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開了銀杉林,任遠徑直就去了化學學院。
院長一看到任遠活生生的,他的表情於是猶如白天見鬼,畢竟任遠這十多年來在人口中都是已死且死透的人。
院長是當年的系副主任,沒什麼架子,身形肥胖,大傢伙都管他叫胖子,和任遠私下關係不錯,吃驚後就是為任遠高興,忙問任遠這麼多年到哪裡去了。
這讓任遠多少有些感覺到人間人情的溫暖。
對於這個,任遠還真不好怎麼解釋,只是說一言難盡。
院長又說他為什麼不早出現。
任遠淡淡一笑,只得說還是因為病一直沒好,一直都在堅持治療。
院長表示十分惋惜,要是早一些回來就好。
院長只說到這,事實上,他想說任遠若是早回來,蘇夜還等著他,那兩個人就真是奇跡的大團圓!
現在,自然是不能說這話了,想到這,院長聲音輕了一些,告訴任遠,蘇夜前幾年在一次西藏科考不幸罹難了。
院長邊手邊看任遠的臉色,怕他一聽之下會有癲狂之舉,要知道,這傢伙是系裡當年出名的瘋子。但是,院長卻還是決定說,因為一來這事要有人告訴他,二來院長估計任遠這次回來,斷不是先來這,他的那些朋友應已知道他回來了,是以,蘇夜的消息他應該已經知道。
果然,任遠點了點頭,表示他知道。
來學校,問蘇夜的下落自然是目的之一,當初感應看來一點沒錯,她果然已離開人世,但是,任遠並沒有太多傷感,但是,連魂魄都找尋不到,這就卻有些奇怪,如果僅僅是這樣,任遠必定上天入地去尋找,而更奇怪的是,當初留條說的「十六年後再相見」在任遠心中卻依然有效,就像世俗間法律的契約一般,也就是說,蘇夜一定會出現,至於將會以何種形式存在,任遠卻是不知。
院長見任遠面色如常,雖然已經聽到了消息,再聽到一次有心理準備,但也不至於這麼鎮定這十多年,任遠經歷許多。
一時間,對於任遠經歷了什麼,院長不禁有了一絲好奇。
任遠把來意說了一下,就是他現在回來了,在城市當中,最起碼的需要一個合法的身份。任遠的身份證一直帶在身邊,但卻是十多年前的,已經過期。因此,任遠來學校最主要的目的就是要系裡面出證明,他好去重新辦身份證。
院長一聽這事,非常熱情,他說正好剛剛接到通知,學校又要統一辦新身份證,主要是一些學校新引進的人才,包括國內以及國外的。他可以先讓辦公室出示證明,蓋上公章,然後再去趁著這個機會一起補辦。
院長說完,就讓任遠先等等,打電話找了辦公室主任,寫完證明蓋上公章。
辦公室主任是任遠走後進來的,聽說院長簡單把任遠的事說了一遍,也很熱情。他說他有同學在轄區派出所,馬上打電話叫同學去查。
半個小時後,電話打過來,說任遠並沒有人報失蹤。
辦公室主任於是說,沒報失蹤,那就好辦一些,照個相交點錢就可以了。
辦公室主任這麼一說,院長拍了拍自己腦袋,說他想起來了,當初單位知道任遠的事,就找到蘇夜慰問,問有什麼需要。當時,他們兩個已經訂婚,而任遠再無什麼親戚,是以有什麼事自然要問蘇夜。系裡領導臨走的時候就問過蘇夜要不要到派出所報失蹤,那時候蘇夜說不用,很肯定地說不是失蹤。
胖子院長說得很平淡,很沒色彩,但是任遠卻能想到,當時那種情形蘇夜是怎樣說話的,以及怎樣的一種絕望而又堅定的眼神,這些都彷彿歷歷在目。任遠在心中不得不歎了一口氣。
接著,辦公室主任就領著任遠去學校服務中心照相,之後要一個月後去取。
忙完這一切,辦公室主任接到電話,要任遠拍完回學院。
任遠回到院長辦公室。院長有些不好意思地對任遠說道,他剛才跟校領導打了電話,說明了有關情況,但是十年前,任遠已經除名,也就是說這的工作,任遠是丟了。
任遠笑了笑,說沒事,這是學校的制度,一個一走十多年回來崗位還等著他的,這是不可能,他回來沒別的意思,就是辦身份證的事。
胖子院長還要邀任遠晚上吃飯,任遠說不必了,他還有事。
胖子還想問什麼,但是見任遠這個狀況,雖然看不出什麼發達之色,但窮困之色也沒看到,也就沒說什麼,只是說任遠有空多回來轉轉。
下午四點左右時分。任遠出了震旦大學。在震旦大學呆了快一整天,卻再沒遇馮雨,估計這丫頭趕著去應聘去了。
出了校園,身份證的事解決了,第二步,任遠就得找一個便宜住所先住下來。任遠獲得路人的「饋贈」還有一些,緊巴緊巴住可以住一個月,這期間再找一個工作,也就算是重新在這個座城市安定下來。
對絕大多數人是個未知數,沒工作的趕緊找工作,任遠當然全無這種概念,他起心動念,無一不宛轉如意,若有波折,也是他固有的劫難,並非具有神通就能躲得開的。如果任遠當初陽神出,當時就棄了肉身,自然就不受這些命數限制,而現在既然選擇肉身繼續修煉,自然又不同。這個道理,任遠自然知曉。
任遠想到,入山學道,先以忘情救生,再以有為法築基,修煉金丹,再之後卻是無為,最終獲得陽神成就。現在,重回都市,名利富貴自是過眼雲煙,但這世間,惟有一「情」字任遠還沒看穿。看來,自己的都市之旅,卻也是歷情劫之旅!
想到這,任遠不再去想,大腦中任其一片空空白白,只知道當下自己身在都市繁華處,坐在街兩旁提供路人偶坐的椅子上,如此而已,一時間穿梭,人影晃動,猶如浮光掠影。
在外人看來,任遠這人純粹是在發呆,無事可做,卻也不疑。這個大都市,固然大部分都在為生活奔波,為事業拚搏,為理想努力,但也有一小部分人,過著隨意的生活。這是一座海納百川的大都市當中,包容是人們普遍的心態。人們能輕易地容忍他人的奇裝異服,他人的古怪行經,並給了這一類人當中「行為藝術家」的光榮稱號。
任遠就曾經被這樣歸類過。
任遠坐的椅子,旁邊還有一大摞報紙,看來是路人甲看完後隨手丟在這的。任遠結束發呆,隨手拿起報紙,展開一看,卻是當天的報紙。也巧,任遠展開的就是租房廣告,很快,一則廣告立刻映入眼簾:
花園路158號紅樓,百年別墅,招租,月租免費,詳情面談。
這則就一句廣告詞,躺在諸多招租廣告裡一點也不引人注意,但是,任遠還是一眼看到了。
這則廣告有趣啊,任遠心想。
若是一般人的心理,玩味一下,定會猜這裡面有什麼詭計、陰謀,試問,這世間上哪有免費租房的好事?就跟天上掉餡餅下來一樣不現實。
任遠輕輕一笑,邁步前行。
花園路離震旦大學不遠,走過兩個街區也就到了。在任遠記憶中,這花園路的確是有一些老建築,西洋的別墅也有一些,好像很氣派,一副庭院深深的樣子。
等到任遠到了花園路路口時,他有些明白房主在那則廣告上為什麼說免房租了。
放眼望去,偌大的花園路已經完全變成一巨大的工地,各式各樣的機械操作聲音震耳欲聾,這種地方,有誰能安心住下?當然,僅僅是噪音,還不能形成免房租的理由,定還有其它原因。一想到此,即便任遠,心裡也有了幾分好奇。
任遠四處看了看,找不到什麼門牌,那就順著還有些模樣的巷子走進去。信步走著,路兩旁於是漸漸出現一些還沒有拆遷但已寫著大大「拆」字的老房子。
這樣的老房子一般都是三樓,紅色的牆,帶著明顯上個世紀五六十年代的風格。
任遠走了一陣,這樣的房子也不見了,只能看到的是一道圍牆,圍牆裡面自然是熱火朝天的工地。
這時,一個阿婆提著菜籃子從對面走來,邊走還邊留戀地往裡面看,看起來應該是這裡原來的住戶。
任遠上前問路。
阿婆告訴他順這走下去,會發現一大門口,然後再轉進去。
任遠走了三四分鐘,果然來到一大門口。
大門口是給建築施工隊車輛進出的,大鐵門上面還書寫著安全生產之類的大紅標語,這個時間已沒大車進出,因此雖然吵,但沒有灰塵漫天。
任遠站在大門口上往裡看,一眼就看到了那幢三層樓的紅牆洋樓。
紅牆洋樓外還有一圈小圍牆,獨立於世的感覺分外明顯。
這就是他要找的花園路158號。阿婆向任遠介紹時的語氣隱隱有些激動,估計這建築在附近有些名氣。
紅牆洋樓整個體現卻是上個世紀二十年代的風格,有些歐式。
歐式的東西一般都跟時尚、時髦緊密聯繫這一起,但眼前這老樓卻由於年頭原因額外給人一種古樸之感,而且還額外有一種親切之感。任遠心道,就是這了。
任遠邁步走進,喧囂聲忽然放大。任遠這才發現紅牆洋樓不遠處一左一右立了一巨型的水泥混合器。這樣的一副構圖,實在讓人感覺到驚詫,甚至對一些藝術家來說都會有藝術創作的動力。因為一靜一動,一舊一新,背景是日新月異的都市面貌,很不錯的。
巨大的聲響讓任遠意識到他剛才的六覺被這個地方抓住,任遠心頭篤定,這個地方,不簡單啊。
任遠徑直走到門口,伸手就摸拉門上獸嘴的門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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