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頂之上,金瞑穿白色的褻衣,那是精美細滑的蠶絲布料,袖口和衣領上,用淡紫色的絲線繡著凸顯尊貴身份的精緻龍紋,底下是淡紫色的直貫綢褲,一頭華麗的金,柔順地垂到肩膀上,遮住他邪魅的臉額,似乎風輕輕一吹,就會飄逸起來那樣,漂亮得讓人眩目。
掌櫃抱拳深深的行禮。
「把你知道的都告訴我!」男人冷冷的開口,俊臉昂起來,清冷昏暗的月光深深淺淺的打在他的臉額之上。
「主上!」掌櫃的聲音有些沉痛,他不是不想說,而是……當他要啟唇之時,金瞑忽然冷冷的擺手制止他,「算了,還是……」他沒有再說下去,代替話語的只是一聲長歎。
風吹起來,金飛揚,他輕輕的瞇了眼簾,面上猛然籠罩上一層哀愁。
他終究還是沒有勇氣面對。
掌櫃面上的神情並不驚詫,彷彿早已經料到一般,再次輕輕的俯身:「主上,您想什麼時候知道,圖也隨時恭候!」
彷彿是極端的疲憊一般,金瞑輕輕的揮揮手示意他下去。
圖也再次行禮轉身告辭。偌大的房頂之上只留金瞑一人,風將蠶絲褻衣鼓噪起來,金飛揚。
房間中,戎天附唇在金暉的耳邊,低聲輕奏。
「我知道了,繼續監視著就好!」金暉的面上輕輕的閃過一抹擔憂。方才在樓下之時,他就現掌櫃步履輕飄,不似尋常人家老漢,果然如此。
「可是王爺,難道你不擔心……」戎天的話還沒有說下去,就見金暉冷冷的板起臉:「戎天,我們的任務是保住金日的存在,現在不是激怒他的時候!」
戎天一怔,立即斂眼低眉,輕輕的低應一聲:「是!」
「還有,以後少去找莫殤!」
「是!」
「下去吧!」
「是!」
當房門關上,金暉輕伏了身子在圓桌之上。
既然他不動,那麼他也不會動,這場仗到最後,誰贏誰輸自然會見分曉。
二天上路的時候,金瞑似乎還在生氣,逕直出門上了馬車,柳芽只得咬著牙再次坐在車轅之上。接下來的三天,金瞑彷彿將柳芽當作透明人一般,連眸光都不曾停留在她的身上,備受冷落的柳芽猛然感覺到了一種寂寞。
日子突然過的平寂了!
當號角聲響起來的時候,柳芽猛然的意識到,他們已經回到了金狼王朝的都城,一路走來,街市上的湧滿了瞧熱鬧的人群,三三兩兩的,擁擠的很,但是侍衛所過之處,百姓都自動的讓出一條甬道,老老實實的駐守而立,並不喧嘩。
馬車緩緩的經過人群,坐在車轅上的柳芽就成為了備受關注的目標,那些渴望見到皇上一面的百姓,皆都用羨慕或迷茫的眼神望著她。
柳芽的心中竟然無來由的生出一種壓力。一次,她感受到了王族的力量,彷彿她猛然從一個默默無聞的人,變成了焦點,這種待遇在現代,也許只有那些大牌明星才可以享受吧!
但是她卻沒有享受這種待遇的欣喜,一次,她深深的感覺到自己身處的位子。在皇宮,她妃不算妃,妾不算妾,更不是選秀進的宮女,她只是被選進宮飼養金狼的食物而已,原本早應該香消玉殞,卻陰差陽錯的讓她活了下來。
「吱呀!」朱門輕啟,皇上的馬車慢慢悠悠的到了宮門前,開門的侍衛立即上前請柳芽下車,有人帶領著她從最左側的小門進入。
玄天門是只有皇帝一人才可以通過的!
進了朱門就是寬敞玉石鋪就的甬道,金瞑的馬車徑直向前,柳芽則被人帶著從甬道之下的小門進了後宮。
那隱藏在暗處的小門正是平日裡供太監宮女過大殿之用。
當再次見到陽光的時候,柳芽已經踏在了後宮的玉磚之上,美娜與卡娜兩人正在等候。
「青姑娘辛苦了!」兩人上前從侍衛手中接過柳芽,微微的行了禮,逕直向前走,方向卻不是凝香居。
兩人的面上竟然沒有半點的笑容,凝重的嚇人。
「我們這是去哪?」柳芽不解的望著兩人,有些身不由己,深一腳淺一腳的只是一味的向前,暖暖的陽光射在她的面上。
「青姑娘,太后娘娘要見你!」卡娜凝重的開口。
「太后娘娘?」柳芽的心猛然咯登了一下,她咬咬牙,對於這次與太后娘娘的見面,心中已經明白了幾分,當下便不動聲色,跟著兩人前往。
琉璃宮,地處皇宮的西院,環繞著白雲石砌造成的高大院牆,朱色的大門,踏進去是一塊鎮宅的飛鳳影壁,院內樓閣如雲、迴廊連綿,屋頂上全鋪設著半透明的明黃色玻璃瓦,有飛揚的簷角和精雕的畫梁,飛榴相對、深沉無邊,華貴高雅、肅穆威武。
太后在精巧的花廳中召見了柳芽,嬌巧的身子包裹在明亮的紫色團錦日常宮服中,已經是五十多歲的太后卻絲毫不見老態。
「你們先下去!」她輕輕的揮揮手,面上竟然有著與金暉一般明朗溫潤的笑容,不用於上次見面時的凝重嚴肅。
柳芽站在棉花地毯鋪就的地板上,亮晶晶的雙眸猛然一瞇,臉頰之上擠出兩抹可愛的酒窩:「見過太后娘娘!」她緩緩的俯下身子。
「起吧,這兒也沒有外人,你隨意就好!」太后輕笑一聲,璀璨雙眸之中的陰沉之色卻讓人心中不自禁的產生一抹提防。
「謝謝太后娘娘!」因為那一抹陰沉,柳芽沉下眼簾,反倒沒有了方纔的自在。
「今天尋你來也沒有什麼,只是關心一下皇上的起居,這幾日,你與皇上朝夕相處,一定對他的習性摸透了幾分吧?」太后意識到她的侷促,眸光之中閃過一抹精光,緩緩的端起桌上的茶杯,輕輕的吹吹。
「回稟太后,這個……」柳芽斜眼偷偷的睨了太后的神情,在這一刻,竟然有些迷茫了,不知道太后葫蘆裡究竟買的什麼藥,正在思慮著是否要主動的表明自己的態度,聲明自己絕對不會將密道的事情說出去,卻猛然瞧到太后的手一翻,一杯熱茶毫無徵兆的全部濺撒在那宮服之上。
「哎呀!」太后吃痛驚叫出聲,緊接著就有宮女進來,一下子跪在了太后的面前,取了胸前的錦帕手忙腳亂的擦拭,小嘴中不斷的哀求著,「太后恕罪,太后饒命!」
哪知道太后臉色一暗,一腳將宮女踹在地上,聲色俱厲道:「該死的奴才,竟然泡這麼燙的茗茶,是存心想燙死哀家嗎?來人啊,拉出去杖刑四十,再配到暴室服役,沒有哀家的命令,這輩子休想再出來!」
「是!」左右上前,不顧那宮女的哀嚎,就像是拖一隻死狗一般的將宮女拖了出去。
柳芽一下子愣在當場,不知道這上演的是什麼樣子的戲碼,緊接著,宮女那淒厲的慘叫聲一聲一聲的傳過來,而那笑的溫和的太后則眼簾都不抬一下,逕直的品著新上的茗茶,一張臉並未因為宮女的慘叫而有任何的情緒波動。
柳芽一下子感到了一種悲哀,冷漠與無情彷彿是這皇宮中人的專利,生命在這些位高權貴的人手中,就像草芥一般,任人鄙棄、踐踏!
「方纔說到哪兒?你繼續說,不要讓一個奴才攪了我們的雅興!」太后輕輕的抿了一口清茶,淡淡的覷了柳芽一眼。
咬咬牙,柳芽屈膝跪在了地上。「回稟太后,這幾日來,皇上的飲食起居都是暉王爺服侍的,小女子只是一介民女,哪裡近的皇上的金身!」
太后輕瞧了柳芽一眼,眸底迅的閃過一抹滿意的精光。
「快起來吧,今個兒宣你來,就是閒話家常,你也不必如此的拘謹!」
柳芽卻跪在地上一動不動。閒話家常……她猛然不自覺的抽搐了嘴角,一杯熱茶就要杖刑四十,如果說錯話,腦袋不久搬家了?
「看你這孩子拘謹的,來來來,趕緊起來!」太后作勢要立起身子,柳芽一見,也就不敢再執拗,趕緊起了身子,規規矩矩的站在一旁。
接下來果真是閒話家常,有一句沒一句的說著,直到太陽西落,太后這才恩准柳芽回去。
柳芽回到凝香居一句話就是:「卡娜,你說,暴室是什麼地方?」
卡娜一聽,臉色都變了,身子簌簌的顫抖。
暴室,從漢代沿襲下來的官署名。其職責是織作染練,故取暴曬為名。宮中婦女有病及皇后、貴人有罪,都幽禁於此室,因亦稱暴室獄。備受宦官,侍衛壓搾,自金狼王朝建國以來,沒有人在暴室之中活過五天。
愣坐在軟塌之上,柳芽似乎終於明白了太后宣她前去的原因,殺雞儆猴,要她閉嘴呢,只是可憐那替她受過的宮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