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晃晃的陽光映照在水面上,反射到柳芽的臉上,直刺她的眼睛。她不敢張開雙眸,可是卻隱隱的感覺到了不安,男子的氣息宛如冰山一般壓在她的心頭,讓她無從反駁。
「怎麼?你不是要迷路了嗎?」男子冷笑,那冰冷到極點的話語彷彿催命符一般,讓柳芽的心裡陣陣心驚。
她不知道前面是什麼,猶豫著,緩緩的邁出左腳。
「青青!」遠遠的傳來男人的聲音,身後的男子一怔,迅的消失在薔薇花叢中,只留下一陣清風,伴著男子身上淡淡的香味兒。
「你怎麼在這?眼睛不好就不要到處亂走!」笑的邪性的男子上前,拉住她的手臂,與他那溫柔話語極度不搭的是那雙大手的冰涼與強硬。
柳芽怔住,一時之間卻不知道怎麼開口。
隱藏在花叢中的男子,那雙幽綠色的眼眸猛然一暗,悄悄的離開。
秋日間略顯單薄的陽光緩慢地延伸,直到透過樹木稀疏的新葉映照在柳芽的面上,許久之後,耳邊再次傳來男子的聲音:「好了,不要裝了,可以張開眼睛了!」
柳芽緩緩的張開眼,望見波光粼粼的池塘,倒抽了一口冷氣,本能的向後退了一步,再回眸,對上男子笑的宛如狐狸一般算計的雙眸。
「你為什麼不拆穿我?」她低低的開口,在聽見男子的聲音的時候還一直以為自己出現了幻聽,那陰狠難測的暉王爺,竟然幫她!
「我說過,我希望你能活到下個月月圓!」男子冷笑,「記住不要到處亂走,不要好奇,否則,下次我也救不了你!」男子轉身,冷冷的大步而去,空氣中,只殘留下一絲男子的威嚴。
輕輕的拍著激盪不安的心,再望望面前的池塘,這座王宮,彷彿一座隨時要人性命的牢籠一般,而那神秘的金暉王爺更是捉摸不透,還有那在此苟合的一雙男女,究竟是什麼人?
暉王爺一定知道那男子是誰,但是令身為王爺都忌憚的人……柳芽輕輕的撫住腦袋,算了,既然想不出來就不要想,待綠映身子好了,迅的離開這是非之地才是最重要的!
這時,金綠眸的男子站在宮門外,輕輕的整理了略顯凌亂的衣衫,回眸望著清輝園四個大字,唇角幽淡一笑。
金暉轉過走廊,遠遠的就望見等候多時的太后娘娘,今日的她一襲金色薄羅金縷裙,頭戴紫金鳳冠,華貴無雙,手上是鑲嵌了光玉髓的赤金手鐲,雖是人到中年,卻丰神標緻,色若滿月清輝,形若芙蕖灼灼,顧盼間自見絕世風華,只是緊鎖的眉頭讓她瞧上去有些悶悶不樂。初秋的晌午已經有些清冷,淡淡的陽光順著樹冠流淌過來,將太后面上的表情映照的更是曖昧不明。
「母后!」金暉上前緩緩的行禮,絳紫色的長袍,銀色腰帶將他修長挺拔的身段束的恰到好處。
「平身吧!」太后輕輕的抬手,神色一暗,向後吩咐道:「你們先下去,不叫你們,不用伺候!」
「是!」眾侍女平身退下。
「母后,費元春的花海可還美麗?」金暉坐下,話語之間恭敬異常。
「哪裡有心情,你皇兄還是讓母后擔心的!」太后低聲道,眸光暗淡。
「母后,其實有件事情您也許應該知道……」金暉低聲道,太后立即附耳過來,聽罷,面上滿是驚奇。
「你說的可是真的?太好了,每月一次,這次終於有了例外!」太后激動道,但是眸色一轉,卻因為那緩緩走過來的男子面色一暗。
男子的面上罩著一個華麗的黃金面具,遮住上半部分臉額,只露出一雙綠的妖異的雙眸與鮮艷的嘴唇,那美麗的唇角緩緩的勾勒出一個誘人的弧度,踏著清風而來。
「什麼例外?」男子上前,大咧咧的坐在太后的面前,也不行禮。
太后與金暉對望一眼,眸光之中閃過一抹不為人知的驚慌,但是很快,太后沉靜下來:「瞑兒,母后在與暉兒打賭,你會不會摘下這黃金面具!」
男子眸光一冷,那妖異的幽綠逐漸加深:「我喜歡這幅面具!」
「那就是母后都不例外啦?」太后輕笑,為成功的掩飾過去,笑容裡有著些許安慰。
男子冷哼,卻轉眸望向金暉:「皇弟,那後殿一直閒置的清輝園朕非常喜歡,如果皇弟沒有特別的用處,朕想收回來!」
金暉一怔,抬起黑色眼眸望他,迅的聯想到柳芽,難道他還是要置柳芽與死地?太后的臉色也是一變。
「好好的,幹嘛要那個廢棄的園子?瞑兒,你父皇說過,不許你進那個園子!」太后低聲道,面色凝重。
「母后,朕是皇帝,連要一個廢棄園子的權利都沒有嗎?」男子冷哼,轉身,流光溢彩的金在空氣中形成一個完美的弧度,「再說,父皇要我做的我都做了,他還想要什麼?」他的語氣驀然變得冷硬,那綠色琉璃一般清淺剔透的瞳仁裡,卻掩藏了最刻骨的怨恨。
「皇兄,你還在怨恨父皇嗎?其實……」金暉一怔,忍不住開口,卻被太后打斷:「瞑兒,既然你想要,母后這就派人去幫你打掃出來!」
「不用,朕會派人去!」男子轉身,語氣照舊冰冷。
待那抹明黃色的身影消失在花園盡頭,太后的面上突然呈現出痛苦的表情。
「母后,你這又是何苦,皇兄已經二十五歲,他應該知道自己的一切,你這樣瞞他,只會令事情越來越糟糕!」金暉低聲道。
「不行,不能說,你沒有看到,他因為雲兒的死與你的父皇反目成仇,如果告訴他,其實雲兒是因為他……他會受不了的!」女子斂下眼簾,聲音因為傷心而變得模糊不清。
金暉沒有說話,只是唇邊泛起了一絲令人捉摸不透的神色。在這抹神色一閃即逝後,他又淡淡說了一句:「母后,就僅僅因為皇兄是……」
「暉兒,永遠不要妄想你得不到的東西!」太后的面色一頓,抬眸,眼睛因為哭泣微微的有些紅腫。
金暉冷笑出聲,刀刃一般的寒光在暗幽的黑色眼波中一現而過,「母后,我從來沒有妄想過!」昂揚挺拔的身子站立起來,唇角緊緊的抿成一抹曖昧不明的弧度:「我是一個替代品,從我出生的那一刻起就已經命中注定,這一點,我比誰都清楚!」
待男子的身影消失在走廊盡處,一直沉默的太后緩緩的抬眸,那黝黑雙眸像冬天的湖水一樣寧靜美麗,眼底深處卻似乎隱藏著寒冷入骨的寂寞。
「我,又何嘗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