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外不多時就傳來敲門聲,「蕭蕭,我們回來了,可以進來嗎?」
「娘,泡泡要進來了哦!」泡泡的聲音也在門外響起。
「進來吧!」丁蕭蕭最後用皂角把自己的手,再三搓洗,聞不到血腥味後,才趕緊在布巾上擦了一下,隨後便道。
門被推了開來,泡泡是孩子,還沒決出什麼,而顧半青身為醫者,卻在一進門,就聞到了一股濃郁的血腥味道,不由臉色一驚,有些緊張的把泡泡放到地上,疾步上前,「蕭蕭,你哪裡受傷了?」
「你一天早上見到我,不是叫我丁姑娘的嗎?」丁蕭蕭皺了皺眉,為目前這幾個都覺得和自己很親密,自己卻一點沒覺得親密的人很是感冒,「我沒有受傷!」
「屋子裡有血味!」顧半青卻有些不依不饒的道。
「不是我的血,是樓書北的!」丁蕭蕭越過他身邊,走向泡泡,微笑道,「泡泡,顧叔叔都給你買了些什麼啊,怎麼這麼快就回來了?」
「泡泡想娘,不要在外面玩,所以讓顧叔叔抱泡泡回來,娘,誰來了?」泡泡從幾天前她在街上大哭之後,變得非常粘她,與她分開一會,他也會很不安,丁蕭蕭當然知道這裡面的原因何在,心疼之餘,只有用力的抱緊他,「好泡泡,是你二叔來了,泡泡一會就能見到!」
「二叔?是我們那天在街上看到的長的和爹爹很像的二叔嗎?」泡泡立即睜大可愛的大眼睛,問道。
丁蕭蕭點了點頭,「沒錯,泡泡想見你二叔嗎?」
「想!娘,二叔是來帶泡泡回家的嗎?泡泡不想和娘分開!」小傢伙先是誠實的點頭,隨後又癟起了嘴,委屈的眨巴著眼睛,似乎隨時要哭一般。
丁蕭蕭還未回答,門口輕微的腳步聲已經靠近了過來,「泡泡乖,不哭,二叔不是帶泡泡回家的,二叔是來陪泡泡和你娘去玩的!」
丁蕭蕭和顧半青同時轉頭看向門口,正走進來的樓書北,他已經換了一身衣裳,頭還有些濕的被束了起來,雙手手背上和手腕上都已經纏上了厚厚的白色布條,隱約還看得到滲出來的血跡,可見傷的不輕。
顧半青並不知道他離開的這一個時辰裡生了什麼事,而丁蕭蕭卻在看到他那雙像粽子一樣的手時,多少有了幾分愧疚,雖說那是樓書北自找的,不過總是自己把他紮成那副模樣的,此刻眼見他一臉溫厚的走了過來,伸出手要來抱泡泡,而泡泡也舉起雙手,探出身子想要他抱的模樣,她也沒有阻止他們親近,畢竟眼前這一大一小,是正宗的父子,血濃於水的親人!
「二叔!」泡泡乖巧的叫了一聲。
樓書北有些心痛的看著眼前這酷似自己的小臉蛋,明明是自己的兒子,卻只能聽著他自己二叔,而不是爹,心裡真的很是複雜和難過,然而誰叫他六年前膽小怯懦,沒有勇氣反抗他母親的做主?以至於如今親生骨肉不能相認,也算是對他的懲罰了!
「泡泡!」樓書北緊緊的抱進他,歎息的親吻了一下孩子的頭頂。
「二叔手痛痛嗎?二叔手手流血了是不是?」泡泡以為他的一臉痛苦,是因為手傷的關係,對著他的手就輕輕的呼著氣,「泡泡吹吹,痛痛就會飛走的,二叔不痛哦!」
聽著孩子天真的話語,樓書北的眼裡更是又愧疚又悔恨又感動。
顧半青此時才走了上來,「樓大俠若是不嫌棄的話,在下這裡有幾瓶效果不錯的生肌散,對傷口的癒合很有好處!」
樓書北看了一眼顧半青,臉色稍嫌冷峻了下來,「多謝顧神醫的好意,這點小傷,就不勞煩顧神醫了,在下自己已經用了藥了!」
眼見氣氛又要凝結起來了,丁蕭蕭立即道,「要是你們沒什麼事,就都請出去吧,我昨天晚上沒有睡好,現在想補個眠!」
言下之意就是如果他們要吵,請不要在她的房間裡吵。
顧半青本就不想惹丁蕭蕭不高興,聞言立即微笑著道,「蕭蕭,你這幾天的確消瘦了不少,廚房裡我已經吩咐給燉了人參雞湯,你先休息吧,等你醒了,我讓人把雞湯給你端過來,補上幾天便會好了!」
樓書北更是不想讓丁蕭蕭不高興,不過卻也看不慣顧半青對丁蕭蕭獻慇勤的模樣,聞言立即冷哼一聲,「蕭蕭你睡吧,等你醒了,我們住到悅來樓去吧,那是樓家的產業,在自家的地方住著,照應也能周到一些,總不會讓你消瘦憔悴成這番模樣!」
這話竟是在暗中諷刺,丁蕭蕭是因為和顧半青在一起,沒有得到好的照顧才會消瘦的!
顧半青又豈有聽不出的道理,只是他卻沒有多反駁,只是有幾分歉然的看向丁蕭蕭,「的確是我的疏忽了,所以蕭蕭你一定要給我一個補償的機會,讓我把你的身體重新調養的比之前更好!」
又是一個『補償』,怎麼今天所有的人都想對她說『補償』嗎?
原本就談不上心情好的丁蕭蕭在聽到這個詞後,更是暗火上心,「夠了!你們出去吧,在晚飯以前,我不想你們中的任何一個來打擾我,我最討厭喝的東西就是雞湯,所以多謝你的好意,所以不想搬到什麼悅來樓去,所以也不老小叔你多操心!都請出去吧!」
泡泡一看自家娘親心情不好的樣子,也不由連忙掙扎著要從樓書北的懷裡下來,樓書北連忙把他放到地上,小傢伙立即跑過去,抱住丁蕭蕭的腳,然後用很有敵意的目光看向他們兩人,尖銳清脆的童音立即響了起來,「娘生氣了,你們不要欺負我娘親,全是壞人,討厭,都滾開!」
「泡泡,不許沒禮貌!」丁蕭蕭一邊低頭把孩子抱起,一邊對著他們兩人道,「請吧!」
顧半青還算從容,輕聲道,「那你好好休息!」
樓書北則什麼也沒說,就先一步退出了房門,然後站到走廊口的地方等著顧半青。
顧半青關好門後,立即走向早就等在一邊的樓書北,「樓大俠,我們去城外吧!」
「正有此意!」誰都知道對方看自己不順眼了,若非礙於丁蕭蕭在場,之前在屋子裡兩人就動手了,如今,他們一齊被丁蕭蕭趕了出來,正好抓緊時間,和對方較量一場,這是男人之間的戰爭,不是該用言語,而是該用實力說話!
兩人頓時一前一後的離開了客棧,出了城,立即往偏僻的地方飛馳而去。
*
「樓大俠,也許你本來武功要比我高一些,可惜,你如今手傷了,你肯定不會是我的對手!」顧半青氣定神閒的站在一棵大樹下,平靜直言道。
「顧神醫,你未免對你自己太自信了點,我會不會是你的對手,動了手不就全知道了?」樓書北冷冷的一笑,對這個厚顏無恥的不知從哪跳出來的,爭奪蕭蕭的男人感到很是憤怒,明知道蕭蕭是別人的妻子,居然還敢如此大言不慚的說傾慕,說喜歡,他不配!
「既然如此,半青就得罪了!其實我們何必如此,感情之事,本就是很個人的事情,只要當事人願意接受,旁的人又操什麼心呢?」
顧半青往日裡是,能不與人動手就盡可能不動手,畢竟黑衣的『他』在半個月裡給他闖下的禍已不少,自己善後都來不及了,哪裡還有工夫與人打架?
何況江湖中人幾乎都已經知道白衣時的自己,是個友善的代表,所以就算往日裡吃了『他』再多虧的人,也沒有在白衣的自己時來找過麻煩,所以可以說,現在的他與樓書北動手,估計是他這三年來唯一的一次與人動武的情況了。
「顧半青,你別忘了,蕭蕭她,她是我大哥的妻子,不是你可以屑想的對象,你顧家的確家大業大,不過想要和樓家作對,也不是件容易的事吧!」樓書北很不想承認蕭蕭是他大哥妻子的這一事實,然而此刻不把這一條拿出來說,他又有什麼理由與顧半青動手?
「樓書北,君子坦蕩蕩,你敢說,你如今這麼氣憤,僅僅是因為我對你的大嫂有傾慕之情嗎?」顧半青故意在『大嫂』兩字之上加重了語氣道,「何況如果以理德規範來說,樓大俠,你如此直呼兄嫂的閨名,更是於禮不合的吧!還是樓大俠,你本身對你的嫂子也是抱有不能有的想法的?」
「顧半青,你該死!」被踩中痛腳的樓書北,頓時長劍挾怒而出,直衝顧半青的面門而去,兩人這廂終於動起了手。
而那一頭,丁蕭蕭把兩人都趕出了房後,抱著泡泡便沮喪的坐到了床上,果然,才不過兩個人,就已經明爭暗鬥,冷嘲熱諷的全上了,若是再等到樓書南到了之後,簡直不能想像場面會變成什麼樣!
「娘,你不要生氣了,不如我們逃走吧,兩個叔叔既然都讓娘親不高興,那我們就一個也不要他們,好不好?」泡泡天真的問道。
「逃走?一個都不要他們?」丁蕭蕭反問,她倒是想逃呢,問題她和泡泡能逃到哪裡去?無論逃到什麼地方,怕也很快就會被樓書北他們找到的,更何況還有一個人緣廣佈的顧半青!
「是啊,娘,我們逃跑吧,不要顧叔叔,也不要二叔,我們自己去一個漂亮的地方,然後娘給泡泡買小鳥,泡泡給娘唸書,就我們兩個人,別的會欺負我們的人一個都不要!」
丁蕭蕭不由愧疚,還記得在那森林裡的時候,她的確答應過泡泡要給他買兩隻小鳥的,還打算過買個小房子,兩個人生活的,如今出來這麼多天了,自由成了最奢侈的東西,就更別提兩個人過生活了,立即抱起孩子,就往門口走去,邊走邊道,「泡泡,娘現在就帶你去買小鳥去,好不好?」
雖然不能再實現帶著孩子獨自去生活的夢想了,給他買兩隻小鳥總還是能做到的。
「好!」小傢伙立即點頭。
一手抱孩子,一手開門,門剛打開,一道冷光已經撲面而來,良好的身體反應立即讓丁蕭蕭往地面倒去,避開了那道銳利的光芒,而此時她才看清,那道冷光竟然是一柄鋒利的匕。
來人似乎也沒料到她一個女人能在這千鈞一的工夫間躲過這匕,也微微怔忪了一下,而丁蕭蕭就利用他這短短的一個停頓,原地一滾,直接把泡泡塞進床底下,低聲道,「不要出來!」
然後一個「鯉魚打挺」,人就已經站了起來,「你是什麼人?為什麼要殺我!」
對方卻在看到她利落的起身姿勢後,眸光一沉,挾著鋒利的匕再度欺身上前,丁蕭蕭頓時靈活的開始閃躲,一來一往之間,丁蕭蕭只覺得這人近身搏擊之術不比她差,相反可能是因為對方是個男子,每個出拳,出腳所攜帶的力道都比她的要大上去好幾分,加上對方手裡有把鋒利的匕,而自己卻赤手空拳,所以不多時,就已經有落下風之勢了,好在這人似乎並不懂輕功和內功,不是什麼『武林高手』,讓丁蕭蕭安心不少,不過這樣下去,形勢對自己也是非常不利的。」
鬧不清對方的來意和目的,卻能分明的感覺到對方的殺氣,明顯是想要置自己於死地。因為分心,丁蕭蕭差點挨了一匕,雖然躲開了喉管處的要害,肩部卻無可避免的挨了一記,頓時鮮紅的血就流了出來。
丁蕭蕭秀眉一皺,也動了真火,而床底下的泡泡卻已經在大喊了,「二叔——,顧叔叔——,就命啊!有壞人要殺娘啊!救命——」
那人惡毒的看了一眼床的方向,丁蕭蕭頓時拎起一張圓凳就扔了過去,同時右手擦進自己的絲中間,用力的拉扯著一處地方的絲,然後,在那人執匕再度欺上來之時,她的右手已經多了一圈烏黑的只有頭絲粗細的線圈,雙手一拉,那一條細絲線般的東西硬是架住了劈頭而來的匕,並且還未被割斷,然後在他短暫的遲疑一瞬間裡,丁蕭蕭的腿已經重重地踢上那人的胸口。
頓時,那人悶哼一聲,退後了好幾步,那帶著面具的臉上看不到表情,不過從他憎恨的眸子裡還是看得出,他吃痛不輕。
而此時泡泡的聲音越喊越大,樓梯口已經傳來了紛亂的腳步聲,那人似乎了狠,想要趕在有人來這裡之前把丁蕭蕭殺了,不顧胸口的疼痛,立即再度衝向丁蕭蕭,比之前更迅捷好幾分的出手動作,讓丁蕭蕭饒是反應靈敏,烏金絲凶悍,也免不了又挨了好幾下。
雖然只是刃口淺淺的劃過了皮膚,但是流出來的血,卻是多的有些嚇人,而丁蕭蕭也是抱了不讓這人好過的原則,完全拿出了出任務時的狠歷絕情,一正俏面,更是三分煞氣,七分殺意,x的,從十八歲之後,她還沒有這麼狼狽過了,該死的,今天不要這人付出點代價,她就不是丁蕭蕭。
故意不躲對方直刺向她肩頭的匕,右手小指甲卻在此時快的彈了一下那人的面具,頓時一小搓淡淡的粉末就在面具邊飛揚了起來,那人的身影頓時搖晃了起來,丁蕭蕭不顧肩頭劇痛,用力的擊向對方的手肘,匕頓時落到了地上,而與此同時,丁蕭蕭手中的烏金蠶絲,也狠狠的繞上了人的脖子,雙手交叉,用力的收緊。
而那人也終於在這最後的時刻,擺脫了粉末對他的影響,正用力的掙扎著,用雙手緊緊摳緊著那烏金蠶絲,鋒利而堅韌的烏金蠶絲火燒不毀,刀砍不斷,更別說靠雙手扯斷了,那幾乎是不可能的。
很快,那蠶絲便已經深深嵌入那人用力握摳著的手掌心了,血順著拳頭處不停的滴下來,而丁蕭蕭此時也因為兩肩都有傷,幾乎快要用不力道再收緊烏金蠶絲了,此時那一大群救援人的腳步聲,終於在此時到了門口,人還沒上來,尖銳的店小二的聲音已經響起,「快來救人啊!」
這一聲,讓丁蕭蕭緊繃的神經,受到了一點點驚嚇,不過略一放鬆,那人已經抓住了機會,一個凌空倒翻,脖子已經脫離了烏金絲,搖晃卻快的翻窗跳了下去,而丁蕭蕭此時也已經無力再去追趕他了,不過那人的手掌起碼半年以上都休想握東西了,自己也算不虧!
而此時,一聲聲的驚恐的詢問和關懷聲,也在她耳邊響了起來,還有泡泡那受了驚嚇的大哭聲,丁蕭蕭想叫他不要哭,卻現她張不開口,身體的本能已經使得她的身子,軟軟的倒了過去,最後一個念頭便是,x的,該死的顧半青,該死的樓書北,要他們出現的時候,居然兩個都不在!你們出局了!
「這,怎麼回事?」已經日夜兼程往這裡趕的樓書南,怎麼也沒想到,好不容易來到這裡,看到的一幕竟然是他的蕭蕭滿身是血的躺在地上的模樣,立即推開眾人,焦急的吼道,「青兒,快去請大夫!」
「是,大少爺!」青兒也被嚇呆了,連忙轉身就往外跑去。
樓書南心痛的趕緊把丁蕭蕭的身子抱了起來,往床上放去,回頭衝著一群小二和看熱鬧般的人群就吼道,「你們還待在這做什麼?滾出去!」
眾人被他的疾言厲色一吼,頓時慌張往外退去,「等等,小二,快去拿盆熱水來,快點!」
「是,是!」小二也嚇壞了,這房間裡的姑娘可是跟那個有名的神醫一起的,這回在自己的店裡出了事,光想他就覺得他們全部都要倒霉了,是以此刻也慌張的差點被門檻絆,一連說了好幾個「是」的跑了出去。
而此時已經嚇的有些呆滯的泡泡才飛快的抱住樓書南的腳開始大哭了起來,「爹爹,我怕!娘流了好多血,有壞人,他,好,好可怕,他用刀子殺娘,殺娘!嗚……爹爹,爹爹!」
樓書南看了看丁蕭蕭昏迷中,手裡還緊抓著的那絲般粗細的東西,雖然不知道是什麼,但是光看到上面的血跡,便也足夠他知道全靠在和東西才保住了她的命,不由有些後悔,自己當初若是不把她身上那些奇怪的東西拿走,蕭蕭今天是不是就不會受這麼重的傷,流這麼多的血?
一邊快的撕著自己的衣服,用來暫時性的綁住丁蕭蕭身上的幾處流血的傷口,一邊自責的同時也安慰著受了驚嚇的孩子,「泡泡乖,別怕,爹爹來了,以後爹爹會保護你和你娘,再也不讓任何人傷害你們了,別哭,勇敢點,幫著爹爹一起按住你娘的傷口,不要讓血流出來好不好?」
「好!好!娘會不會死?」泡泡連忙爬上床,爬到裡側,用兩隻小手按住丁蕭蕭肩膀處不停溢出的血,精緻的小臉已經哭花了!
「不會的,大夫馬上就來了!」樓書南一邊安慰著泡泡,也同時安慰著自己,一邊又頻頻的看向門口,該死的青兒怎麼還不回來!
當大夫終於氣喘吁吁的趕到的時候,樓書南的耐性也快到了極限,一把拉過那個還在喘氣的大夫,「快點,快點治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