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素貞見薛破夜一副恍然大悟的樣子,嫣然一笑:「小妹賣弄了,世兄別介意!」
薛破夜歎道:「可惜世妹是女兒身,若是男兒,這連中三元的美事自然是手到擒來。」
「連中三元也不過求官為祿而已,小妹若是男兒身,也有可能似師兄這般灑脫,不求功名利祿,但求閒雲野鶴。」蕭素貞粉臉微紅,輕聲道:「世兄才華勝我十倍,若是考取功名想必是輕而易舉!」
薛破夜淡然一笑,悠然道:「小詩小詞愚兄倒也應對的上,可是方才世妹說過,這皇帝老兒的殿試要應對時政策,愚兄那是萬萬過不去的!」
蕭素貞還要再說什麼,薛破夜已經含笑道:「這門前屋後已滿是人潮,世妹若是再不下去說幾句,只怕這攬月軒要被他們推踏了!」
蕭素貞掩齒一笑,低聲道:「那改日再向世兄請教!」
樓下已經坐滿了人,大堂之內,專門空出一張桌子,張虎神威凜凜,正站在桌邊。
見到蕭素貞下來,又是歡聲雷動。
看著這番景象,薛破夜心中暗歎:「有才氣的美人總是受歡迎的。這些淫人只怕今晚回去,個個都會夢淫。「
張虎高聲道:「諸位,請靜一靜,蕭姑娘有話要說,請大家靜一靜!」他聲音雄渾,沉猛有力,竟在千人的熙攘中傳了開去。
聽到蕭素貞有話要說,眾才子大少聲音漸漸弱了下去,片刻間,竟然平靜無比。
「各位兄長叔父,小女子今日宴請眾位,諸位都看在家父的面上,應約而至,小女子感激不盡,在此謝過!」說完,蕭素貞盈盈一禮。
眾才子大少都頗有些汗顏,雖說裡面確有因為辰隱先生蒙冤而來的鴻儒老朽,但是大部分才子還是衝著蕭素貞的美色而來。
坐在近處花銀子買位置的才子大少貪婪地盯著蕭素貞上下打量,那眼光似乎要將蕭素貞連皮帶骨吃下去。
蕭素貞目光鎮定,氣質如蘭,緩緩道:「諸位兄長叔父也都知道,家父遭受不白之冤,為人子女者,自當要討回公道,洗刷家父清白。」
「不錯,蕭才女大仁大孝,實是女中豪傑!」立刻有人喊道,身後馬上一片讚譽。
蕭素貞淡淡一笑,待眾人靜下來,繼續道:「如今家父身在冤獄,小女子卻只能眼睜睜看著,真是慚愧難堪。」美目流動,聲音放高:「今日小女子宴請諸位兄長叔父,就是為了求大家幫小女子討回一個公道!」在眾人的注視下,從衣袖取出千字言,「這是小女子寫好的千字言,準備上書朝廷,只是小女子勢單力薄,還望諸位叔伯兄弟聯名上書,小女子在這裡謝過了!」又是盈盈一禮。
她大氣有理,溫柔典雅,眾人看在眼裡,暗暗讚歎。
張虎接過了千字言,左右看了看,正好胡三在他身後,機靈地上前,兩人一起緩緩打開了千字言。
附近眾人忙湊上前去細看,後面以及外面的才子大少們卻是焦急的很,紛紛叫道:「上面寫了什麼?上面寫了什麼?」
蕭素貞見此情景,忙道:「哪位聲音洪亮的兄長可以幫忙將千字言讀一遍?」
立時有個身材魁梧的才子叫道:「小可願意代勞!」
他身材高大魁梧,與那些手無縛雞之力的孱弱書生大不相同,自稱「小可」,頗有些不倫不類,倒是可以自稱「大可」!
當下接過千字言,聲音響亮的念了一遍,這位才子聲音果然洪亮無比,一片寂靜中,眾人竟然聽得極為真切。
意思大家也都聽明白,雖說也將蕭莫庭的冤情陳述了一番,但最主要的卻是譴責王世貞的各種罪責。
千字言念完,一片寂然。
薛破夜在櫃檯處冷眼旁觀,這種情景是他意料中事,雖說眾人看著辰隱先生的面子以及蕭素貞的美色紛擁而來,但是這千字言事關一名知府的起落,中間可是大有說道。
說白了,若是順順當當證明王世貞罪責屬實,那眾人自然是大大地有功,蕭家也大大地見了大家的人情。可若是王世貞後台強硬,沒有扳倒,到時來一個反噬,將聯名上書的才子選幾個著重查辦,弄不好就會除去功名,終生不得錄用,那可就是倒了八輩子血霉了。
才子們先前的歡聲笑語此時被沉默所代替。
蕭素貞讓人將那千字言擺放在桌上,巡視眾人,朗聲道:「各位叔伯兄弟也都聽到了,小女子撰寫千字言,就是為家父洗刷清白。如今公理無存,是非不辨,無可奈何之下,只有以這千字言為寄托,上書朝廷,只望朝廷見了千字言,能派人徹查,還是非於天下!」
沉寂之中,後面有一老者站起來,顫顫巍巍。
薛破夜驚出一聲冷汗,這老者年過半百,花白鬍鬚,但一身讀書人的打扮,卻是個老年才子!
「孔秀才,這是孔秀才!」立刻有人叫道。
年過半百,竟然還是位秀才,這老傢伙也夠可以的。
那孔秀才向四周行了行禮,咳嗽兩聲,張嘴道:「古語有云,民不告官。我等讀書人,十年寒窗,飽讀聖賢書,為的就是有朝一日金榜題名,入朝為官,也好為大楚略盡綿薄之力。今日這上千之眾,保不準就有不少日後為官入閣之眾,各位細想一番,日後若是哪位身居官位,卻無故為同根士子聯名上書彈劾,那是何感受?」
人群立刻唏噓起來。
蕭素貞柳眉皺起,聲音卻依然恭敬地道:「這位叔伯,你這番話言下之意是小女子不該邀請諸位聯名上書?」
孔秀才撫鬚道:「蕭才女,老朽倒是想問,你這千字言口口聲聲說王大人勾結巨商,貪污納垢,這罪名可有證據?」
蕭素貞頓時語塞。
孔秀才嘿嘿一笑,繼續道:「王大人平日為官大家也是看到的,算得上是為民做主的好官。你毫無證據,卻指責王大人貪污納垢,似有不妥吧。咱們若就此貿貿然簽了名字,那豈不是貽笑大方,是非不分!」
薛破夜瞇著眼,摸著鼻子看那老秀才,卻是有些疑惑,這老傢伙突然發難,究竟是真的為了義理,還是另有隱情?該不會是王世貞安插的棋子,在這關鍵時刻出馬,攪黃了聯名上書?
見蕭素貞有些為難,張虎忽然高聲道:「在下京都都察院鐵三營五品護衛張虎在此有言,還請大家明鑒。王世貞王大人貴為杭州府尹,卻不思報效朝廷為民做主,反而勾結巨商中飽私囊,這是我們都察院悉心查探出來的事實,而且鐵證如山!如今證據已經送往京都都察院,轉至刑部核實。」頓了頓,見眾人都盯著自己,又道:「大家知道辰隱先生為人正直,獲悉王大人的齷齪行徑,很是痛心。都察院得知王大人中飽私囊的消息也是辰隱先生通知的,正是因為辰隱先生給了我們都察院消息,都察院左都御史譚大人才會親臨杭州查看。王世貞王大人卻惱怒於辰隱先生的正直,下令拘押,釀成如此冤案,在下句句屬實,還請諸位明辨!」
話聲剛落,人群發出恍然大悟的聲音,原來辰隱先生被拘,個中卻是有此隱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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