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忠話不多,但這話說出來很有份量。WENxueMI。cOm錢文義和廉百策登時站了起來,道:「末將等願奉楚帥為帝。」
他聲音不高,但十分堅決。五德營的五統領,有四個同意我自立為帝,而楊易更是那天提出這建議來的人,他的立場不言而喻。我心頭一亂,還沒說話王子忽然「哇」一聲罵了起來,道:「可是,父王……父王他……」
他們沒有再說話。帝君現在在共和軍手裡,正如當初我希望以何從景為人質逼迫共和軍投降一樣。假如五德營現在舉旗自立,他們也就失去了人質的效用,只怕會被滅口。五統領裡只有陳忠的女兒平時都跟在營其餘諸人的家室都在帝都,一旦起事,他家眷肯定難逃罪責。只是他們毫不猶豫就站了起來王子卻做不到這一點。安樂王是帝國宗室領袖,目標很大王子被定為叛逆的話,安樂王定然難逃一劫。小王子雖然已在軍中拚殺多年,可他到底只是個虛齡剛到二十五的青年,心頭一亂,也哭出聲來。
心裡也亂成一團,道:「大家都不要再說了。此事至今尚無確切消息,全軍嚴陣以待,靜候消息。」
楊易忽然道:「若是共和軍再要突圍呢?」
我道:「共和軍現在突圍,仍然依前例攻擊。」我看了他一眼,忽然從袖中拔出無形刀來,一刀斬在案角,喝道:「另外,楊將軍,任何人不得自行攻擊共和軍,違者視若叛逆,當場格殺,有如此案!」
百辟刀在征討文侯一役我與葉飛鵠的對刀中碎裂了,現在這把刀是簡仲嵐用的無形刀,這把刀雖然較百辟刀小一點,鋒利卻大有過之。一刀斬下,案角立時斬落,缺口光滑無比。楊易渾身一震,看向眼神卻帶著震驚和悲哀。
我猜到了楊易的心思。五統領與楊易的性情倒是最為接近。剛才他一直沒有說話,但我知道他一定在揣測心思。他知道我不會同意自立為帝的建議所以肯定在打著主意,想逼迫我走上這條路。我猜他一定會發兵攻打被困丁亨利,只消丁亨利的軍團被消滅,共和軍惱羞成怒之下,也就打消招安念頭也只能走自立的路了。只是我斬案下令,明明白白地堵死了他的計劃。
嚴令之下,他們凜然起立,道:「末將遵命。」
我生怕楊易還要自行其是,把曹聞道調到楊易營陳忠調到了錢文義營中。仁字營和義字營原本各距對馬山和屏風山一邊,呈犄角之勢牢牢鉗住丁亨利突圍的必經之路,現在多了兩個軍團,實力更強。但意思並非是要加強實力,而是看好楊易和錢文義兩人。曹聞道說得雖響,但他對命令向來不折不扣地執行,絕無違背,陳忠也一樣。錢文義曾經背叛過我一次,現在雖然可以信賴,仍然不得不防。最要擔心倒是楊易。楊易是個帥才,即使他統御地軍團相信也能勝任,因此我總有些不放心。
分派已定,讓五德營自行調度坐在高處看著地形。從這裡看不清墜星原景,但我也猜得到那裡嚴密的陣形。不准楊易出擊,固然是怕他違背意思,逼我自立,另一方面也害怕丁亨利。丁亨利儘管已入絕地,但爪牙猶在,假如楊易以仁字營單方出擊,縱然得地形之利,肯定也討不了好。現在最好的辦法,就是靜觀其變吧,看誰能掌握這個變局。
「楚帥,謝謝你。」
小王子的聲音在背後響了起來。我轉過頭,道:「小殿下,坐吧,別哭了不會讓王爺落到險地的。」
小王子抹了下眼淚,道:「不是為了這個。楚帥,帝國真的氣數已盡吧,你能夠拯救這世界的話,還是把帝國拋在一邊為好。」
我苦笑了一下,道:「拯救這世界?小殿下,假如你聽得某個人這樣他是為了拯救國家,解民倒懸而起兵,那我可以告訴你,他只是個野心家,為的僅僅是一己私利。這個世界根本不需要人去拯救只消順應變化,那就夠了。」
小王子怔了怔,道:「包括大帝?」
「包括大帝。有哪個人,成功後會功成身退,真正履行他拯救國家,解民倒懸的夙願的?有史記載,至今兩千年,已歷十幾皇朝,每一朝的末世,總會天下大亂,於是有人站出來是為了拯救蒼生黎民,不得不以暴制暴。可是過後,僅僅是換了一個國號而已,百姓仍然要經歷一次輪迴。」
我這話已是直斥大帝之非王子有些茫然,道:「可是,照你這麼難道大變來時,只能袖手旁觀了?」
我歎了口氣,道:「小殿下也不知道。不過我只知道一點,就是盡量減少戰爭,能避免戰爭就避免吧,只消敵人不是那種窮凶極惡,毫無道理可講的野獸。」
小王子沉默了一陣,道:「那麼,楚帥,你是決定投降了?」
我默然不語。五德營統領大概只看到茫然王子卻看到了我內心的決定。我點了點頭,道:「共和軍建立的也許並非是一個理想國家,但他們至少可以讓百姓知道,這個國家並非是一家一姓的天下,而是天下人共有的天下。小殿下,戰爭持續得夠久了一直盼望能有這一天。儘管與我構想的不同,這個新時代並不是在我手中建立起來但這個新時代還是快要來了。我能做就是順應這個時代,不要逆勢而行。」
小王子沒再說什麼,只是向我行了一禮,轉身走去。他現在已經鎮定多了,郡主原諒失敗了。看著小王子的背影眼前彷彿又見到了郡主的身影。假如郡主不死,她所構想的新時代一定會一步步成為現實吧,也應該比現在好得多。可是一切都已過去了,在這道洪流面前力量太渺小了。儘管我也努力想讓它沿著郡主劃定的方向奔湧,但它仍然越出了疆奔向一個全新的天地。
天暗了下去。暮色遠遠的卻有野火燒起,忽明忽滅,似要燎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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