來你就是那鞭漢王漢了。」口中雖然說著話,但是手裡的大刀卻毫不含糊,在夜風中,劈出陣陣寒意。
長鞭護衛王漢並不說話,他的長鞭已經將該說的都說了出來,出神入化,這一條本來死氣沉沉的長鞭,在他手裡就宛若有了生命,而且是一種攻擊力極強的生命,散發著殺意。
兩人一時纏鬥在一起,不分上下,稱得上是棋逢對手將遇良才,互有攻防,葵花童身邊的黑衣人欲要上去營救囚車裡的桃花童,卻被守護囚車的兵丁阻住,拚殺在一起。
菊花童還未靠近高頭大馬,就被手提鎏金鐵棒的護衛攔著,兩人又是一番好殺
山谷入口處,譚子清一身錦衣,負手而立,張虎緊跟其後,在張虎後面,更有近百名鐵甲兵士手提長刀,靜靜而立,就連在盧府參加宴會的胡都統也是一身戎裝,靜靜站在張虎的身後。
「大人,他們動手了。」張虎恭敬道。
譚子清一臉的冷笑,撫鬚道:「意料中事,這樣的機會都引不出他們,那倒是怪事了。」
「大人英明!」張虎欽佩道:「也只有大人能想出這樣的妙計。」
譚子清嘿嘿笑道:「你猜他們來了多少人?」
張虎沉默片刻,終於道:「屬下不知,不過既然他們敢來救人,想必人數不少,只怕精銳盡出。」
夜風吹起,兩邊的林木「沙沙」作響,陰冷無比。
明月已是升到了半空,已是午夜時分。
夜黑風高,正是殺人的好時候。
「不錯。」譚子清緩緩道:「精銳盡出,只要將這些人一網打盡,餘下的烏合之眾也就不足為慮,杭州的逆匪也算是掃平殆盡了。嘿嘿,剩下的那些嘍囉就交給何儒會去打理了。」
「大人,我現在是不是要帶人過去?」張虎皺著眉頭,聽著前面山谷震天的喊殺聲,顯然是戰況極為激烈。
譚子清凝視著前方漆黑的深邃,搖了搖頭,慢慢道:「等一等,等到那些逆寇都筋疲力盡,等到他們的殺氣都用盡,我們再上去。今天我要讓這些逆寇一個也走不了,我精心布下的網,豈能有漏網之魚?」
張虎立刻恭敬道:「大人深謀遠慮,屬下欽佩萬分。」
譚子清淡淡一笑,沉默片刻,道:「那邊是不是已經安排好了?」
張虎忙道:「大人放心,只要心好一發,那邊立刻動手,兩下合圍,那些逆寇想逃也沒有地方逃,定然是甕中之鱉,任我們宰殺。」
譚子清點了點頭,笑道:「很好。」轉過身,緩步輕行,鐵甲兵士閃開一條道,在人群中,竟然又出現了一駕囚車。
和前面的囚車幾乎沒有區別,車裡的人依舊是身著囚衣,唯一的區別是,裡面的囚犯卻沒有蓬頭垢面,頭上已經是寸毛不沾,光禿禿的,臉頰貼在車架上,閉著眼睛,一動不動,臉色沒有一絲血色,慘白無比。
譚子清走到囚車邊,凝視著囚犯,神情說不出的嚴肅,半晌,才輕歎道:「你也算是條漢子了。」
那囚犯一動不動,沒有理會。
「你的同伴都來救你,正在前面和我的人打鬥,你是不是聽到了聲音?」譚子清淡淡地道,恰好那邊有隱隱傳來一聲淒厲的慘叫,深入人的骨髓,繼續道:「你的同伴在流血,在死去,今天晚上,他們將全軍覆沒,我答應你,一定會留一個陪著你一起上京。」
囚犯的身體動了動,僅此而已,依然沒有說話,甚至連眼睛也沒有睜開。
「好戲才剛剛開始,你不必著急。」譚子清撫鬚冷笑道:「進入山谷的只是我放進的誘餌而已,你那些愚蠢的同伴已經被引了出來。等到你的同伴們筋疲力盡失去了殺氣,我這裡的鐵甲軍,還有山谷東頭埋伏好的人,兩面合攻,甕中捉鱉,那才是最精彩的時候,我保證你一定能看到那精彩的節目。」
囚犯猛地抬頭,豁然張開了雙眼,那雙眼睛佈滿血絲,已是赤紅,就如同一頭受了巨大驚嚇的野獸,充滿了恐懼,但在恐懼之下,卻是深入骨髓的怨憎,雖然他的手腳已經被鐵鐐鎖住,但他整個人就像隨時要撲向譚子清,將他撕得粉碎一般。
他嘴唇緊閉,雙唇烏青,但整個臉龐卻依然俊秀。
譚子清見將他激怒,嘿嘿一笑,搖了搖頭,緩緩道:「其實我一直都在奇怪,你咬斷自己的舌頭,究竟是想咬舌自盡,還是不想讓我們從你口裡得到我們想知道的東西?或者說是兩者兼而有之?」
囚犯臉色發青,嘴中發出「呼呼」的聲音,如同怒獸在低吼,低沉而憤怒。
譚子清撫鬚凝視著他,神色平靜,輕輕道:「其實有時候想死也不是那麼容易的。」頓了頓,冷笑道:「都察院鐵四營的手段你還沒見識過,等到了鐵四院,只要你是活人,哪怕你已經不能說話,他們也有法子將你肚子裡知道的東西統統倒出來,在那之前,老夫一定不會讓你死,一定會讓你好好地活著,雖然你的同伴快要死去。」
風冷,人心更冷,天地間滿是肅殺之氣。
「大人!」張虎低聲道:「是不是該去了?」
譚子清沉吟片刻,一揮手,冷冷地道:「去吧,留下幾個活口,其餘統統剿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