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掃了一眼,大堂裡有十幾張桌子,生意倒也不錯,大半坐滿了,但丁亨利並不在這裡。wWw.b111.net我道:「包間吧,你們這兒有幾個包間?」
跑堂的道:「回爺台,敝店有五個包間。今天您運氣好,還剩三個。平常這時候,全都讓人定了。」
我心頭一動,道:「那給我臨街的包間吧。」
跑堂的一猶豫,道:「對不住爺台了,臨街那間,還有邊上那間都有人了。」
我略一失望。本來覺得鄭昭想用讀心術的話,肯定是臨街那間,因為離文侯府最近想定下邊上那間,沒想到那間卻已經有人了。我道:「那給我第三間吧。」
那跑堂的答應一聲,領著樓。這得意居收拾得倒很乾淨,在帝都不出名大概就是房子的結構太糟,樓上五個包間,只有一個臨街,另幾個對著邊上一條小巷子,現在天還沒全黑,裡面就已經非上燈不可了。坐下後怕被丁亨利認出聲音,便讓馮奇佔了幾個菜也胡亂指了幾個,又要了一壺酒。馮奇有點莫名其妙,道:「將……」
我不等他說完聲道:「別說話,先吃吧。」
這時門拍了拍,卻是那跑堂的送菜來了。這得意居名聲不大,幾個菜倒是色香味俱全。等他放下酒菜道:「店家,隔壁好像沒人啊,門都鎖著的。」
他「啊」了一聲,道:「那也是那幾個客官包下來是要等人。他們連錢都付了開店的當然不好回絕。別說要空出個房間,就算人家要買下得意居,只要有錢,那也一樣不好回絕,爺台你說是吧?」
是丁亨利他們包下來的!剎那間我就明白了丁亨利的用意。這房間的牆壁並不太厚,他們怕被隔壁的人聽到,所以乾脆包了兩間房。這樣就更加說明他們有什麼秘謀。
那跑堂一走開走到馮奇跟前聲道:「你吃吧,聲音不妨大一點。」
馮奇點點頭。我掩上門,拉開了窗。這窗子對著一條小巷子,巷子裡已經十分陰暗。我伸手到隔壁窗下心推了推窗子,那窗子竟然被我一下推開了。因為小巷很窄,這窗子是移動式居然沒有在裡面上窗閂,從這兒可以看到裡面空無一人。心地從窗子裡鑽出去,抓住隔壁的窗框,輕輕一用力,人已鑽了進去。進要進去並不難,難的是不能發出聲音,好在每天例行的練拳打座讓動作十分輕捷,敢說隔了一間房,他們肯定覺察不到。
一進去便輕輕拉上窗子,這間包間裡便又重新墮入陰暗之中。我把耳朵貼在牆上聽了聽,但什麼都聽不到。我看了看邊桌上正放了一些碗筷拿起一個空碗貼在牆再將耳朵貼到碗底。這是薛文亦跟「虛能納聲」之理,當初我被三法司會審,薛文亦就做了兩個筒讓外面的陳忠和話。碗雖然沒有那個傳聲筒效果好,但比我直接用耳朵聽要好得多。
耳朵剛貼上去,便聽得有個人道:「怎麼樣了?」
這聲音壓得很低,但一聽這聲音就覺得渾身一顫。這聲音,正是丁亨利。只過了一小會聽得有個人在道:「今天還是問不出來,郎莫不肯說。」
這聲音正是鄭昭。我只覺心頭如同翻江倒海一般,一時不知是什麼滋味。文侯果然對我也瞞在鼓裡,可是他卻沒料到被鄭昭看破了。可怕的是侯自己卻不知道自己這計策已被人破解,大概還覺得丁亨利被他瞞過了。文侯的計策算是相當高明,他用一個和郎莫很相似的蛇人來頂替也被他騙過,但鄭昭居然能夠識破文侯的計策,反倒來個將計就計,更是高明。對鄭昭雖然佩服他的奇術,但對他的智謀倒也並不如何心折,可是現在看來比他實在差得很遠。現在必須馬上向文侯報告剛要轉身從窗子裡鑽回去,忽聽得耳邊一個沉穩的聲音道:「楚休紅這人如何?」
這聲音很陌生,並不是鄭昭或丁亨利的聲音。我呆了呆,不知這人為什麼會提到我。靜了靜,丁亨利道:「稟公子,他不曾懷疑。」
「不要小看他。」
這人頓了頓,冷冷地哼了一聲,道:「連海老都十分看重的人,絕對不是易與之輩。亨利,你千萬要小心他,別被他騙過了。」
丁亨利道:「在石郎廟也暗中觀察過他,沒發現他有什麼異樣。而且這人性子很直到做到,那一路上他就沒有暗中審問。」
這人又是哼了一聲,道:「路上真沒審過麼?」
丁亨利道:「在南安城外,末將就已命人將那天遁音裝到關郎莫的籠子裡了,他們毫無覺察。一路每時每刻都派人監聽,從不曾見他私自審問過。楚休紅雖然冥頑不靈,但這人言出必踐,不搞當面一套,背後一套的事。」
丁亨利冥頑不靈,指的就是我幾次拒絕投向共和軍吧。不過他出必踐,倒也不是壞話。我不由暗自得意,心中卻也感激丁亨利對評價。只是隔壁這個人的身份實在令我生疑,丁亨利和鄭昭都是共和軍屈一指的人物認識的五羊城人物,大概只有何從景才有這個身份能讓他們如此恭敬,可是這人明明並不是何從景,何從景也諒必不會輕身北上帝都這人是誰?
這時又聽得丁亨利道:「公子,你這般擔心楚休紅麼?」聽到他說「公子」二字心中突然一閃,想起了一個人。
南武!蒼月的兒子南武!我曾聽丁亨利說起過這個人,他對南武極為推崇還記得他說南武是「人中龍鳳」共和之幟雖是蒼月公舉出來但能把共和付諸現實只有南武公子。當時聽了大不以為然見過的何從景。文侯都是一世之雄,實在不相信這個名不經南武公子能和這兩人匹敵。但他能夠得鄭昭和丁亨利兩人的效命,定是不凡之人。
這人又沉吟了一下,道:「甄勵之以詐術權謀馭人,縱然得勢於一時,終究不是長久之計。這楚休紅能夠轉到這一方麼?」
丁亨利這回倒也沒猶豫,道:「很難。但此人對帝國卻也並不如何忠誠,只求世無戰亂,這一點倒與暗合,應該可算同路之人。」
我有點哭笑不得。我自認是忠於帝國可是在丁亨利看來倒是和共和軍靠得更近,真不知他是怎麼想的。這人又沉吟了一下,道:「既然如何,那就盡量爭取他。甄勵之瞞過但遲早都會告訴他到時就看他有沒有共患難之心了。」
他的話中大有哀歎之意,如果不是身在這個地方都要哀歎一聲。這時他忽然大聲道:「店家,結帳了!」
他喊得很響,樓板上踢踢踏踏地一陣響亮,想必是那跑堂的過來了。我連忙將碗往桌上一放,閃身翻窗而出,回到自己房裡,順手將窗子關上了。關上門,還聽得那跑堂的在大聲說著「幾位爺沒等到朋友麼?下回再來」之類的話。
我坐回位子馮奇正在吃著一片肉片,他也聽得外面的聲音,用疑惑的目光看著我。我沒有說什麼,等外面的聲音靜下來,才小聲道:「馮奇,結帳吧。」
馮奇有點尷尬地道:「將軍沒帶錢……」
我從懷裡摸出幾個銀幣,交給他。這一桌酒菜吃了沒多少,馮奇嚥了口唾沫,又夾了塊肉片放進嘴裡,才向外面道:「店家,結帳了。」
那跑堂的過來,一看裡面,道:「兩位爺,這麼快就吃完了?」我看了看桌碗碟裡還有不少剩的。我道:「打個包回去吧有事得走了。」
結完帳剛走出門,便聞到外面一股燒焦了的臭味。我吃了一驚,只道身上被燒壞了,但我和馮奇的衣服都是棉布這味道卻是燒毛料的味道。我道:「馮奇,你身上是不是被火燒著了?」
那正在收拾桌子的跑堂聞言抬起頭道:「兩位爺,沒事,這是方才剛來的那客官燒了一塊帕子,扔在這垃圾筒裡了。」
我呆了呆,那跑堂的手上拿了個拉圾筒,正把桌肉骨頭之類抹進去,裡面有一團黑黑的東西。棉布被燒不是這樣只有絲綢點著後才會縮成黑黑一團。我道:「他們做什麼要點這塊帕子?」
跑堂的笑了笑,道:「多半是嫌帕子髒了。那幾位客官出手可大方得很。」言外之意,大概在旁敲側擊帳給得不多。我沒理他,和馮奇下了樓,走出門去。
馬匹早已帶回去了讓馮奇先回去,自己快步向文侯府走去。天已黑下來了侯府這邊一直不算熱鬧,街上也冷冷清清。我剛走到文侯府門口,正要讓司閽通報求見文侯,還沒開口,迎面正有一個人出來,一見便叫道:「楚將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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