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對音律雖不甚通,也聽得凝神定氣,生怕漏掉一個曲調。WeNXuEmI。cOM笛聲仍是清越嘹亮,但我眼前卻似出現千軍萬馬,正交纏在一處血戰。我不知道別人會不會也和我有一樣的想法,每個人都聽得入神了。這兩支笛聲勢均力敵,互不相讓,如果與太子合奏的不是文侯,恐怕太子也吹不出這等精彩的笛聲來。隱隱覺得太子方纔所說「音律中也有兵法」實在並沒有錯。
笛聲此時已慢慢減弱,太子的笛聲已細若游絲侯的笛聲卻似斷非斷,彷彿那兩支軍隊血戰一場後,正要收兵。我還以為這一曲已經要結束了,哪知突然間文侯的笛聲又一下拔高,響了個高聲,在絕高處繞了兩繞,又一瀉千里,似是立馬山峰,以地形之利突發奇兵猛攻。太子的笛聲卻守得綿密異常,在文侯這等大力猛撲之下仍是行有餘力,便如這支軍隊以銅牆鐵壁般的陣勢擋住敵人攻勢。文侯的笛聲一連起了三個高峰,太子仍是陣腳不亂,正似以堂堂正正之師迎戰敵軍偏師突襲。
奇兵定不持久。我剛想著侯的笛聲已然漸漸變輕,就像奇兵沖不動敵人陣腳,銳氣折盡,敗像已呈。此時太子的笛聲在不知不覺間變強侯的笛聲卻已細若游絲了,雖然還時時拔起一個高音,如同敗軍反戈一擊,力圖取勝,但是太子的笛聲中左衝右突,仍是衝不出去。
終於,兩支笛聲的曲調已漸漸合二為一,終於成為一支。這聲音也慢慢變輕,便如得勝之軍裹著戰俘班師,越走越遠。我聽得入神,半晌,只覺周圍靜得出奇,才醒悟過來一曲已終。
所有人都靜了靜,忽然安樂王鼓掌笑道:「好一支妙曲!殿下與甄大人的笛技真個是神乎其技,當世想必再無第三人了。」
文侯將鐵笛收好,搖了搖頭苦笑道:「殿下天縱奇才,微臣少年時雖然也曾從穆善才處得以琵琶輪指吹笛之技,與殿下的指法相比,真個瞠乎其後,望塵莫及。」
太子吹完一曲,神采飛揚,想必心情甚好,笑道:「甄卿過謙了。甄卿的笛技天下也沒幾個人比得過。」言下之意侯笛技雖然高明,天下沒幾個人比得過,但他自己卻是在那「幾個人」之中了。文侯這個馬屁拍得恰到好處侯自己也是吹笛高手,正搔到太子癢處,難怪他會這般高興。
武昭捋了把白鬍子道:「果然,老臣聽得此曲中隱隱有兵戈之象,似乎與槍術也有暗合,看來音律與兵法確是相通。」
武昭一生沒上過戰場,但他是軍中第一名槍,槍術天下無雙,這一點所有人都承認。槍術算得一時之選,如果與武昭真個對敵,當能以體力壓制住他,但若是單論槍術,確實還頗為不及。
小王子在一邊道:「武昭老師,你說槍術也和音律相通麼?」
武昭道:「不錯。吹笛是以吐氣發聲,用槍是以臂發力,皆是人身發出。喏殿下,你看。」
武昭拿起一根筷子遞給這筷子夾在手食指和拇指正似人身兩條手臂,他手指一抖,筷子一前一後,使得正是一路懶龍舒爪槍。他的槍法熟極而流,具體而微,與馬上使出的一般無二,進退之間,竟也與方才太子與文侯的笛聲節奏相符。
一說到槍法,太子登時索然無味,二太子卻是眼前一亮,道:「文侯大人你再吹一下,看武昭將軍所言是否屬實。」方才太子說是音律與兵法相符,二太子不信,現在演示之時,卻似兩個人的論點倒了過來。
文侯笑了笑,又取出鐵笛吹了幾個調子。在他的笛聲武昭手裡的筷子竟然全然合拍,倒似兩人練熟的一般。這一回文侯只吹了一小段,等這一段一結,武昭手裡的筷子忽地一轉,便如槍尖上挑,「啪」一聲豎在掌心,正是個收槍式。
小王子也看得入神,等武昭一收槍,他一下跳下椅子跑到武昭身邊,道:「武昭老師來和你試試槍法,好玩。」
他今年只有十三歲,還是小孩心性向邊上讓了讓,讓他和武昭兩人以筷子演練槍法。太子對這些事卻不感興趣,和一邊侯小聲說著什麼,二太子卻看得出神。我也看著他卻見武昭的槍法明明都是教過卻大不拘泥成法,奇招迭出,只交了幾個回合王子的筷子已被武昭的筷子壓得縮回一半,再探不出來。
槍法原也是活的啊。武昭和小王子雖然如同嬉戲,但他們這一番演練實在也讓我茅塞頓開。小王子年紀雖幼,但看他的槍法比之去年又高明不少,武昭說過小王子是他最為得意的弟子,此言看來不虛。再過幾年王子的槍法看來真能震驚全軍了。
正看得入神,忽聽得有人道:「楚將軍,你家中還有何人?」
那是安樂王在和話。我顧不得再去看武昭和小王子比槍,扭頭向安樂王行了一禮道:「稟王爺將雙親皆已亡故,如今是孑身一人。」
樂王雖然貴為王爵,但說話慢條斯理,更像個尋常的長輩,倒也並不可厭。他似乎還要再問我什麼,這時小王子痛叫一聲道:「哎呀,敗了!」他左手抓著右手不住呼痛,安樂王驚道:「怎麼了?」他的聲音中大見關切。武昭將筷子放回桌惶恐地道:「殿下恕罪,老臣一時失手,殿下你沒事吧?」
小王子跑到安樂王身邊,甩了甩手道:「沒事的。」他的虎口處有點發紅,看來被武昭的筷子戳了一下,確是沒什麼大礙。那次他被我打下馬來,雖然當時惱羞成怒,後來卻毫不在意,不用說只是這點事了。
安樂王抓著他的手道:「我瞧瞧。唉心點,早跟你說過,跟你姐姐學學,別整天舞槍弄棒的。你這孩子,真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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