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提刀猛地向我砍來。
)我心頭一凜,手疾伸到刀柄正要拔刀,耳邊只聽一聲厲響,「啪」一聲,木昆的一隻眼睛登時暴出血花,定是馮奇又發出一彈。馮奇的彈弓之術極強,他又站在二十餘步開外,這點距離自然能百發百中。木昆中了一彈,一隻手一下掩住眼,另一手刀子仍然向我劈來,卻已錯了方向。此時我已拔出刀來,只消一刀便可捅入它前心,但刀剛一出鞘不禁又有些猶豫,只是向旁邊一跳,木昆的刀重重劈在地將木板也砍裂了幾塊,正待拔刀身邊已閃上四個人來,手持長劍,逼住了它,正是馮奇帶來的那幾個劍手。
木昆一目已盲,滿臉是血,奮力拔出刀來,還待反抗,那四人長劍已刺出,四把長劍如一面鐵枷,正枷住木昆的咽喉。他們劍術極快,四劍疾發疾收,在木昆咽喉處刺出四個血洞,四人又極快地向後躍去,防著木昆臨死前傷人。這種細劍不利劈砍,但尖端鋒銳,入肉極深,只怕已將木昆的身體都刺通了,木昆咽喉中鮮血噴出,手中刀舞了一下,似是還待劈出,但力量已竭,身子一晃,一下摔了下來,身體倒入江水中。
木昆死了!我殺過的蛇人也有不少,但從來沒有這般難受過。第一次與木昆見面,還是在東平城,它戴著一個大帽,穿著一領長衫,單看上身,與尋常士人簡直沒什麼不同,舉止也顯得頗為溫文爾雅。它應該不會騙蛇人確有一些同樣不願繼續這場無休止的戰爭,如果它們在蛇人中佔多數的話,也許與蛇人真有止息干戈,和平共處的一天。可是它死了,這場戰爭也真正到了你死我活的境地,再也不能回頭了吧。
木昆的屍身沉入水又沒有浮起來。我走上兩步,正要仔細看看,曹聞道已搶上前來,道:「統制,你沒事吧?」
我正想說沒事,身後只聽有人道:「楚休紅,是你!你沒事吧?」這聲音卻是邵風觀。我扭過頭,卻見邵風觀領著一些人快步走來。他的風軍團因為氣候惡劣,未能出擊,此戰寸功未立,此時還徘徊在城門處。我勉強笑了笑,道:「邵將軍,是你啊。」
如果不是邵風觀,木昆也不會誤會我吧。可是看到邵風觀關切的目光又不能說他。邵風觀搶上前來,道:「楚兄真嚇了一跳,居然還有幾個漏蛇人。」他說著,忽然厭惡地掃了一眼站在我身後的廉百策知道他對廉百策餘怒未息,道:「邵兄沒事。你怎麼過來了?」
邵風觀撇了撇嘴道:「今日風太大無法出擊,真把我氣壞了。唉,看你們奮勇殺敵卻只能在後面呆坐。方纔我與弟兄們到處看看,找找有沒有躲藏起來的蛇人,看見城門口有這許多人,過來看看,才發現居然真有蛇人。哈,這些妖獸,也有今日。」
蛇人不擅守城,加上這種惡劣天氣,它們力量減弱,又沒有嚴謹的紀律,一敗之下,就潰退得不可收拾。對於共和軍,有不忍之心想不止我一個,但對蛇人只怕沒有一個人會覺得不忍了。可是我仍然覺得心底有一絲痛楚。
邵風觀也沒注意到神色,仍在大聲說著什麼。他這人向來十分沉穩,但東平城是他曾經做過守將的地方,故地重遊,他也不禁多嘴起來。我聽他說了一陣,已是心亂如麻,正想找個什麼借口走開好讓自己靜一靜,邵風觀忽道:「楚兄,你太累了吧?快回去休息吧,此間由風軍團來搜尋便是,定不會讓一個蛇人漏網。」
這時一個風軍團士兵叫道:「浮起來了!浮起來了!」我抬眼望去,只見碼頭邊上浮起了一個長長的蛇人屍身。我快步上前,向水中看去。蛇人的樣子似乎全都一模一樣,那蛇人咽喉處有幾個傷口,正是木昆。我心頭更是一痛,扭過頭看了看。邵風觀也正看著,不知為什麼看得非常仔細。我道:「邵兄,麻煩你一個事,把這個蛇人,還有那破洞裡的蛇人,一塊兒埋了吧。要是方便,就立個碑做記認,寫上山都木昆之墓。」
邵風觀抬起頭,詫道:「埋了?立碑?」安葬蛇人,還說要為它立碑,這等事當真聞所未聞。我點了點頭,歎道:「它們雖然是蛇人,但與一般蛇人不太一樣。」
他沒多說什麼,只是道:「好你放心吧。」
我道:「我得先去歇息一下了。」說完,自覺不免太過冷淡,又笑了笑道:「明天有空一塊兒再喝慶功酒吧。」
邵風觀也笑了笑:「對了又打到一頭**,來試試吃一頓石頭烤**肉看。」
我道:「好可等著了。」想到那**肉的美味,不禁把因為木昆之死引起的傷心也忘光了。此時陳忠已被曹聞道與幾個巨斧武士扶了回去知道廉百策因為邵風觀在此,已如芒刺在背,讓他先回去則讓馮奇他們十個人跟在我身側。回到營先去看了看陳忠。在冰冷的江水中激鬥了一陣,陳忠此時正裹在棉被裡打噴嚏,好在沒什麼大礙。看到他仍很有精神才放下心來,坐在陳忠面前道:「陳忠,你沒事吧?」
陳忠大大打了個噴嚏,道:「沒事,將軍。」他又道:「那幾個會打彈子的人呢?」
我笑了笑,道:「他們有心加入橫野軍,現在我給他們安排了一間房,等一會就去看看他們。」原先我覺得馮奇他們可疑,但這次是馮奇救了我一命,那他絕對不會對我不利也找不到理由再不答應了。
陳忠猶豫了一下,道:「將軍,有件事我想告訴你,那馮奇我似乎以前見過。」
「你見過?」我皺了皺眉。陳忠性情敦厚,平常放假也不怎麼出營,交遊並不廣闊都不知他怎麼會見過馮奇。
陳忠吞吞吐吐地道:「大概……我也說不準,但我總覺得,當初我在路將軍手下見過他。樣子記不太清了,但用的是一把彈弓得很清楚。先前我就覺得眼熟,此時見他出手,更不會錯。」
軍中用彈弓的絕無僅有從來也沒聽說過有誰用彈弓陳忠應該不會記錯。我心頭一震,道:「是路恭行?」
二太子在帝都破圍之戰勝利後向文侯發難,派路恭行攻打太子的東宮,當時陳忠也在路恭行手下。我道:「是攻打太子那次麼?」
陳忠點了點頭,道:「路將軍當時訓練了一支決死隊,其中好像就有一個打彈弓的。」
馮奇是決死隊的人!我大吃一驚。當時路恭行奉二太子之命捉拿太子,被我帶著四十九個巨斧武士在東宮觀景台死守。那一戰,巨斧武士全軍覆沒,也幸虧陳忠臨陣倒戈,路恭行才功虧一簣。最後發動攻擊的是路恭行手下一隊身著黑衣的武士,那些武士用的都是短刀,並不曾見有用這種法統的細劍。
我正想問陳忠是不是看錯了,但話還沒出口,心中便知不該說這些。陳忠說話不多,但說一是一,絕不是信口開河之人,他能說出來,自是確定了若不相信他,只怕陳忠會多心,這話又嚥了回去。
曹聞道在一邊插嘴道:「統制,要不要我將他們抓起來拷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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