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晨見方雅不作聲,就知道方雅心中正是這樣想的,繼續說道:「只是任遠受遺囑限制,已失去把紅樓轉讓的資格,所以,在他內心,是十分不想站在方總的對立面的,這種狀況,還請方總體諒。方總目下唯一能做的就是走司法途徑,通過舉報,然後檢查機關介入收集證據後然後向法院提請公訴。官司勝了之後,紅樓收為國有,然後由國土資源部門拍賣,在這個商業場上,天放集團再出來拍到。我不得不說,這很周折,不過有一定的可能,但這其中包含許多的風險。」
方雅笑了笑,道:「蘇大律師,你可能誤會了。我們天放集團是很想要那塊地,但是人家不想賣,我們也沒辦法。這之前舍弟莽撞,想去強拆遷,我想那一次強拆遷也就強拆遷了,但是我聽到這個消息,馬上放下所有的事,立刻趕了過去,制止這種行為。」
蘇晨心中暗笑,這個方雅在擺高姿態。
方雅繼續說道:「所以,我們一直都走合理合法的途徑來進行的,至於任遠身份置疑,我想蘇律師有誤會,但是我有時候會想,任遠住進紅樓才三天,秦振華老先生就把所有的財產都一股腦地給了任遠,這一般人腦袋都會生疑。秦振華老先生無兒無女,死後若無合法繼承人,這紅樓就是國有的財產,而任遠的意外出現,實在可疑。再說,如果他就是任遠,那麼他十多年前就該死了,為什麼現在還活著呢?」
方雅的言辭不可謂不犀利。
蘇晨點了點頭,毫不退讓道:「不錯,我想方總也就這麼幾套說辭了,但是我要提醒方總一句,是一個人證明自己是自己容易呢,還是另外一撥人硬說這個人不是這個人容易?」
方雅目光一下銳利起來,的確,蘇晨說到關鍵處,卻也寸步不讓地說道:「世界的事情,很難說的。」
蘇晨笑了笑,道:「其實,從法律角度來說,這個官司早已就是立於不敗之地了,檢控方必須要列出種種證據表明,眼前這個任遠不是任遠,而值得注意的是,檢控方同時還得說明,眼前這個『任遠』是誰,這個證據力度顯然是要遠遠大過我們。」
方雅沉吟了片刻,歎道:「從前聽朋友說天則律師所的蘇晨律師如何如何厲害,今天一見,果然名不虛傳。」
蘇晨從容一笑,道:「彼此彼此。」
方雅臉上忽然綻放笑容,這笑容顯得非常純潔而無私,蘇晨心頭更是泛起一陣異樣,就在這時,方雅說道:「而任遠要證明自己是任遠,必須得說明這十多年來去了哪裡,做了什麼,其實,我們這也有一個好處,那就是任遠若真是十多年活過來了,那麼,他就是一個抗癌鬥士,我想,他吃了什麼藥,用了什麼方法,這世界上其實有許多人都非常非常想知道。把這個事揭出來,廣泛宣傳出來,對那些日夜掙扎在無邊疾疼的人來說,不啻是個巨大的鼓舞,也找到一個確實可行的辦法。」說到這,方雅臉上更是一副悲天憫人的之色。
蘇晨心裡罵道,這個狐狸精,真是太狡猾了!的確,這就是任遠的軟肋,試問官司勝了之後,日夜各地重患者絡繹不絕,這日子還怎麼過?
見蘇晨臉色有些發僵,方雅微蘇了一口氣,心裡說道,總算多少找會了場子來了。
蘇晨臉色一寒,道:「方總,您的意思,還是沒有和解的可能?」
方雅連忙說道:「我想蘇律師還是對我們集團有所誤會的,這事,於法理而言,是與我們無關的,相信這一點,蘇律師比誰都清楚。」
「唉,」蘇晨歎了一口氣,道:「其實任遠的提議很是大度了,他現在擁有了紅樓,提出你們方家公館可以在旁建設,按照我的理解,那就是一定程度願意與你們分享,這些在我,可能在方總眼裡都是虛無飄渺的東西,可能在任遠以及你們方老爺子看來,卻無比重要。不用任何麻煩,以及任何風險,就可以分享一部分,何樂不為呢?方總,你們商家不是都講究多一個朋友多一條路的道理嗎?任遠這個人,以我做律師這麼多年,我是沒看透,所以很坦率地說,得罪了任遠,我也不知道結果會怎樣?」
「哦,蘇大律師是在威脅我嗎?」方雅冷笑道。
蘇晨呵呵一笑,道:「我沒有這個意思,我只是站在我的角度來說。方總應該也聽說過有關我這個人是怎樣一個人,但是,我這樣一個人,卻是不敢去得罪他那樣的人了。話說到這,不是姐妹情深,我是不會這麼說的。」蘇晨笑顏如春風,卻是標準的笑裡含刀,也就是說到時候別怪做姐妹的沒早跟你說,雖然蘇晨與方雅還遠沒達到姐妹的地步。
方雅歎了一口氣,道:「我們方家人,總是有股牛脾氣,有些事情,明知道做了不討好,就是忍不住想做,看看是頭硬還是牆硬,這雖然很不智,但是這麼多年,方家還就是靠這股子力量走過來的。」
至此,兩大美女的唇槍舌劍告一段落。
兩大美女出了咖啡廳,其狀卻如親姐妹一般。
蘇晨站定,說道:「別送了,方雅姐姐,我自己有車。」
「那妹妹好走啊!」方雅也是笑道。
蘇晨說道:「我再說最後一句,任遠說過的,方嘉誠老先生本不會這麼早遭那劫難,只是遇到他後,起心動念後,一切都提前發生了。」
這話一出,方雅目光灼灼,良久方道:「既然問題早已存在,遲暴露不如早暴露!」
蘇晨心裡一歎,至此,談判徹底破裂,任遠的事,終究是要對簿公堂,想到這,蘇晨說這晚上最後一句話:「方雅姐姐,坦率地說,和你接觸之後發現你並不太理智,這可不像傳言中的你。」說完,蘇晨俏身一轉,離去。
簡單的一句話,讓方雅站在那沒有動彈,仔細咂摸一下,自己這樣做下去的確有即便自己得不到也要讓對方噁心一把的意思。方雅想著,什麼時候她會做損人不利己的事?!一念及此,方雅心頭湧上對任遠莫名其妙的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